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亞利桑納號
姍姍來遲的美**方考察團終於到了租界碼頭，清一色的軍人，都是美國陸軍、海軍和航空兵的軍官。人數雖然不多，卻由一位美國陸軍中將率領著，看來這個考察團的級別不低。由於卸任的外交官和美軍考察團的人數較多，原本安排的交通艇已經坐不下了。問題很快被解決了，美國海軍的人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隻小型客船。剛才還顯得文質彬彬舉止優雅的外交官們和他們的家屬一哄而上，紛紛鑽上了小客船，因為這比海軍的交通艇舒服多了，剩下的美軍考察團軍人和戎瑞等十幾個人就只能乘坐交通艇了。
「怎麼有中國人也要上亞利桑納號？」
「不知道誰安排的。」
「一個平民也要上我們的亞利桑納，而且還是中國人，真是的！」
「可能有什麼來頭吧，沒有海軍方面的首肯是不可能的，就是我們考察團也要經過海軍部的批准。」
「嗯，有道理。」
「看那個小子的樣子，不就是有幾個錢而已嘛。」
「有錢又怎麼樣，到了海上別尿褲子就行了，嘿嘿！……」
「不不，等他們看到亞利桑納號戰列艦巨大的戰艦，恐怕已經嚇得暈過去了，呵呵！」
戎瑞微微一笑，他當然不會去和一些自以為是的美國大兵們計較。這年頭，中國人彷彿就是低人一等的代名詞，到哪兒都會迎來不怎麼善意的目光。國弱被人欺，也怪不得別人拿有色眼鏡看自己。連美國國內的有色人種都受歧視呢，何況是中國人。
「老闆，這些洋人們在說什麼？」別看管鳳鳳平時不多說話，心倒是不粗。連他也聽出來這些洋人們恐怕沒有什麼好話。
「呵呵，別理他們就是了。」戎瑞笑著搖搖頭。「這些美國兵，別看他們衣冠楚楚挺威風的，他們呀，就兩樣東西管不住。一樣是嘴皮子，還有一樣就是褲帶子，呵呵，這一點他們倒是和日本小鬼子一個德性。」
管鳳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雖然沒明白這美國大兵為什麼管不住自己的褲帶子，但也聽出來戎瑞主任這是在嘲笑美國佬。
交通艇在前，下客船在後面緊跟著，一路朝吳淞口外開去。從外灘的租借碼頭到吳淞口，這一段水路雖然不長，但由於小客船地速度較慢，還是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好在這一點水路風平浪靜，倒沒什麼讓人不舒服的地方。本來戎瑞還擔心來雲峰、管鳳鳳和文裕三個警衛員。他們沒有坐海船的經驗，生怕他們在交通艇上就大吐特吐起來。沒想到他們三個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讓戎瑞多少有些詫異。他們三個雖然沒有出過海，但長江上的這一點顛簸，還是比不上黃河的。
江面漸漸地寬敞了起來。這一端已經是吳淞口的海面了。遠遠地可以看見一個巨大的黑影，想來那就是停泊在吳淞口外地亞利桑納號戰列艦了。隨著距離的漸漸迫近，亞利桑納號戰列艦的整個艦身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簾裡。兩座巨大的三角桅桿高聳入雲，在桅桿的上面居然還設有望樓。在三角桅桿的中間。是巨大的煙囪，這時候正冒著黑煙呢，想必是在生火吧。亞利桑納號戰列艦長長地艦體足足有六百多英尺，甲板就有四層樓房那麼高。整個亞利桑納號的高度如果加上指揮島建築的話，只怕是要超過。亞利桑納號戰列艦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三座龐大的巨型三聯炮塔，前面兩座，尾部還有一座。這種巨炮就是大艦巨炮時代地產物了。亞利桑納號的主艦炮應該有十四英吋口徑吧，還別說，看起來夠嚇人的，連一個成人都可以鑽進炮管裡面去。據說這種巨炮的炮彈，足足有一噸重，不知道是不是真地。亞利桑納號是美國賓夕法尼亞級戰列艦的第二艘，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末期才被建造出來，據說是因為在當時太先進了。所以就沒有參加戰爭末期的海戰。賓夕法尼亞級戰列艦除了巨大的主艦炮之外。甲板和艦體的裝甲鋼板被加厚到了二百毫米以上，個別重要部位甚至達到了三百毫米。
