噌!
一道絢亮的光芒閃過,四名率先衝入鏢隊的黑衣蒙面人隨即斷成了兩截。
黑衣蒙面人們頓時一驚!光芒一轉,飛回到馬車旁的一個女孩子手裡。
「修士!」
有人大聲喊道,黑衣蒙面人們不由自主望向身後的樹林。那女孩子正是一直呆在老者旁邊的那個,左右手個有一把外形奇怪的兵刃,這兵刃中間一根把手,兩頭各有一如同飛雲一般的、弧形的護手刃,閃著寒光,樣子極炫。
龍骨鉞!
這是一對奇門兵器譜上赫赫有名的龍骨鉞,與禾山五鼠用的五位十方刀、日月乾坤刀一樣,乃南方一些隱秘門派使用的兵器。包德對此有些研究,身上帶著本圖譜,所以李墨一眼就能認出。
女孩子氣勢很足,明亮的大眼睛在黑夜裡閃閃發光,高高舉起雙手,兩柄龍骨鉞在她指尖上旋轉,藍白雙月的輝光聚集其上,直到化為兩道光輪。
「去死吧!」
女孩子大聲嬌呼,「無敵月刀輪!」雙手一揮,兩隻龍骨鉞無聲無息地飛出,唰地一下,一顆人頭沖天而起……
「米粒之珠,也敢自稱無敵!」
樹林裡傳來一聲高喝,跟著眾人只覺腳下的大地猛烈地顫動,憑空被撕扯出兩塊巨大的泥土,在空中凝結成石錐,砰砰兩下,迎頭與龍骨鉞形成的光輪相撞,石錐重新化為泥灰散落在地,而龍骨鉞則飛回到女孩子的手中。
李墨躲在一邊旁觀,只覺兩邊的攻擊手法看著華麗,可還都處在極為初級的階段。眼角一瞟,只見不遠處的趙甘正被三名黑衣蒙面人圍攻,險象環生,心中不忍,烏蛟鞭悄無聲息地飛出,將三人牢牢定住。
趙甘此時又驚又駭,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是憑著本能在那裡奮力揮舞著手裡的雁翎刀,可絕沒想到的是,眨眼間,三個兇惡的敵人都死於他的刀下。他感覺難以置信,刀插進土裡支撐著疲憊的身軀,佝僂著腰,喘著粗氣,望著眼前的三具屍體發傻。
與此同時,三道人影出現在樹林邊緣,也不多囉嗦,其中一人一揚手,數十桿陣旗旋轉著飛出。
李墨對陣法此時已經有很深的理解,常言道:無知者無畏,這理解得越深,就越是謹慎小心,一看那人的陣旗飛出,連自己的大車在內鬥試圖籠罩在內,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他如何肯任其佈置成功,暗中調集靈力,令五行之氣相互摩擦產生氣旋,手心裡慢慢形成一道小小的龍捲風……
「錦山三兄弟,什麼時候也成了他人手裡的一把刀?」
老者終於忍不住,手裡出現一把如意,輕輕一晃,如意中間的一顆鴿蛋大小的紅色寶石驟然發亮,跟著發出一張細密地、由火苗形成的大網,籠罩在半空中……
三人沒有說話。那數十桿陣旗從半空中落下,遇到火網之後,瞬間被燒得只剩下光禿禿地一根旗桿,插入地中,四周什麼反應都沒有。
居然能這樣破人佈陣,開眼了!
李墨捫心自問,若是自己出手,估計也難逃被人破去的命運。只是,這不絕對是普通的靈火!偌大的威力,會是什麼呢?他很好奇。眼角中瞧見趙甘依舊傻乎乎地站在場子中間,心神一動,烏蛟鞭纏住其腰,將其拉到大車下。既然雙方的修士都出了手,普通武者自然得靠邊站。
佈陣的人傻了眼,另有一人跳出,手一揚,無數張符飛到空中,伴隨著狂風,化成漫天的冰刀雪劍;還有一個,雙手在空中揮舞,猛地一跺腳,大地隨之波動,無數泥土如大海的波浪,翻湧向前,數人慘叫著,被吞噬其中……
冰刀雪劍落下,遇到火網,兩者互相生剋,天地間驟然冒出濃濃的白霧。火網等級高,但符菉形成的冰刀雪劍則勝在數量眾多,兩邊鬥了個旗鼓相當……
老者一邊操縱著如意,雙腳連續在地上猛踩,隨著砰砰地跺腳聲響起,地上產了一個旋,跟著一個接一個,與土浪迎頭相撞,震耳欲聾的彭彭聲四起,一個接一個地炸開,飆起漫天的泥土……
呸!呸!
李墨很是討厭這漫天飛落的泥土,又不想暴露自己,只能任由泥土落在車蓬上,漫進車裡,弄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心中暗罵。
就在這時,場上的局勢突然一變,那女孩的龍骨鉞再次出手,直取那三名修士。那三人怡然不懼,身形一晃,形成個三才陣型,同時祭出一把長劍,劍光交匯,形成一道手臂粗的白光驟然發出,如摧枯拉朽一般將一柄龍骨鉞擊落,直奔老者面門殺來……
老者尚在與天上的冰刀雪劍、地上的土浪相抗,眼見這一劍集三人之力,勢不可擋,只得閃身相避,卻未曾想起身後就是那架馬車,剛剛閃開,意識到劍光直奔車中之人殺去,頓時惶急不堪……
三人此來,目的就是要取車中那位受傷的男子一命,眼見目的即將達到,心中歡喜,無心於老者糾纏,隨手擋住另一柄龍骨鉞,轉身欲走……
就在這時,一聲清嘯過後,天邊飛來一道黃光飛至,正正擊中那道劍光,一下就將其擊散……
「不知何方高人駕臨?錦山萬松山莊羅氏三兄弟在此有禮!」
那三人見一柄尺許長的黃色小飛劍懸空而立,知道來了個高手,頓時心中惶惶,語調恭敬地問道。
唰!
