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的一聲,白澤一腳去勢剛進,整個人雙眼之中就有精光猛然一閃,劇烈的風聲頓時又響徹虛空之中。
繃直的腳尖突地往回一掛,腳面幾乎全部貼在小腿的腿骨之上,瞬間扭動腰胯,身體自上而下,一個斜插柳,大穿花的勢子,一下帶動整條大腿在半空裡畫了一個大圓,以腰眼為根基,轉回頭來又是腳後跟往下嗚的一落,頓時好似巨斧開山,披掛而下。
氣勢一時無兩,凶狠之處竟然比他剛才出手的那一招起腿如開弓,出腳如放箭的「似箭腿」威力更加大了一個層次,且腿腳轉換之間,一招接著一招,絲毫不見任何滯礙,渾若天成一般。
正所謂「打人不留情,留情不打人」,高手相爭爭得就是一個氣勢,沒有勇往直前,見神殺神,見佛滅佛的無畏之心,除非是兩人之間相差太大,否則任是多高明的武者,終究都要被人打死。
一旦動手,即便有如獅子搏兔,也要全力以赴,白澤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這樣,要麼不動手,知道忍讓,要麼一動手,就把對方制服,不管對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一出手就要全力,絕不能有所保留。何況他現在也心知肚明,自己眼前這人,實在是他畢生之僅見的內家大高手,就算用出全力,絕招盡出,勝負也輸多贏少,不見明朗,是以哪裡還敢留下半點精力。
方才出手一變招,就是他家傳鐵臂戳腳中的一記殺招「五丁開山」,施展起來,力道全在腰胯,運身如軸,出腿如風,一口氣的功夫,就能接連旋身以腳後跟,連劈五腳,一旦被他適時用出,佔據了主動,就是一腳接著一腳,五腳連環,有如古代決勝沙場之上的無雙猛將,舞動大斧,擋者披靡,好似車輪。
果然,這一腿飆出,威力絕倫,白澤一步一腳,連踢五腳,勁風破空,那人也是接連向後退出了五步,哪怕是他這等高手,在面對著白澤這至剛至猛的「五丁開山」腳,也暫時退讓,以躲避鋒芒。
不過,就在白澤最後一腳踢出,力道堪堪用盡的一剎那,這人終於也是動了。白澤的腳固然是快到了極點,但這人的手卻也不慢,只見他輕飄飄伸手一撫,一隻圓潤寬厚的大手就已經從側面貼著白澤的大腿,一路往下,驚龍電掣一般在他的小腿踝骨處捏了一下。
這一撫一捏,只不過在電光火石之間,斯時白澤翻腿攪動,落勢如千斤巨斧,一有外力加身,立刻一彈一震,眼看那人手掌一觸即收,不過只是輕輕碰了白澤那如鋼似鐵般的小腿一下。
片刻之間,白澤整個人就是一震,踝骨上好像是被人箍住了一個燒紅的鐵環,猛地一疼,半邊身子便是一麻。
苦練了十幾年的戳腳和鐵布衫功夫,竟然被這人一捏就破了,力道簡直深入骨髓。
下一刻,那人哈哈一笑,猛地超前一進,弓身馬步,一邊的肩頭一縮一聳,連手都沒用,就輕輕鬆鬆靠進了白澤懷中,把他整個人都凌空頂起,飛出了三四丈外。
砰!的一聲,狠狠摔在地上,白澤順勢一個翻身,在地上接連打了幾個滾,雖然狼狽,卻不慌亂,手頂腳踹,肩胯用力,顛簸流離,身子剛一沾到地面,整個人就像裝了彈簧一樣彈了起來。
正是戳腳中的一路「翻子功」,又叫地趟翻子,是戳腳裡禦敵於外,貼身反撲,敗中求生的一門架子,因為從古到今用的最好的就是傳說中那位梁山好漢燕青,所以又被人稱為「燕青十八翻」,此後幾百年裡又曾演化出零零散散十幾個套路版本,傳到白澤這裡都已經不知道多少代了。
不過白澤這一本能的反應,顯然又落在了空處,他一路翻滾,起落渾如狡兔,忽東忽西,飄忽不定,怕的就是對手乘虛而入,趁自己倒地不起的時候,痛下殺手,卻沒有想到,等到他一翻身站在幾十步外,抬頭看去的時候,那人也只是站在原地,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而已。竟是白白放棄了這個大好時機。、