什麼是海上巨無霸。這大概就是了吧。不過，戎瑞的心中卻有另外一種不為人知的感慨。
身邊的來雲峰、管鳳鳳和文裕三個警衛員，都是一副同樣地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張得足以吞得下一顆手榴彈了。對他們來講，眼前的龐然大物實在是令人太震驚。他們倒不是沒有見過洋人的大兵艦，上次到上海的時候，在外灘上就看見過。可畢竟上回見到的只是驅逐艦或者稍大一些的輕型巡洋艦，根本就沒法跟亞利桑納號戰列艦相比。昨天晚上，戎瑞主任倒是跟三個警衛員們說過要乘坐的亞利桑納號戰列艦地事情，可聽起來是一回事，現在真正看到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天哪！這麼大地兵艦，怕不是要裝得下幾萬號人吧！
我的姑奶奶！……這兵艦，得用多少手榴彈才能炸沉它呀……不行，得用炸藥包，還得用大號地！
要是咱們紅軍也有這樣的兵艦就好了呀，奶奶的……嘖嘖！……這大炮，呼呼！……嗯，晚上跟首長合計合計，把咱紅箭大隊拉過來，繳了這大傢伙，嘿嘿！……陝北的中央首長還不把下巴給樂得掉下來了，哈哈！
別說是三個從未見過戰列艦的戎瑞警衛員們，就是交通艇上的美軍考察團的軍官們，也是一副驚歎的表情。當然了，驚歎之中還包含著自豪。在這樣巨大的戰艦面前，任何事物都顯得那麼渺小，或許，只有航空母艦那樣的龐然大物才能相媲美了。
看著警衛員們的表情，眼角微微瞥見美軍軍官們的驕傲神情，戎瑞暗暗有些鬱悶。這就是差距。讓人不得不承認的巨大差距。當中國人還在使用小米加步槍地時候，西方列強早已經經歷了大艦巨炮時代，現在恐怕是已經進入機械化與航空時代了。曾幾何時，當中國的海船出現在外國人眼際的時候，他們也曾經發出過和中國現在同樣的驚歎。可惜，那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中華的輝煌在已經消失在歷史的煙塵之中了。或許有一天，中華民族將迎來復興的時刻。到那時候……呵呵！……戎瑞搖了搖頭，不再想下去了。
「嗚！……嗚！……嗚！……」
交通艇鳴響了三聲汽笛，緩緩地靠在了亞利桑納號戰列艦地舷梯旁，看得出交通艇駕駛員的技術非常熟練。
「出示你的登艦證明！」當戎瑞和警衛員們跟著美軍考察團的軍官們登上亞利桑納號戰列艦的時候，一個值更的美國海軍少尉毫不客氣地攔住了戎瑞等人，臉上的神情沒有之前檢查美軍軍官時候的慇勤，而且分明還帶著頗似審問地口氣。
戎瑞從上衣口袋裡面掏出了一份文件，遞給值更的海軍少尉。這是人家的職責，戎瑞不以為意，雖然他對對方的態度略微有些惱怒的感覺。彼得羅夫和他地斯普林斯菲爾德公司辦事非常老到，這份登艦證明文件是通過美國駐華大使館武官處開具的，上面有駐華武官的親筆簽名和武官處的大印。戎瑞知道。這點事情斯普林斯菲爾德公司肯定是沒有問題地，否則就只能說明這個公司也是在是太沒有實力了。大凡稍有實力的軍火公司，跟軍方總是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斯普林斯菲爾德公司也不例外。雖然該公司與美國海軍的關係非常一般。但是卻跟陸軍部的關係非常密切。通過陸軍部的關係，美國海軍當然會給面子，何況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情。不就是讓亞利桑納號戰列艦在回國的時候，捎帶幾個中國人嘛。
