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阿拉打儂笑瞇瞇吔
「戎兄，你來做我們的代理人怎麼樣？」
「噗！……什麼？！……」戎瑞剛喝了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
「我是說，我們土木系剛剛崛起，系內的人大多都是比較年輕的將領或者官員，在生意場上我們還沒有自己的代理人。如果能由戎兄來做我們土木系的代理人，那是再好不過了。」張天治滿懷期待地對戎瑞說。
「天治兄，咱們兩個交往可不深呀，你就這麼信得過戎某？」戎瑞看到了張天治期待的目光。
「哪有什麼不信任的問題，張某的性命都是戎兄給的。」張天治拍了拍胸脯。「戎兄可能不知道，張某在官場上一向非常講究信譽，這也是張某能夠在官場上混得開的重要資本之一。要不然單憑張某人的一張黃埔文憑，如何能在畢業後的十年間混到這少將處長的官銜。想當年，張某人從湖北老家出來的時候，身邊只有我父親省吃儉用攢下的八塊銀元。唉！不滿戎兄你說呀，那時候，真是一個燒餅都捨不得買呀。不像戎兄，那是長在金窩窩裡面的呀。」
「天治兄此言差矣，你白手起家能做到目前的境界已屬難能可貴的了，要知道還多少人即使打拼一輩子也依然無法出頭呢。」
「多謝，戎兄！」說起自家的出身，張天治多少有些激動。
「天治兄，你剛才說的代理人是什麼意思呀？」戎瑞擺了擺手，對張天治問道。
「呵呵，戎兄，這件事情我還要慢慢跟你說的。」張天治起身打開了包間的門，探頭左右看了看，又謹慎地把門關上了。「關於尋找代理人的事情說來說長了。你知道我們土木系的人拖最高領袖的福，最近崛起地很快，特別是以陳誠將軍為首的一批新進的高級將領。可你也知道呀，這年頭，什麼都要花錢的。活動需要經費，招待需要花費，送出手的東西總不能太寒磣吧。就是我們這些當兵的，也得要養家的嘛。再說了。有了槍才會有你活動手腳的天下，這人頭費、裝備費、訓練費，什麼都要大把大把地錢呀！」
「咦……國家不是會撥款子的嘛？！……」戎瑞故作驚異地問道。
「不不，戎兄你這樣想就太幼稚了，呵呵！」張天治抬手擺了擺，笑著說道。「國家撥的錢款，還不是最高領袖的錢嘛，再說了。十萬大洋裝備一個滿員師頂個屁用！這還是裝備的錢，以後的軍餉、彈藥、訓練部都還是要錢的。」
「等等，天治兄，這我就不明白了，軍餉怎麼還要自己籌款子呀？」
「噢。那倒不是這個意思。」張天治搖搖頭。「如今這年頭，什麼都要回扣，就是軍餉也是要給人回扣的，不然地話一拖就是大半年。這還是好的呢。弄不好三兩年都給你拖下來了，看你怎麼辦。你們生意人或者讀書人不知道，軍餉從財政部領出來就已經打了九折，按規矩這一路九折打下來，到了士兵手裡面就只剩下三成不到了。」
「哇！這麼厲害呀？！」戎瑞還真沒聽說過這樣離奇的事情。
「你想呀，三成怎麼行呀，當兵的可是拿命在玩呀，搞不好是要發生兵變的。晚清地時候。天津大沽的軍隊就曾經因為這事發生過大規模兵變，兵變兵丁還曾經一度佔領的幾乎大半個天津衛呢！」
「這事兒我到曾經聽說過。」戎瑞點了點頭。「這麼說來，這喝兵血的買賣自古就有地。」
「呵呵！戎兄，我的恩公喲，不要說的這麼難聽嘛。」張天治尷尬地笑了笑。「不過這種事的確像你說一樣，自古就有的。其實這種事情只要有人起了頭，就會一路蔓延開來，就像瘟疫一般。誰也逃不掉的。你想。被剋扣了軍餉，軍隊怎麼養呀……只好多報人頭了。哦，就是報空餉。或許開頭只是為了填補被剋扣的空缺，可後來就變了味了，成了專吃空餉的蛀蟲！……空餉吃得多了，自然是要穿幫地。有實力的人家拿你沒辦法，要是沒實力的那就成了刀下的替死鬼了，活該倒霉！」
「那你們為何還？……」戎瑞奇怪地問道。
「不不，戎兄你肯定誤會了，呵呵！」張天治搖搖頭。「一個派系根深葉茂，光靠吃軍餉的空缺，是不可能滿足需要的，那得吃多少空呀，總不能給老頭子上報幾百萬的員額吧。最高領袖非宰了你不可，那劃不著，呵呵！」
戎瑞也笑了，張天治說的應該是實情。民國地軍餉標準是每個士兵每月一元法幣，相當於一塊銀元，按規矩戰時還得加倍。國民政府下轄地軍隊估計將近有兩百多萬吧，據說除新疆、外蒙、西藏、西康外，國民政府下轄陸軍有一百八十個師又九十四個旅，四十餘個獨立團，光軍官就在二十萬左右，這還只是國民政府中央所轄部隊，根本就沒有包括地方自費建立的雜牌軍隊。這一年下來，光軍餉就要2400萬元以上，這還沒有計算軍隊其他地必要用度呢。就按張天治的說法，百分之七十左右的軍餉被各種各樣的名目剋扣，這一塊就足足有將近1700萬，實在是一個夠嚇人的數額呀。再加上，虛報的空額，就當百分之二十吧，這一塊也有480萬元之巨。聽起來，恐怕是連伙食費也是要被剋扣的。天哪，這哪裡是實一支國家軍隊呀，簡直是一個滿是蟲孔的大樹嘛。怪不得國民黨的軍隊大多一觸即潰，這以後還怎麼打仗，何況是跟武裝到牙齒的小鬼子作戰呢！
