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戰略大轉移的序幕
亞利桑納號戰列艦緩緩地重新起航了，在午後的海面上劈開一道長長的波痕，向著太平洋的深處駛去。由於日本犬鷹號航空母艦的意外沉沒事件，亞利桑納號在這片海域陪伴著日本艦隊已經整整四個小時了。在日本艦隊新任指揮官拒絕了亞利桑納號艦長喬納森的慰問和悼念之後，喬納森上校下令戰艦繼續自己的航行，不再多管日本人的閒事了。
如果說日本艦隊司令官拒絕亞利桑納號的救援幫助，讓艦長喬納森上校十分遺憾的話，那麼誠心的慰問和悼念被拒絕，徹底激怒了這位來自德克薩斯的老牛仔。按喬納森上校的話說，這是不僅僅是對他個人的侮辱，也是對美利堅合眾國的蔑視。喬納色上校說，他發誓如果有機會一定要讓小日本帝國海軍嘗一嘗被羞辱的滋味。他說要把這件事情寫進航海日誌，以示明志。其實，喬納森上校這麼認為，日本艦隊的新任司令官又何嘗不這麼認為。在他們的眼裡，假惺惺的救援幫助和假惺惺的慰問電，又何嘗不是對日本帝國的輕蔑。人就是這樣，大凡軍人更是如此，美**人不例外，日本鬼子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俗話說，樹活一層皮，人活一口氣。這口氣，將來無論如何是要討回來的，即使這事情的根源原本就是自己挑起來的。
榮譽是什麼，各人有各人的理解，各**人當然也有不同的觀念。但有一點是相同的，榮譽簡單到極處便是小小的面子問題，榮譽深刻到骨子裡便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了。人們相互之間的爭鬥，有時候僅僅是因為一句不經意的玩笑話，戰爭的理由也是如此。古希臘時代的特洛伊之戰不會是因為一枝出牆的紅杏，就毀滅了一個偉大的城邦。第一次世界大戰當然也不僅僅是因為可憐的斐迪南大公，那只不過是在火藥桶上扔了一根燃燒的火柴而以，其結果卻導致了龐大奧匈帝國的消亡和納粹幽靈的崛起。
想到這裡，戎瑞暗自微微一笑，今天的事情真是有些邪門。戎瑞知道犬鷹號的意外沉沒，當然不可能是那位萬能的上帝在行使他的裁判權，那只不過是日本改裝航空母艦固有的設計缺陷和過度的武器配置，才導致了犬鷹號航空母艦在大自然的威力之下香消玉殞。但他寧願冥冥之中果真會有一種法則在約束著這個世界，中國人不是常說嗎，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在想些什麼，瑞先生？」
戎瑞轉身一看，原來是伊利莎小姐，美軍中國考察團團長魏特尼陸軍中將的千金。伊利莎的性格跟她的好友克裡斯蒂娜有很大的不同，一個文靜，另一位活潑。就連說話的聲音也不盡相同，伊利莎說話的時候，就像是在閱讀一首德國詩人雪萊的十四行詩。而克裡斯蒂娜的聲音，怎更像是一匹美國德克薩斯大草原上歡蹦亂跳的野馬駒。
「是在想犬鷹號航空母艦沉沒的事情嗎？」
「伊利莎小姐，為什麼你會認為我在想這件事情呢？」戎瑞微微一笑。
「不是嗎，艦上的男人唯一的話題就是犬鷹號，我的父親和沃特叔叔都談很久了還不消停一會兒，呵呵！」伊利莎回頭指了指遠處的魏特尼中將和沃特上校兩個人。
「呵呵，這很正常，伊利莎小姐。」戎瑞看了魏特尼中將和沃特上校一眼。「軍人嘛，就是這樣，戰爭、武器，甚至死亡，從當兵的那一刻起，這些話題永遠都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
「瑞先生，如果你這話讓我父親聽到的話，他一定會把你引為知己的。」伊利莎輕聲地笑了起來。「知道嗎，我父親甚至要求我參加美**隊。」
「要你參軍？」
「是啊，可我只喜歡文學與藝術，要是參軍的話，我能做什麼呢。」伊利莎有些無奈地說。