「啊？！……對不起！先生，您是陸軍部地客人？！……實在冒昧，您……」
值更的海軍少尉吃了一驚，想不到這位中國人竟然是美國陸軍部的客人，上面已經交待了。要是得罪人家，那可吃罪不起。大多數美國人都是非常現實的，這可能跟美國的開發歷史有關係。只要是無傷大雅的時候，錯了就是錯了，向別人道個歉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當然了，戎瑞如果只是一般的中國人，那就另當別論了，想讓人家為態度地事情道歉。門都沒有。
「我們可以進去了麼？」戎瑞笑了笑。
「當然。您請！」值更地海軍少尉尷尬地答道。「下士，帶戎.瑞先生到十二號艙室。」
「是的。少尉！」
陸軍部請中國人到美國幹什麼，戎瑞聽到了身後美國考察團軍官們地嘀咕。
亞利桑納號戰列艦果然大得出奇，光是這一側的五吋口徑副炮，戎瑞大致數了數就有十五六門。自甲板而上，指揮島建築有六層，除了主炮塔之外，這是亞利桑納號戰列艦的主要建築了。龐大的甲板以上建築固然威風凜凜，但也讓戎瑞有一種笨拙的感覺，沒有任何軍事武器的美感。
斯普林斯菲爾德公司在陸軍部的關係果然有面子，戎瑞一行人的艙室就安排在甲板下的第一層，這一般是艦上的貴賓區。戎瑞發現，除了幾個不知道什麼身份的外交官和他們的家屬之外，安排在這一層的美軍軍官最小也是個上校。艦上安排得很周到，戎瑞獨自擁有一個艙室，而警衛員們則被安排在了戎瑞隔壁的十三號艙室。戎瑞一看就明白了，也好，反正咱中國人沒有這個忌諱。
住在對面艙室的是個美軍上校，滿頭白色的銀髮，就跟宋三一教授似的。不過，戎瑞覺得這位上校的年紀應該不大，頂多五十歲而已。歐美的人種跟中國人不一樣，五十歲以前他們就老得很快，過了五十歲反而又顯得亞洲人年輕了。
「沃特，你把女兒安排到哪裡去了？」那女人應該是沃特的妻子吧，嗯，沃特上校，這名字挺熟呀。在哪裡聽過的。
「瑪莉，跟魏特尼將軍的女兒伊利莎在一個艙室呢，你放心好了。」白髮的沃特上校一邊整理衣物，一邊答道。
「伊利莎嗎，她也跟魏特尼將軍到中國來了？」沃特上校的妻子瑪莉驚訝地說。「伊利莎可是個好姑娘，不像你女兒那樣整天瘋瘋癲癲地，讓別人看見了，都說我們家沒教養。」
「瑪莉。你又來了！」
「我難道說錯了嗎，沃特，我看還是趁早把這個瘋丫頭嫁出去得了，反正她不是有很多追求者的嗎。我看那個邁德利少校就不錯，他的父親可是芝加哥數一數二的富翁。這樣的女婿上哪兒找去，沃特，我看你還是趁早拿個主意，要是被別的姑娘搶先了。後悔都來不及。」沃特的妻子不知為什麼竟然喋喋不休地數落起來。
「瑪莉，女兒自己的事情，我們還是少管吧。再說那個邁德利，女兒她也不喜歡呀。」
「你怎麼死腦筋，這女人地婚事哪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道理。有錢有地位那才叫真的。邁德利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少校軍銜了，他的父親又是芝加哥的銀行家，這樣的家勢背景，有幾個年輕人有呀。再說。你不是希望找個軍人女婿的嘛……」
「好了，瑪莉，這件事情我們以後再說好吧！」
「哼！……以後再說，告訴你，邁德利少校說他會到碼頭迎接咱們一家的。到時候，就看你們父女兩個怎麼說了……」
「你……你怎麼這樣……」
「我怎麼了，我這是為你們父女倆個好，也是為這個家著想！」沃特上校地妻子聲音有些高了起來。「你可得考慮好了。這回，你調回本土肯定是要升職的，說不定就能晉陞准將軍銜了。做了將軍就等於是進了上流階層，你一沒有靠山，而沒有豐厚的家底，你不想想呀……」
「得了，瑪莉，能不能升職都還沒有影子呢。你嘮叨什麼呀？」
