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願打願挨的陰謀
戎瑞用手指了指清單上的m1式半自動步槍，又抬頭疑惑地看了看彼得羅夫。
「這個……呵呵！……這個型號是我們公司的最新產品，現在還沒有投產呢。」彼得羅夫尷尬地笑了笑。「因為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所以……你知道的,做個廣告而已嘛。我們美國政府什麼時候會批准出口也說不定，那只是時間問題，呵呵！」
戎瑞點了點頭，才怪，三四年以內想都別想。在美國陸軍最終決定把m1式半自動步槍作為標準制式裝備之前，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恐怕還要有一段困難的時期要過的。設計師約翰坎特厄斯加蘭德這時候應該還在和美**械委員會的專家們爭吵不休吧，要是m1式半自動步槍不能被美國陸軍接受，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在美國陸軍中的蜜月也就結束了。胖子彼得羅夫說得好聽，做廣告，哼哼！春田兵工廠的產品什麼時候需要滿世界做廣告了。恐怕是為m1式半自動步槍大哥預防針吧，萬一與軍方的協調不成，只能是對外銷售了。
彼得羅夫的清單羅列得很詳細，步槍、迫擊炮、野戰炮、防空機槍、各式炮彈、槍彈等等，一應俱全，不愧是美國著名的兵工廠。嗯，其中一小部分應該不是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的產品吧。這個彼得羅夫，呵呵，敢情是他自己加塞的。至於價格嘛，嘿嘿，不說也罷，這哪裡是銷售清單呀，簡直是一個滿天要價的高空氣球。
戎瑞把看完的清單隨手扔回給了彼得羅夫，彼得羅夫一愣。隨即明白了戎瑞的意思。
「我的朋友，這只不過是給你們國民政府的報價而已，呵呵！」彼得羅夫笑了笑，又從公文包裡掏出另一份清單，推倒了戎瑞地面前。
「嗯，這還差不多。」這一份新的清單上的價格，比前一份要便宜了將近百分之二十左右。
「你看……」彼得羅夫瞇起了眼睛。
「在這份清單的基礎上，給我百分之二十的優惠。然後我們可以開始談談了！」戎瑞吐出了一口煙圈，慢悠悠地說。
「百分之二十？！……」彼得羅夫的心頭就像被針紮了一下一樣，要是這樣的話，雖然公司還是有一部分的利潤，但他自己地提成就完全泡湯了。「我的朋友，你這……我……」
「不要著急，親愛的彼得羅夫朋友，我是不會讓朋友吃虧的。」戎瑞笑著擺擺手。讓彼得羅夫放心。
「可是，這……」彼得羅夫不明白戎瑞的意思。
「我付現金，貨到就一次性付清如何？」戎瑞放下手中的雪茄煙，向彼得羅夫拋出了第一個誘餌。
「啊，我的朋友那真是太好了！」彼得羅夫果然心花怒放。軍火商就怕客戶最終拖欠尾款，看來他自己的提成又著落了。「親愛地戎瑞先生，您真是太慷慨了！您需要些什麼呢，您放心。我會盡量給您一個滿意的結果。」
「不忙，親愛的彼得羅夫，還是先談談那些積壓貨的價格吧。」這才是戎瑞的最終目地，從策略上，戎瑞故意把這放在了最前面來談，以顯得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東西。
「什麼積壓貨？……噢，您是說那條m1903式步槍生產線嗎？」彼得羅夫差點忘了戎瑞所說的積壓貨的事情。「想必您是知道地，呃……我們給你們國民政府的報價是二十萬美元……」
「no！親愛的彼得羅夫。請不要跟我說這個，你知道我不感興趣的！」戎瑞打斷了彼得羅夫的話。
「戎瑞先生，我們這一行的規矩你也是知道的，這……」彼得羅夫張了張肉墩墩的嘴巴。
「彼得羅夫，不不，不要跟我談什麼狗屁地規矩！」戎瑞悠閒地吸了一口雪茄。「規矩也是人定的，只要有利益，什麼狗屁規矩都是可以更改的。不是嗎。彼得羅夫？你們美國人對這個最再行了。一次大戰的時候，你們不就是這樣做的嘛。呵呵！」
彼得羅夫尷尬地笑了笑，他在等待戎瑞的真實意思。他知道戎瑞所說的美國政府利用世界大戰大賺交戰雙方的事情，戰爭進入膠著狀態地時候，美國政府又及時加入了戰爭，大肆收割戰爭權益。不過，在彼得羅夫看來，雖然多少有些卑鄙地成分，但這也沒什麼，國與國之間什麼時候講求過狗屁道義了，上帝永遠站在勝利者的身邊。