「親愛的伊利莎，我想當兵還不成呢，你歎氣什麼。」
呵呵，這兩位小姐真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形影不離呀。在亞利桑納號上，只要有伊利莎的地方，就一定能夠見到美麗逼人的克裡斯蒂娜小姐。引得艦上的年輕軍官們眼睛直勾勾地往她們兩人射來，誰叫她們長得實在太漂亮了。
「瑞先生，你剛才說什麼焦什麼孟來著？」伊利莎小姐當然聽不懂這句中國話的意思了。
「伊利莎，覺不離夢，夢不離覺，睡覺的時候當然是要做夢咯。」克裡斯蒂娜的解釋差點讓戎瑞噴出來，可惜這時候亞利桑納號已經和日本艦隊錯開了，要不然著大海裡面還得沉下去一兩艘的。
「是這樣的嗎，瑞先生？」伊利莎雖然不懂，但總覺得克裡斯蒂娜的解釋有些不對，可有說不出什麼來，中國人的話實在是太深奧了。
「呃……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呵呵！」戎瑞能說什麼呢，何況克裡斯蒂娜的意思本來就相差不多。
「你看，我說的沒錯吧，咯咯！」
伊利莎小姐滿臉疑惑地翕動了一下鼻翼，又聳了聳怡人的香肩。
「瑞先生，你對犬鷹號航空母艦沉沒的事情，是怎麼看的？」克裡斯蒂娜對戎瑞問道。
「呵呵，怎麼說呢，除了當時的海況特別惡劣之外，主要的問題是，日本人的航空母艦建造與設計有很大的缺陷。」戎瑞說道。「這些年，日本人在役和在建的航空母艦雖然不少，但從今天的事件看起來，日本人還是沒有吸取『友鶴事件』跟『十四艦隊事件』兩次重大事故的教訓。」
「說得好，年輕人。」一個聲音在伊利莎小姐的身後響了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伊利莎小姐的父親魏特尼中將和沃特上校已經站在一旁了。也難怪，整個亞利桑納號戰列艦上那麼多美軍軍官和外交官，兩人的寶貝女兒老是跟這位年輕的中國人聊天，能不引起兩位高級軍官的注意嘛。
「噢，瑞先生，這是我父親魏特尼中將，還有克裡斯蒂娜的父親沃特叔叔。」伊利莎笑著為戎瑞介紹道。「父親，沃特叔叔，這位是戎.瑞先生，洛杉磯克林福蘭投資（集團）有限公司的總裁。」
「克林福蘭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好好，年輕人幹得挺不錯呀！」魏特尼中將好像是在想什麼事情。
「瑞先生，你的克林福蘭公司做哪一方面的生意呀？」沃特上校看了看戎瑞。
「進出口貿易和一部分軍火生意，上校。」不知為什麼，戎瑞對這位即將晉陞准將的沃特上校有些看好，所以他不經意地透露了軍火生意的事情。
「是嗎，怪不得你能有這樣的見解，繼續，繼續說下去！」魏特尼中將笑了起來，對戎瑞揮了揮手。
「好的，將軍。」戎瑞向魏特尼中將點頭道。「日本帝國的航空母艦發展應該說是比較早的，但是卻和世界其他海軍強國有著相當的差距，這一點體現在航空母艦的設計構造上。不過，這個差距的產生原因之一，是因為日本本身是一個缺乏鋼鐵資源和能源的國家有關。」
魏特尼中將和沃特上校都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戎瑞的說法。
「同時也跟日本軍隊高層的軍事思想有關係，可以說是堅船利炮與大艦主義的產物……」
「大艦不好嗎，要知道按照你的說法，我們現在所搭乘的亞利桑納號戰列艦也屬於這一類型的戰艦。」魏特尼中將不愧是高級將領，一語就點出了問題所在。不過，戎瑞總覺得魏特尼中將似乎有意考究自己的味道。
「那倒不是，將軍。大艦自然有大艦的用武之地，這是適應戰爭所處的科技時代以及與之相適應的戰術思想的產物。但是一味地追求大艦主義，甚至像日本人那樣不擇手段地往戰艦上堆起武器，就完全不一樣了。犬鷹號改裝航空母艦的沉沒事件，我想今後肯定會為日本人敲響警鐘的，如果他們以後還要建造航空母艦的話，恐怕就會有所改進了。甚至一些在建的航空母艦也會在設計上做出一些大的修改，以避免重蹈覆轍。」
