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大豆今是白崇禧的…但出面報關,找到下家的卻是白建軍的公司,加上白崇禧本人在肅縣地面上「手眼通天」所以事後儘管【警】察也上門調查了,但人家只把合同和票據往桌子上一放,一句「我什麼都不知道」就和這件事情裡一切違法的部分撇清了干係。
反倒是由此一來,貨物被扣在海關,白崇禧拿著合同說事「白建軍跑了,這字可是他簽的,所謂「人死帳不爛」總得有人賠僂我的損失吧。」
因此白澤的母親前腳剛一回到白家老宅,後腳他就帶著一群人找上門來。
好在白家在肅縣也不是什麼「破落戶」他爺爺白長生一身的功夫,年輕的時候又是在槍林彈雨裡橫闖出來的,見過大場面。解放以後落戶在肅縣白家莊,開館授徒,幾十年下來,十里八鄉教過的徒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現在**十歲的人了,算的上整個肅縣輩分最高的老人,德高望重。
而且這個高崇喜年輕的時候好勇鬥狠,當初也在白家學過把式,後來耐不住寂寞跑去混黑,拉起一夥人壟斷了肅縣的公共交通,能砍能打,但到底也要在白老爺子面前「執弟子禮」幾次上門要債,都客客氣氣,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唯恐惹惱子白長生。
但自從十幾天前有風聲傳說,省裡翼修建京滄高速公路,可能要通過白家莊之後,高崇喜來的就有些勤了,手拿欠條,放言還錢,幾乎三天一吵,五天一鬧大有不還錢就拿房子抵債的意圖。
說白了還是瞄上了白家佔地十幾畝的老宅子。高速公路一旦動工,只這宅子的動遷費就是天價,莫說高崇喜是個流氓頭子,就是換了別人,任誰也都要眼紅。
半人高的野草左右一分一條人影嗖的一聲竄了出來,大腳板子在地面上狠狠一借力,整個人瞬間就翻過了一道陡坡,嘩啦啦,鞋底狠命的摩擦地面,膠皮味四散飄揚,白澤面色紅潤,幾個大步就從山粱上瘋牛一樣跑了下來。
這大山下面就緊挨著白家莊,白澤的家靠近村口一側的路邊,從山上下來用不了兩分鐘就到了門口。
一丈多高的青石圍牆,如果不是正門大開,門口橫七豎八的停了三四輛破舊的金盃麵包車,看看牆頭上架著的鐵絲網,不知內情的人還真以為是到了哪的監獄一樣。
院門口外面站著七八個橫眉豎眼的年輕人手裡雖然沒有傢伙,但腰裡衣服下面都是鼓鼓囊囊的,顯然裡面有「貨」。再往裡面走,一排大瓦房前面的寬敝院子中間,這時候也亂哄哄的站了二十幾條漢子,一個個腦瓜皮剃的湛青,這些人就都是高崇喜的手下。
近二十幾年來,國內經濟發展迅速,高崇喜在肅縣也混得風生水起,從一開始時候靠暴力壟斷縣城的公交路線到現在轉行成立集團公司。高崇喜搖身一變,產業也橫跨了地產,金融,餐飲,酒店各個層面,對外的身份是滄市十大民營企業家之一,資產上億。
白澤的高中是在縣城上的,三年下來,打架無數,和這些肅縣的大小混混都並不陌生甚至有些還有點不錯的交情。這群人看見白澤從遠處走來,有幾個還出聲打了招呼,笑嘻嘻遞上一根煙來,不過看到白澤一連陰沉的模樣,想起這年輕人揍人時候的凶狠,一個個也都縮了脖子,躲到了一邊去,不敢多說。
腳底下舉重若輕,一步步的走進院子裡面亂哄哄的人群立刻就是一靜,二十幾號人高馬大的漢子只要被白澤目光一掃,立刻鴉雀無聲,生似有人這時候用膠布封住了他們的嘴一樣。
正房的客廳裡賓主分座,白澤的爺爺白長生就盤腿坐在炕上一言不發,自顧自捲著旱煙,但眉宇之中分明已經是帶上了濃濃的火氣,精瘦的指頭時不時不耐煩的在炕沿上敲上一記,頓時發出崩的一聲脆響,震得灰塵四起。
也叫房間中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忍不住渾身一抖。