「親愛地彼得羅夫，這就對了嘛！」戎瑞見彼得羅夫安靜了下來。「我的意思是……你們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把m1903式步槍生產線送給我，呃……就當是我們第一次合作的見面禮怎麼樣？」
「什麼？！……」這回，彼得羅夫的肥胖身軀真的跳了起來，一點也不像是有什麼笨拙的感覺。
古巴古巴咖啡館裡面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彼得羅夫，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個肥胖的傢伙是不是被蠍子之類的東西蜇了一下呢。彼得羅夫分明感覺到好幾束幸災樂禍的目光，他暗暗罵了幾句，其中也包括針對戎瑞的。彼得羅夫雖然從事這一行的時間並不是很長，但是他還是頭一回聽說這生意還沒有開談，就張口要見面禮的主，而且一開口就是要一條m1903式步槍生產線。不說報價的二十萬美元，就是按行情，一條生產線的設備那也是要十幾萬美元的。眼前的年輕人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親愛的戎瑞先生，您……這是在開玩笑嗎？……」彼得羅夫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心中的火氣。
「你看我這是像在開玩笑的人嗎？」戎瑞悠閒自得地說道。
「那……」
「這是我個人的要求，你看，我們大家都是做生意的，總不能你一個人大把大把地數著美鈔，而我卻在喝西北風吧！」戎瑞撇了撇嘴，對彼得羅夫說道。
原來是這樣啊。敢情這個年輕人是想從量變都拿到好處的，胃口雖然不小，這明白了這一點就好辦了。彼得羅夫鬆了一口氣，剛才他被戎瑞地獅子大開口還真嚇了一大跳。
「回扣的事情好辦，戎瑞先生，您放心，我們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在這方面絕對是信譽良好的。」彼得羅夫自信地拍了拍賊肥賊肥的胸脯。「只要我們之間的交易能夠成功，戎瑞先生。您就等著數鈔票吧，呵呵！」
「不！」戎瑞固執地搖了搖頭。
「怎麼，您不是？……」彼得羅夫愣了，戎瑞這是什麼意思呀。
「我不要現鈔，我只要這條m1903式步槍生產線！」戎瑞似乎是不容置疑地說道，這讓彼得羅夫的腦子裡充滿了疑問。這個年輕人為什麼這麼固執要生產線，難道他的手頭真的有大把地軍火訂單嗎。真要是這樣的話，別說是一條生產線。就是送一條軍艦又如何。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人呀，自信而又有著極大的胃口。張口就要對方送一條生產線設備，不是隨便什麼人都敢開口的。如果這回真的遇到貴人了，那以後……彼得羅夫充滿了期待
對於戎瑞的獅子大開口，彼得羅夫吃驚不小。戎瑞卻依然是一幅悠閒的樣子，似乎這才是天經地義地事情，這更然彼得羅夫迷惑和期待。其實，戎瑞倒不是隨便提出這樣的要求的。一條m1903式步槍生產線設備固然價值十多萬美元。換算成法幣那就是幾十萬了，聽起來有點嚇人。但戎瑞的胃口絕對不小，自從在火車上和張天治所代表的陳誠土木系達成合夥協議意向之後，戎瑞心裡面地計劃就比之前放大了許多倍。中國全面的抗戰一觸即發，美國政府和美國的軍火企業不先發點戰爭財，他們是不會馬上和日本斷絕關係而援助中國的。到時候，不僅是紅軍和蔣介石地國民政府需要大批的軍火，國內的其他地方勢力都會有大批的需求。可以肯定的是。軍火價格就不是現在的價了，在現在的基礎上，軍火價格翻上一倍乃至幾倍的可能性都有。現在不多訂一些，恐怕到時候只有任人宰割地份了。戎瑞倒不怕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反悔撕毀軍火合同，除非他們以後不想做這一行了。