「果然是絕頂的高手,一出手就不同凡響!剛才那一下子,想來就是真正的內家功夫了,我這腳日夜用藥水洗練,還有鐵布衫的功夫在上面,一腳踢出去,磨盤大的石頭也要開裂,居然被他輕輕一捏,就疼入骨髓,幾乎癱瘓了半邊身子!!當真是厲害至極!!」
白澤伸手一把抹去嘴角上的絲絲血跡,只覺得胸口一陣隱隱作痛,剛才那一摔,當真結實,竟然似乎是也把當初侯三「一掌四勢」砸在他胸口的傷勢給徹底的引了出來,胸腹深處陣陣翻湧,喉嚨裡全是一陣腥甜。
而且到現在為止,他腳踝處的疼痛還沒有減輕,半邊身子仍在不住發麻。
但即便是如此,一招失手之下,白澤的臉上卻依然沒有半分的沮喪和驚慌,反倒是舔了舔嘴唇,一副深思之色,似乎是在回味著剛才那一瞬間,自己被那人摔出去的感受。
尤其是他的兩眼中,已是湧現出來一片令人心驚的狂熱之色,隔著幾十步的距離,看向那人的目光,依舊叫人覺得灼熱:「早就聽說過內家拳的功夫,重養重練,講究是陰陽之道,拳法中剛柔一體,一旦學有所成,打起人來也能剛能柔,方才前輩出手,最後一撞,既有太極拳中崩、擠、按、壓的勁兒,又似乎暗合了八極貼山靠的一些道理。奈何小子小子學藝不精,竟然一時間分辨不清,不過好在我年輕力壯,皮糙肉厚,前輩不妨接著來,看看我能不能接下來?」
說罷興起,竟是一把拽下來身上的t恤,露出一身如同精鐵般呈現流線形且沒有一脂肪的肌肉,隨即吐氣開聲,整個人立時如同氣吹也似的向外膨脹,通體的大小青筋都凸出皮膚表面,一眼看上起就像是一根根顏色發青的老籐把他渾身都纏了個密密麻麻。
又好像是身體中的筋脈變了顏色,遍佈全身肌肉,縱橫交錯,生似在身上披了一件鐵製的外衣,陽光一照,頓時閃爍出一片片金屬般生硬的色澤。
雙手自額前往下,一路緩緩壓至丹田之上,然後一翻手,白澤雙手捏成鷹爪形狀,微微一動,劃過空氣,登時發出嗤嗤的破空聲,聲音尖利,如同刀劍出鞘,嘿了一聲:「再來!」
「你年紀不大,居然在練了周侗的鐵臂戳腳之外,還兼修了少林寺的鷹爪鐵布衫,一身的橫練功夫,竟也被你練到了青筋凸起,宛如鐵網纏身的地步,單論筋骨之強,已經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你可知道這鐵布衫的功夫,雖是練得愚笨,卻實屬內外兼修,一旦再進一步,橫練破皮入骨,勁道散入週身上下的每一分寸,卻是再也看不到半點青筋外露的。一旦運功,皮肉筋骨溶於一體,剛柔並濟,一動之下,渾身皮膚都色如鐵青,亦即是少林寺中這門功夫的最高境界『鐵衣罩體』,不但刀槍不入,就連內家真勁也能抵擋的住。你若真要練到這種地步,我要半刻之內把你拿下,說不定還有些難度。可是現在,你這點功夫,卻也難以入得了我的法眼。」
眼見著白澤撕去外衣,精赤著上身,運起鐵布衫的功夫,條條青筋,如粗大的漁網一般裹住全身,那人站在對面,遠遠望來,不由也是暗歎一聲,直道這白澤果然是個「造化」。能在當今這個年代,把一身的外門硬功練到如他這等地步的,即便是他一生之中閱人無數,所能比擬者也是寥寥無幾。
眼裡的神色越發的顯得奇怪起來。
白澤這一認真起來,臉上,眼裡的表情,神色都瞬間狂熱,也不知道聽沒聽到對面那人的剛才一番話,只在原地扭了扭腳踝,彈動了幾下腰胯腳踝,接下來便立即,吐氣如雷,一腳橫飛,掄的渾圓,猛地一記高鞭腿,抽在了身子一側的樹幹上。
砰!
海碗粗的樹幹,先是一陣猛烈的震動,整個根系都被巨大的力量扯出,翻裂了地面,隨即卡嚓一響,頓時斷成兩截,與此同時勁道反震之下,白澤一直都麻木的半邊身子和腿,終也暢通了血脈,漸漸有了一些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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