不知不覺，戎瑞等人的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美軍考察團的軍官和幾個外交官，他們都在靜靜地聽著戎瑞的見解。如果不是魏特尼中將在場，戎瑞可以想見，這時候已經有很多人跳出來跟自己爭論了。特別是那些外交官們，那是他們的強項。
「就拿犬鷹號改裝航空母艦來說吧，原先大型郵船的船體和過量的武器載荷就是它致命的缺陷所在。郵船就是郵船，即使再造得怎麼**，也是不折不扣的郵船，再怎麼耍小聰明也是沒有用的。」
周圍的人群之中傳來了嗤嗤的笑聲。
「船體就好比一座建築的基礎，上部武器載荷就是建立在這基礎之上的，超過了最佳的載荷，就成了累贅了。一旦出現今天這樣的海況，不出事才怪。再說，日本人的改裝設計思路也很有問題，為了增加艦載飛機、防空炮等武器裝備，愣是把飛行甲板拉長了，以至於艦體的中心抬得過高，這也是犬鷹號在這樣惡劣海況條件下，極其容易傾覆的技術原因之一。當然了，我們也看到，犬鷹號航空母艦指揮官的臨機處置能力還是很有疑問的，這恐怕是日本海軍存在比較普遍的軟件缺陷了。」
魏特尼中將的眼睛一亮，點了點頭。
「我剛才曾經說過，日本是一個戰爭資源匱乏的國家，基本上都要依賴進口。」戎瑞繼續說道。「這就出現了一個問題，比如優質鋼材的鍛造。諸位應當都知道，日本人做事情是很認真的，只要認準了一個死理，除非你徹底消滅他，否則很難改變他們的觀念。鋼材鍛造技術也一樣，中肯地說，日本在這方面還是比較先進的，這跟他們節約使用戰略資源的思路有關。但是，問題出來了。一旦真的發生戰爭，日本的戰爭資源生命線遭到了截斷或者有效遏制，勢必要造成其國內戰爭資源的匱乏。要知道武器裝備消耗一件就少一件，不可能像燒飯的鐵鍋一樣，用壞了可以重新回爐再造。為了彌補數量上的消耗，日本人勢必要降低質量標準已增加產量。呵呵，結果就看日本人能否趕得上消耗的速度咯！」
「瑞先生，你說說怎麼樣才能增加小日本帝國的戰爭消耗呢？」
「任何一件武器系統都是由缺陷的，日本人的武器裝備也一樣。比如航空母艦，告訴大家一個小秘密，它的水線以下部分的裝甲厚度比水線以上要薄得多呢。所以，用潛艇發射魚雷攻擊是最好的辦法，呵呵！」戎瑞笑著說。
「瑞先生，小日本海軍這不是自欺欺人嗎，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戎瑞一看，問話的是與福爾曼先生吵得不可開交的外交官。
「呵呵，這是秘密，如難奉告！」戎瑞微笑著搖了搖頭。「我想，這一點，美利堅合眾國的情報部門想必是有很多辦法核實一下的。」
一個月後，日本古城奈良，犬鷹號航空母艦艦長籐本至德大佐的家門口。
一個身穿著黑白相間日本喪事禮和服的中年人，將一份裝裱精緻的黑色封皮文書鄭重地遞給了籐本大佐的妻子。她的身後，一男一女兩個年幼的孩子一動不動地跪在地上隱隱哭泣，幼小的肩膀在微微地顫動著。
大日本帝國海軍部將佐軍官陣亡通知書：……帝國之盛開的櫻花，凋謝在茫茫滄海之間。吾皇聞此噩耗，與諸君同悲兮，滄然淚下粘衣襟。與天海雲山同在兮，莫悲慼，籐本至德君之英魂與犬鷹同在兮，共佑吾皇！
實際上，天皇沒有哭泣，而是當場暈過去了。
蔣某人都記不清自己這是第幾次親臨西安了，臨潼華清池內，楊貴妃的遺韻已不能使他的心情哪怕有一絲的好轉。眼下的華北局勢愈發地緊張起來，跟日本人的和平談判看起來就像是在建造一座華美的空中樓閣。