「天治兄，可這……」戎瑞欲言又止。
「戎兄，你不要說了，張某明白你的意思了。」張天治是個聰明的人。「這些事情從上至下都是非常清楚的，只不過誰也不同破這一層窗戶紙罷了。唉！不瞞你說，其實最高領袖也是知道的。這件事情還是陳將軍告訴我的，你是張某地恩公。跟你說說沒關係，可別傳了出去。」
「什麼？」戎瑞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其實最高當局對這些事情心裡面很清楚，只不過聽之任之而已。」張天治頗有些神秘地輕聲說道。「如今，國家實現統一不過幾年的時間，軍令政令都還沒有建立起統一的制度。以軍隊派別言，有所謂中央軍、地方軍，地方軍又有東北軍、晉軍、舊宜軍、國民軍、川軍、滇軍等，國家也不過是維持一個表面的統一罷了。帝王術有雲。養一方強悍諸侯還不如……」
「還不如造就無數個一門心思弄金享樂的孬種！」
「戎兄果然大才，就是這個理！」張天治一拍大腿，伸了伸大拇指。「這些孬種們外門心思多了，就沒空根最高當局做對了。再說了，他們的把柄都捏在最高當局的手裡面呢，哪一個還敢哼一聲反對的意見呀，呵呵！」
張天治說，最高當局也不是對軍隊地事情一概聽之任之。他幾年前就已經委託德國顧問團打造一支全新的國家軍隊。這就是著名的87師、88師和教導總隊等幾支全德械裝備部隊，打算以後用這些新式軍隊逐步淘汰落後和戰鬥力不強的軍隊。說起德械師，張天治連聲稱讚，那現代化的德國裝備和強悍的戰鬥力，絕對不是一般的**部隊所能比擬的。就連普通軍官士兵地教育程度都高出一大截。
對張天治的說法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戎瑞心想這德械師的想法的確是好，可惜就是太遲了，時間不等人呀。日本人就願意為蔣某人再等上十年不成。現代化的武器裝備固然重要，更重要地是要形成戰鬥力，這可不是一兩年就能成就的，想當年自己……咳！……
「新式軍隊好是好呀，就是花錢他娘的太厲害了！」張天治做了個誇張的表情。「光裝備費就是普通師團地十倍都不止，這還是最高當局勒緊了褲帶……呸呸！……大不敬，大不敬……呵呵！戎兄，這就叫槍桿子呀！」
「張兄好見識呀！」戎瑞給了張天治一頂不大不小的高帽子。
「哪裡哪裡。張某可不敢擅專，這是最高當局的言論，呵呵！」張天治擺擺手。「所以，實力決定一切，而槍桿子就是實力中的實力，陳將軍深深明白這一點。張某不才，添為陳將軍的馬前卒，自然要為將軍分憂的。就是不知戎兄……恩公可願意與張某共謀前途否？」
看來。這位張天治張蛤蟆將軍還真是有些誠意的。戎瑞心想。
「就是不知戎某能為天治兄和陳將軍做些什麼呢？」
「好！……戎兄果然是快人快語，張某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張天治一拍大腿。手裡地雪茄被他這一拍震得飛了出去。張天治略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趕緊起身把雪茄給滅了。張天治果然是有準備的，他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張寫好的文書遞給了戎瑞。
戎瑞接過張天治遞過來的文書一看，樂了，這不是事先擬定好的合夥契約嘛，就等著有人來簽署呢。茲有（空白處）與（空白處）等（空白處）人經友好協商，一致決定出資法幣（空白處）萬元整，共同開辦（空白處）有限公司。各方股份如下：（空白處）。特此訂立本契約，以資各方信守。民國十四年五月（空白處）日。
「呵呵！天治兄，看來你是早有準備呀！」戎瑞笑著揚了揚手中的空白契約文書。
「嘿嘿！……戎兄，早有準備是真的，倒不是專門為戎兄準備的，但兄弟倒是真地有請戎兄你參與地心思。」張天治又把雪茄點著了。「這是空白契約，沒有正式簽署就是廢紙一張，談不上什麼準備不準備的。」