美國政府虛偽也罷，美國企業毫無道義也罷，美國人眼光短視也罷，但有一點。美國企業和美國人在生意場上還是相當守規矩的。不是說美國人就沒有違反合同的事情發生。那只是極少數罷了，撕毀合同。在美國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情。契約關係，是美國經濟和社會的基礎紐帶。在美國，什麼都要講究契約，商品的買賣是如此，企業的僱傭關係是如此，政府僱員與國家的關係也是如此，就是軍隊地士兵和國家之間也是建立在契約關係上地。在美國這樣的發達資本主義社會，合同是契約，車票是契約，婚姻證書是契約，就連美國地法律本身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契約。如果說美國人有什麼信仰的話，那就是這個契約了，除了這個，其他的說白了什麼都是狗屎。有了契約，就有了隨之帶來的利益，這也是美國政府為什麼特別喜歡與其他弱小國家簽訂這個那個條約的原因之一。沒有利益，估計美國人寧可回家睡大覺，也不願意攪和什麼世界大戰，什麼社會正義，什麼人類和平，嘿嘿！如果有誰真的相信美國人所謂的正義，那他就是十足的傻子，連美國人自己都不相信。在戎瑞看來，這世界上，鱷魚的眼淚和美國人的良心一樣是不可信的。
自從被自己的美國老婆掐著脖子解酒之後，彼得羅夫今天破天荒地喝了一大杯他最喜歡的沃特加。彼得羅夫的心情很好，不，應該說從來沒有這樣好過。彼得羅夫來到中國之後，從沒有覺得上海的街頭竟然是如此的美麗，連街頭不時經過的流浪狗都比美國的看上去順眼多了。此刻，他地口袋裡揣著一份合同，一份非常特別的軍火銷售合同。
五千枝m1式半自動步槍（需要美國政府批准出口許可證的話）。五百挺防空高射機槍，五萬挺班用輕機槍，一萬挺重機槍，五千門迫擊炮，一千五百門戰防炮，一百萬發各式炮彈，兩億發步槍彈和機槍彈，五百輛道奇四噸軍用載重卡車（由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代為採購）。還有四套野戰醫院設備（由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代為採購）、兩千套戰場無線電裝置、大量的藥品和大量的零配件。至於價格嘛，合同後面附了一張詳細的價格清單，所有的價格都是按照現在的市場價格計算地。在外加了百分之五的運費之後，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負責將所有軍火運至戎瑞指定的中國境內地點。如果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無法及時供貨的話，也可由其他軍火商的產品替代，但需經過戎瑞本人的同意。不能供貨的違約金當然要在合同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了，不多，按照交貨期軍火價值的百分之三十計算。反之也是一樣。如果戎瑞地克林福蘭進出口貿易公司取消訂貨或者不能支付貨款的話。當然了，在上海碼頭倉庫裡的那條m1903式步槍生產線設備，就是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送給戎瑞個人的禮物了。為了感謝戎瑞的慷慨訂貨，彼得羅夫還自作主張在正常地回扣之外，額外送了戎瑞百分之一的佣金。並按照戎瑞的要求訂購了兩條7.62毫米的子彈生產線。
戎瑞沒有採購彼得羅夫推薦地其他重型武器，那玩藝兒好是好，可惜實在是玩不起。彼得羅夫甚至揚言可以為戎瑞買到幾條驅逐艦，或者一個美國現今標準機械化步兵師的全套武器裝備。
話說回來。軍火是訂下了，戎瑞有那麼多錢嗎，或者換句話，紅軍有那麼多錢嗎？沒有，答案是肯定的，就是把戎瑞大卸八塊拿到菜市場上賣了也沒有。那麼，戎瑞就不怕付不起軍火貨款嗎，難道他這是在忽悠彼得羅夫和他所代表的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嗎？答案也是否定的。戎瑞現在和彼得羅夫一樣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會忽悠人呀。