就在三天前，國民政府在南京秘密召開了本年度第三次國防會議，這是中國最高級別的軍事會議，國民政府和全國各地的軍政要員們齊聚一堂共商國防建設。與前幾次國防會議不同，會上少有地沒發生爭吵不休的場面，沉悶與焦慮的氣氛籠罩了整個會場。與日本人的談判雖然沒有破裂，但雙方都明白，談判實際上已經是一塊遮羞的殘破尿布而已了。
備戰這字眼第一次明確出現在了國防會議上，而且成為了會議唯一的主題，除了備戰，還是備戰。不管是強硬的主戰派軍政要員，還是主和派的大佬們，都明白局勢恐怕已經難以挽回，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了。
會上，國防部散發了關於在中國境內實施三線區域劃分與戰備計劃建議草案。所謂的三線區域，就是以華北和長江下游地區為一線區域，包括河北、山東、山西、察哈爾、綏遠、內蒙、江蘇、上海、浙江等八省一市。一旦中日戰事發起，此一線區域即為前線戰區。以華中、華南和東南沿海地區為二線區域，此為戰略緩衝地域。二線區域也是前線區域的戰術後方，擔負前線兵源、物資的籌集、招募與集結。除此之外，其他省份和地區為三線區域，即戰略大後方。
根據目前的局勢與日軍咄咄逼人的態勢，以及日軍的種種跡象,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和國防部預計戰爭將在不遲於一九三八年的時間內爆發。因此，必須立即著手加強三年前就已經開始的各個國防工程建設。這些重要國防工程中，已經在建的包括北平、綏遠一線的長城防線、上海、蘇州、杭州一線的長江三角洲防線、以武漢為中心長江中游防禦體系、以長沙為中心的長沙防禦區、以徐州為中心的中原防禦區，以及以首都南京為中心的首都防線，一共六大永備國防工程。其中，以長江三角洲、徐州和武漢三大國防工程最為重要。到目前為止，以上在建重大國防工程預算總額七億元，累計已投入資金四億一千萬銀元。已完成工程總進度的百分之五十三，後續工程建設工期還需一到兩年時間，整體進度差強人意。
根據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和資源委員會的意見，為了保存國家戰時經濟和戰爭潛力，凡可能成為主戰場的前線區域內，一切關係國計民生和涉及戰爭需求的軍事工廠、民用工廠、礦山、研究機構、大型醫療機構、大中院校、金融機構和國家機關等，應逐步逐次向二、三線地區轉移。國家中央銀行及其儲備的一切黃金、白銀、外幣等國家金融資產應當立即向戰略大後方轉移。一切國家重要文物、珍寶、典籍、藝術品等文化遺產應立即向戰略大後方轉移。確實無法轉移的，應妥善採取保護措施。一切合法之政黨組織、民眾團體以及友好國家之外交機構也應一併轉移至二線或三線區域。為了實施戰略大轉移計劃，由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國防部及其他國家機關聯合成立戰略轉移委員會，統一部署、指導和指揮戰略轉移工作。軍事機關與情報機構負責戰略大轉移的安全保衛工作，並向各個轉移單位派駐特派員，實施指導、監督和協助之責任。
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國防部等一切國家軍事指揮機關應逐步向武漢轉移，建立武漢大本營，以適應戰爭指揮的需要。
國家各級情報機構應當立即將工作的中心轉向戰備上來，應著手建立統一的軍事情報協調機構，以協**報工作與情報資源，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國防部和作戰部隊提供情報支持。各級情報機構應當建立專門的鋤奸機構，嚴厲懲辦一切投敵、通敵和資敵人員與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