呵呵。這個沃特上校的老婆肯定是後娶的，要不然不會有這樣地想法的。碰上這樣的老婆。這個沃特上校有得受了。這世界就是這樣有趣，雖然美國和中國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社會，不過在這種事情上，還沒有什麼不一樣地地方，都這個德性。不過也很正常，美國家庭又如何，生活還不是照樣過，照樣吃飯，照樣睡覺，照樣養家餬口，照樣的世俗，呵呵！
戎瑞把來雲峰、管鳳鳳和文裕三個警衛員叫到了自己的艙室，在亞利桑納號戰列艦上，有些事情必須要有交待，以免出現什麼不必要的麻煩。在亞利桑納號上，警衛員們出行必須跟戎瑞在一起，否則人生地不熟，又不通語言，很容易出事。絕對不能與美國人起衝突，假如真的有些事情避不過去，就由戎瑞出面對付。還有就是吃飯，想必美國佬是不會那麼好心，專門為自己四個人準備中餐的。所以，這吃飯的規矩也得跟警衛員們說說，以免鬧出什麼笑話來。
趁著還沒有起航，戎瑞帶著三個警衛員到甲板上參觀一下，既然來了，機會難得，總得要好好見識一下這亞利桑納號戰列艦吧。四個人剛一上甲板，就碰見了那個值更的海軍少尉。
「少尉！」戎瑞叫住了海軍少尉。
「是！……啊，是您呀，瑞先生！」海軍少尉愣了一下，隨即很有禮貌地問道。「您有事嗎？」
「少尉，你叫什麼？」戎瑞點了點頭。剛一聽這個少尉叫自己瑞先生，戎瑞還有些不適應，隨即明白這是自己地英文姓氏。
「馬丁，我叫瑞奇.馬丁，瑞先生！」
「瑞奇.馬丁？！……」戎瑞一愣。「你叫瑞奇.馬丁？」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瑞先生？」少尉奇怪地點了點頭。
「不不……馬丁少尉，剛好有個人跟你是同名而已，呵呵！」戎瑞笑了笑說。
「是嗎，真是很榮幸。」馬丁少尉咧嘴一笑。「我能為您做些什麼嗎，瑞先生？」
「是的，馬丁少尉，如果你有空的話，可以帶我們參觀一下亞利桑納號怎麼樣？」
「當然，瑞先生，這是我的榮幸，很樂意為您服務！」
「太感謝了，馬丁少尉！」戎瑞高興地拍了拍馬丁少尉的肩膀。
「不用客氣，瑞先生，您可以叫我瑞奇。」馬丁少尉有點討好地說。
「好吧，瑞奇，我們走吧！」戎瑞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瑞奇.馬丁少尉連自己都鬧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一碰到這位戎.瑞先生竟有些低人一等的感覺，這是他碰到過的所有中國人中所沒有的。四年前，馬丁少尉剛剛參加海軍地時候，也曾經到過一次中國上海。那時候，他還沒有被調到亞利桑納號戰列艦上。那時候有一位中國地將軍到他服役的巡洋艦上參觀，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感覺，反倒是那位將軍無論見那個美國人都一副樂哈哈樣子，就跟哈巴狗沒什麼兩樣。可是這位戎.瑞先生就不一樣了，除了上艦地時候看走了眼，馬丁少尉總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窮光蛋一個。瑞奇.馬丁少尉不知道，就是因為這種奇怪的感覺，後來救了他一命。
嗚！……嗚！嗚！……
隨著亞利桑納號戰列艦的汽笛鳴響，戎瑞感覺到戰艦已經開始緩緩地起航了。按照亞利桑納號戰列艦的速度，應該在半個月後抵達美國本土。期間，亞利桑納號還將在夏威夷群島的首府檀香山停留兩天。看著亞利桑納號戰列艦舷邊濺起的浪花，戎瑞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觸。這是第幾次去美國了，就不知道那裡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呵呵，真是有些期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