這個人身上穿著淺灰色的西裝,梳了個大背頭,身材不高,卻夠健壯,一雙腿腳很是粗大有型,雖然生了一個大大的肥肚囊,但眼神中間卻又掩飾不住的凶狠。
「他高叔,白建軍不是個人,他欠你的錢,你就去找他要去。現在公司沒了,賬面上的錢也被李明國那個白眼狼捲走了,家裡剩下點存款還了一些欠賬外,再給工人發了工資,現在滿打滿算就只有幾千塊錢,還要給小澤交學費,實在沒有辦法還你的錢。」
白澤的老媽手裡拎著水壺,給這人面前的水杯滿上水,說起話來也是愁眉苦臉的很,看到白澤從外面走進來,勉強笑了一下,就不再言語了。
這麼多年來,白建軍在外面忙公司的事情,不在家住,白長生又年紀大了,不太願意管事,所以老宅子裡的大事小情其實都是白澤在料理,方華管的很少。現在白澤回來了,老媽自然就退居二線,把話語權交給了白澤。
「嫂子,不是我高崇喜逼你,我年輕時候好歹也在老爺子這裡學過幾年,執弟子禮,從這方面講,其實我實在不該上門來這一趟。但我也是真沒辦法呀,市裡縣裡的攤子鋪的太大,手頭上的資金沒法回籠,想要投資個鑄造廠就差這三百多萬了。現在縣長【書】記每天都催著我,建廠立項,我也很為難呀!!」
高崇喜假惺惺的歎了一口氣,不過說話之間有白長生在他面前,倒也不敢過分逼迫。只是說的很委婉,擺明了還是要錢,這意思也堅定的很。
白澤看了高崇喜一眼,說道:「高叔,咱們兩家也不是外人,當初我爸那公司是怎麼倒閉的,你心裡也清楚。雖然單子是李明國從你手裡接過來的但字好歹是我爸親手簽下來的,這是事實,我們也認了。
但話說到這裡,該我還得錢,我一分也不少高叔那三百多萬,帳也爛不掉,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高崇喜嘿嘿笑了下」咂了一口茶水,聲音隱隱有些生硬:「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道理上哪都能說得通。你爸他是慘了點,但我也不比他強到哪去,那李明國拖家帶口全都跑了,我也只能厚著臉皮來找你爸。況且你爸做生意這麼多年也不可能一下就垮了,大侄子你何必為難你老叔我呢。還是還錢吧!!…
事情到了這一步頭上,高崇喜心裡也是鬱悶的要死,就和他剛才說的一樣,他也是「受害人」之一。當初白建軍的那個合夥人李明國主動找到他要替他手裡的大豆聯繫國外的買家,許諾的條件可是很吸引人的,他還以為是佔了好大的便宜。
白建軍在肅縣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麼多年以來,也只有他開了一家進出口貿易公司,做的是外國人的買賣,掙得是美金英榜,沒想卻一下看走了眼,三百多萬砸在了手裡,成了一張白紙。
好在高崇喜生意做的也「紅火」正當的,不正當的買賣全都給他日進斗金,這麼多年來家財千萬,倒也也沒怎麼把那幾百萬放在眼裡,原本是想賣給白家老爺子一個好,日後在肅縣地面上辦事,少不了和白家眾多的徒子徒孫打些交道,可忽如一夜春風來,從省裡傳來的可靠消息,又叫他驚喜莫名,白家老宅十幾畝地,一旦高速動遷,少說也是一兩千萬,這樣他手裡的那張合同立刻就有了用武之地。
有錢能使鬼推磨,金錢面前一切都耍靠邊站。
黃世仁收租子不成,還要搶喜兒抵債呢,白家要是還不上錢,自然就要拿房子抵債。
「實在沒有,也行!」高崇喜一咬牙「那就把你這老宅抵給我,我也不佔你們便宜,十幾畝地,三百六十八萬,你們要同意,咱們之間的帳就一筆勾銷。」
「不行!」一直坐在炕上,吧嗒吧嗒抽著悶煙的白長生聽見這話,一下翻了,隨手一巴掌拍在炕沿上,卡嚓一響,一指半厚,兩扎寬的硬木,頓時折了,下面碎磚亂響,嘩啦一聲,垮了半邊炕去。
「這老屋是我家祖宅,是要傳給子孫後代的,你住你住的起嗎?」
高崇喜ji靈一下,球一樣從沙發上蹦起來,一竄就到了門口,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那斷掉的炕沿,不由使勁往下嚥了一口唾沫,眼神中滿是懼意。