一道人影在場中閃現,那柄小劍沒入其體內。
「我不管你是誰,今天爺心情好,不想殺人,還不快滾!」那人的語氣十分霸道,臉露在月光下,眼神陰狠。這不是望月峰的赤崖,又是誰?!
那錦山羅氏三人不虧是兄弟,心意相通,知道不是對手,毫不猶豫一轉身,消失在密林中。
「多謝望月峰的高人出手相救,小的不知該如何感激才是?」
黑衣蒙面人如潮水一般退入密林中,郝榮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納頭就拜,跪在地上砰砰磕了無數的響頭。
「不用客氣!路過而已,順手之勞。」赤崖似笑非笑,絲毫沒把這個什麼總鏢頭放在眼裡,而是死死瞅著那老者。
「丹霞山破軍寨谷鋒,敢問藍仙師好。」老頭這時不再隱瞞自己的身份,但言語中依舊帶著些許矜持。
赤崖仔細打量了谷鋒一會,確定對方不是李墨或是什麼別的人喬裝改扮,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家師安好,多謝關心。」丹霞山位於荊州最南端,雖然沒有什麼大的修真門派,但山中數十個堡寨、幾百名當地修士組成的聯盟,還是有點實力,就是魔道在百越如此猖狂,也不曾觸及丹霞山。
谷鋒不知道赤崖此來的目的為何,但自己身負重托,身邊強敵環繞,不想再惹上望月峰,態度十分客氣。赤崖確實是路過,只是對那車中的美貌女子有些垂涎,本有心來個英雄救美,再隨便施展點迷魂術,夜裡定可得償所願,但眼下有個丹霞山的修士,修為不弱,自己又身負使命前往南方,不能多留,看來是好事難諧,乾脆擺出一副名門正派的摸樣,一臉正氣,滿口謙卑,客氣了幾句,一跺腳,轉身飛走。
這施恩不圖報的舉動,得到了不少人的好感。郝榮嘖嘖稱讚個不休,把東西崑崙、紫陽宗、望月峰從頭誇到了尾,至於持槍攔路搜查的事情,很自然地被其有選擇地遺忘。一幹活著的行商與鏢局中人紛紛附和,那臉上全是麻點的少女眼神閃亮,連馬車裡的美女,都忍不住挑開簾子,朝天空張望,一臉遐思,滿目*……
我呸!呸!呸!呸!裝模作樣的偽君子。
李墨連吐幾口吐沫,這等人渣,看著真是令人噁心。他跳下大車,找了快毛巾,拍打全身的灰塵,有意弄得聲勢很大,殃及旁人,以發洩自己心中的不滿。
一幫人吃了李墨一嘴的灰,頓時怨聲載道。谷鋒瞅了眼現場,沉思了一會,來到李墨跟前,「先生的傷……好了?」
李墨當即意識到自己露出了些馬腳,腦子一轉,粗聲粗氣地回答,「好了!剛才被那幫賊子一嚇,全身突然來了勁!」說著他扭扭腰,「哎喲,這一路,把腰都給躺酸了。」
谷鋒淡淡一笑,雖然心中有些懷疑,但認定此人並不是對方伏下的奸細。只要不危及自己的使命,有點自己的秘密,略略敲打一下即可。在他看來,敢孤身一人前往塞外的行商,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小手段,否則如何能在一路風險中安然度過?天南那些前往百越的行商,同樣如此。
「總鏢頭……總鏢頭,我……我剛才,一……一刀殺了三!」趙甘從大車底爬出,拉著郝榮,神情中既有極度的驚喜,也有深切的惶惑。
郝榮本不太喜歡趙甘,但今天多虧他報警,而且那鬼使神差的一刀,有不少人看到,他也不好不承認,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點點頭,拍拍趙甘的肩膀,「不錯!好樣的。首先告警,記大功,五枚金幣;獨斬三敵,獎勵三枚金幣,總共八枚,絕不會少你的。」
旁邊幾名鏢師不免有些嫉妒!這可是實打實的殺敵三人,不比他們,雖然也有斬獲,但是是在郝榮指揮下,靠團體之力得來,按照鏢局的規矩,獎勵要少很多。
「真的?」趙甘依舊有些懵懵懂懂的,感覺今天自己走了天大的好運,剛剛從趟子手升為鏢師的第一趟鏢,就有如此收穫,回去當可在人前肆意誇耀,看那些平時總看不起他的傢伙是個什麼嘴臉,那情景,想想就令他開心不已。他想找個人說道說道,但別的鏢師都不肯理他,一轉頭間,瞅見李墨,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哥,今天可真是多虧了你,不然……」
李墨急忙一拉趙甘的手,「也是!要不是你我二人投緣,聊到半夜,可就慘了!」趙甘不解,愣愣地瞅著李墨。李墨輕笑,「我一行商,爭這個功有何意義?便宜兄弟你了。」
「多謝大哥!」趙甘誠惶誠恐地一躬身,「若是大哥不嫌棄,願與大哥結為異姓兄弟。」
這小子不傻啊!還懂得順桿爬。
李墨老氣橫秋地拍拍趙甘的背,不置可否,打了個哈欠,跳上車,跟著發出一聲尖叫,穿破夜空,將剛剛歸巢的夜鳥再次驚起。
「天啊!這麼多泥,讓我怎麼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