張天治表面上說得輕鬆，這空白契約也地確如他所說還僅僅是廢紙一張，但他接下來所說的，卻絕對是經過精心策劃，絕對稱得上一個大膽的商業冒險方案。而且，戎瑞相信這個方案也不可能只是出自張天治一個人的腦子。這裡面絕對有那個小個子陳辭修陳將軍的影子。中央紅軍在江西蘇區地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國民黨軍的總指揮就是陳誠。說起來，這位蔣介石的心腹干將陳辭修應該算是紅軍的大仇人了，但此人也確屬於國民黨軍中難得的人才。人人都說廣西的白崇禧是小諸葛，其實陳誠也是極為足智多謀，更難得的他是從班排長一路攀升上來的，在國民黨將領裡面，他地戰功絕不是吹出來的。要不然蔣某人也不會對他那麼信任。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乃至於將自己的乾女兒介紹給他做妻子。
鑒於目前中國的形勢以及與日本之間的緊張關係，商業上的操作要服務於國家戰略的需要，這就具備了騰飛的有利基礎。只要經營管理得當，按張天治地說法，不怕沒得錢賺。但問題是陳誠的土木系都是職業軍人，即使張天治也不能明目張膽地從事商業活動，否則陳誠一繫在蔣介石的眼裡就變了味了。這是陳誠所不願意看到的。陳誠的土木系也沒有幾個身價不菲地成員，頂多也就能籌集到將近三十五萬元不到的開辦經費，這還都是土木系的幾個干將自掏腰包的呢。
開辦經費相對其他地派系來講固然是極為微薄的，但是土木系也具有其他派系所不具備的天然優勢。國民政府下轄軍隊的大部分軍需物資的生產、運輸和調配都掌握在其成員的手中，其成員薛岳、吳奇偉、羅卓英等都是手握重兵的大員。一般情況下，誰也不會輕易得罪他們。剛剛結束的陸軍整理工作，就是由陳誠擔任主任委員地。再加上通過這些年的軍官整訓，陳誠已經建立了別人無可比擬的軍中人脈。但這些政治軍事資源如何才能轉化為商業資源。或者套句時髦的話，叫做從鋼鐵裡面掐出油水來呢。這就需要有專門的人來運作了，陳誠和他的心腹干將們看到了這一點，卻是無能為力的，他們是職業軍人而非職業商人，這就是張天治所謂尋找代理人說法的來由。
張天治用四個詞概括了土木系所掌握地實力中可供商業開發地資源，那就是物資的生產、物資地分配、物資的運輸和物資的消耗。張天治說得頭頭是道，得意洋洋。但戎瑞卻聽得出這位蛤蟆將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說的到底該怎麼運作，才能將這些轉變為土木系將領們希冀的金元的。但有一點，戎瑞倒是很贊同張天治的意見，他所說的這個所謂的代理人必須是和陳誠領導下的土木系毫無關係的人，這樣才不會引人注目，引起其他派系的不滿和圍攻。
說白了，土木系的經營方略就是在戰略物資上做文章，看來這位陳誠將軍還是很有戰略目光的。戰略物資有很多。具有戰略價值的礦產如鐵、銅、鋁、鋅、鎢等及其衍生的產品。農作物如糧食、棉花等以及被服等加工產品。武器彈藥自然是其中作重要的戰略資源了，因為戰爭說白了就是把錢化成彈藥傾瀉出去砸扁對手。從某種意義上說。控制了武器彈藥生產和供給，就等於控制了一支軍隊。陳誠這是要一石二鳥呀，戎瑞心想，雖不至於做到全部，但要是控制一部分或者某一個方面還是很有成功的可能性的。至於賺錢，那還不容易，土木系將領下轄的軍隊有多少呀，光這一路就足喝一壺的了。一個士兵一條槍，一套軍裝、一雙鞋子、一雙襪子、一套被服、一個彈夾、一枚手榴彈、一個水壺……，一門炮、一輛車……,一個兵站、一個軍需部、一個補給倉庫、一個轉運站……，嘿嘿！……蛤蟆將軍不是說了嘛，這其中剋扣百分之五，不，只少百分之十，那有多少呀？！……嘿嘿！……老子算計了你還是你自己願意的，還得幫著老子數鈔票，上海人怎麼說來著……阿拉打儂笑瞇瞇吔！
戎瑞想了一下，掏出派克自來水筆，刷刷刷就在那張空白契約上寫了起來，最後簽上了自己的大名。戎瑞把寫好的契約放在桌子上，輕輕地推到了張天治的面前。張天治想不到戎瑞辦事情居然這麼利索，他原本還以為戎瑞會跟自己討價還價一番的，畢竟自己的土木系拿不出多少出資額的。
「這？……」張天治張了張口。
「天治兄還是先看看這張契約再說話吧，我抽根雪茄先！」戎瑞笑瞇瞇地對張天治說道，自顧為自己點上了一根古巴雪茄。
「那好……呵呵！……」張天治拿起了契約仔細地看了起來。「什麼？！……五十萬元？！……都……都由戎兄來出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