白家的鐵臂戳腳是正兒八經的硬功夫,鐵把式,一招一式都要千錘百煉,白老爺子練了一輩子,今年雖然快八十多了,功夫卻一日不拉,雖說筋骨已經比不上白澤這樣的年輕人,但一雙胳膊年輕時候就的鐵臂功,卻是爐火純青,越老火候越足。
高崇喜自己當年就親眼看過老爺子一巴掌扇的村口四五百斤的大磨盤滿地亂滾。所以儘管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要白家這院子,並有心引起衝突。
只要老爺子壓不住火,打傷了人,他自然就有辦法達到目的。
但真到事頭上,看見白長生發火一掌拍塌了半邊火炕,高崇喜也不禁心裡亂顫,生怕老爺子下一掌就衝著自己腦袋來。
「老爺子別生氣,老爺子別生氣,實在不行我明天再來就是了!!」
「別,你也別再來了!!」白澤心裡冷笑了一下,一揮手打斷了高崇喜的話音:「這樣吧,我也不叫你為難,咱們定個期限,如果半年之內我再還不上錢,我就把這老宅頂給你。」
「不行呀,小澤!」老媽剛要反對,不過高崇喜聽後,喜上眉梢,立刻大聲叫好:「好,不愧是白建軍的兒子,1小澤有擔待,高叔就信你一回,半年後咱們再見!!」說話間竟也不等白澤說話,轉身就到了院裡,一揮手,滿院子的人頓時呼啦啦急匆匆走了個精光。
等人都走了,白長生白老爺子才不幹了,對著白澤破口大罵:「你個小王八蛋,憑什麼給老子做主,這大宅現在還是老子的,我說不賣,就誰都不能賣。剛才有外人在,老子給你留點臉面,現在人都走了,你給我說個清楚。還有你那老子,簡直操蛋之極,說是要債,我看根本就是躲債,留下老的老小的小,叫人笑話,等他回來,老子一定要執行家法,敲斷他的脊粱骨!!」
「老子這一輩子,鬼子也殺得,偽軍也殺得,槍林彈雨,要是不復員,將軍也做得,好不容易攢下著一座老宅,全都敗送到你們兩父子手裡了。」
「沒事,爺爺。這錢我替我老子還了,用不著你操心,也不會真把這院子賣了,叫你老了老了還去睡大街的!!」白澤嬉皮笑臉跑到後面給白長生揉肩膀,心裡卻有些發慌,不知道這三百多萬到底要到哪去弄。
剛本戽一番話,也只是權宜之計,要不然高崇喜根本也不會離開。
現在畢竟不是過去了,真要把老爺子的脾氣惹起來,大打出手,這院子裡只怕就沒有再能站著的人了,高崇喜腳踏黑白,撕破臉皮,對家裡也是個麻煩。
「反正現在還有半年時間,走一步看一步吧,實在不行,那就乾脆,………,!」
白澤狠狠的咬了一下後槽牙,眼神凶狠的和山中的野狼一樣,泛出一層綠油油的光來。
「你個小兔崽子,可不要動歪心思。實在不行,老子就豁出這張老臉去,找人借錢,也輪不到你胡亂瞎想!到時候挨了槍子,我老白家可就絕後了!」
白長生反手一巴掌拍在白澤後腦勺上,手臂軟的像是沒有骨頭的蛇,打得他眼冒金星。這老爺子一生經歷無數,怎麼可能猜不出白澤現在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這裡惡念一生,立刻就被察覺了。
「你的錄取通知書在你樓上放著,是翼北大學,現在早就開學了,要不是老子求人給你說話,你個小兔崽子錯過了開學,以後就得和我一起在土裡刨食吃。明天你就給我滾到干城去,家裡的事情用不到你這娃娃蛋子操心!!」
老爺子狠狠的抽了幾口煙,沉默了片刻,突然扭頭說話,聲音鏗鏘有力,如同金鐵交擊。
白澤眉毛一挑,卻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了。他知道,每到這種時候,白長生用命令的口氣和他說話,那就是動了真怒了。只要他敢還嘴,馬上就是一陣暴風驟雨般的胖揍。絕無花巧,拳拳到肉,腳腳要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