戎瑞現在沒錢，並不意味著一兩年後付款的時候沒有。彼得羅夫和他的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現在也不怕戎瑞不能付款，反正大多數軍火根本就不需要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自己生產。按照雙方簽訂的軍火合同，首期繳付地軍火價值剛剛好一百萬銀元，主要是子彈生產線、迫擊炮與迫擊炮彈、班用輕型機槍和彈藥，這些都是現成的東西。以後每隔三個月，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就要交付一批軍火物資。戎瑞的貨款需要通過花旗銀行在華的分支機構支付。只要戎瑞在花旗銀行中存入相應的貨款。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就必須按期交貨。等戎瑞簽收運抵的軍火物資後，花旗銀行就會自動將貨款劃入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的賬戶。延期交貨一天是要交納違約金的。違約金就從花旗銀行地存款中抵扣。作為額外地售後服務項目，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必須派出五名軍工工程師為戎瑞工作五年，工程師的報酬按照美國現行標準加一倍，由戎瑞負責支付。按照戎瑞地要求，這些軍工工程師包括彈藥生產、步槍和機槍生產維修、無線電等方面，另外還包括一名軍醫，他們要隨第二批軍火在九月份抵達中國。
就在半個小時前，在上海電報局，彼得羅夫和戎瑞分別通過電報和各自在美國的公司取得了聯繫。除了戎瑞和彼得羅夫簽字的這一份合同，在美國，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的授權代表和戎瑞克林福蘭進出口貿易公司的代表也簽訂了一份同樣的軍火合同。
這份軍火合同，無論是對彼得羅夫還是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都是雪中送炭的合同。m1式半自動步槍現在還沒有正式定型，該死的天才設計師伽蘭德現在還在跟美**械委員會的官員們爭吵不休。即時現在定下來，向美國陸軍的供貨還要等到明年，再加上其他軍火公司的激烈競爭，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現在已經陷入了研發資金斷炊的境地。戎瑞的訂貨剛好填補了這一個空檔，何況是一個歷時兩年的大額訂貨合同，無怪乎彼得羅夫和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要喜出望外了。對於彼得羅夫來說，他現在覺得自己的下巴都已經垂到鞋面上了。通過這份合同，今後的兩年內，彼得羅夫即將成一名名副其實的百萬富翁。這時候，彼得羅夫沒有想到，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的決策層也沒有預料到，一年後，彼得羅夫和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的特別代表會哭著央求戎瑞，不然的話，他們公司就算完了。除了戎瑞，這時候，世界上還沒有人預料到，世界聞名的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今後的命運就這樣被不經意地決定了。這一份合同，純粹就是一個陰謀，只不過，彼得羅夫和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高高興地地願打願挨而已。
「老闆，我們明天怎麼跟那個什麼斯普林菲爾德兵工廠的查理聯繫呢，在這幾百萬人的大上海怎麼找呀？」黃宜川有些擔心地對戎瑞說。
「查理回國去了。」戎瑞拉開了客房的窗簾，外面是燈火的黃浦江夜景。
「回國了？」黃宜川一愣。「那怎麼辦呀？」
「怎麼辦？……哈哈！……」戎瑞的心情大是暢快。「我們已經不再需要查理了，宜川，通知郭永椿，明天準備打道回府！」
「打道回府？！……那……咱們的買賣就不做啦？！……」
「哈哈！買賣不是不做了，而是做大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