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缺德」的越野訓練
「快！……快點！……磨磨蹭蹭幹什麼？！」
一公里場地越野的起始點上，有兩個當教練的幹部在監督督促著參訓的幹部戰士們做準備工作，一點都沒有客氣的意思。幹部戰士們並不認識這些人，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物流中心的人，但跟在參訓幹部戰士們中間的常雲飛卻是認識的。這些幹部都是和他一起被調到物流中心的情報部派來的幹部，常雲飛到物流中心報到之後，就再沒有見過他們，今天沒想到會出現在訓練場上。
「何科長，你們怎麼在訓練場呀？」常雲飛驚奇地問道。
「說什麼話？誰允許你說話了？！」姓何的教練惡狠狠地瞪了常雲飛一眼，還真一點客氣的餘地都沒有。
常雲飛一愣，但隨即釋然，開訓之前，戎瑞就特別提醒大家注意，訓練場上沒有職務的高低，一切都必須聽從教練的指導和監督。即使有什麼意見，也必須先向教練請示，得到同意之後才能說話。剛才，教練沒有提扣分的事情，已經是給足了面子了。
「還有你，為什麼把負重沙袋接下來了？！」姓何的教練發現一個戰士的腿上和手腕上並沒有負重沙袋。「按照本次訓練規則，你被扣除兩分了，你的得分現在是九十八分了！」
「報告！……我……」戰士被何教練怒眉瞪眼的樣子嚇住了，這都還沒開始呢，就已經扣了兩分了。
「我什麼？！」何教練一伸頭就湊到了戰士的面前，大聲地吼叫著。「你沒聽清楚訓練命令和規則嗎，如果你不想參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
「我……你……你什麼態度？！……我找戎主任去！……」戰士還從沒有見過一個紅軍幹部這麼凶巴巴的樣子，頓時委屈了起來。
「我不管你找誰，我現在給你兩個小選擇，一，馬上給我把負重沙袋綁回去，參加訓練，二，你可以找你的戎主任去，但這就意味著你自動放棄參訓資格！」何教練根本就不聽戰士的話，依然在大聲地對著他的臉吼叫著。「我數三下，你自己選吧，一！……二！……」
「我……我……我選一！……」戰士的眼睛裡都快掉出淚珠來了，趕緊坐在地上把負重沙袋綁在了自己的腿腕上。「我不放棄訓練……我不！……」
參訓的幹部戰士們也愣住了，他們也沒有見過這樣毫不客氣的訓斥。在紅軍隊伍裡，官兵們的關係絕對是和其它舊軍隊不一樣的，官兵之間幾乎是兄弟一般的革命友情關係。即使是戰士們犯了什麼嚴重的錯誤，幹部們也是耐心地教育和勸誡，哪裡會像今天這樣大吼大叫的。看著幾個教練的樣子，也是老紅軍幹部了，怎麼像國民黨軍隊的軍官一樣。這位何教練剛才連對常政委都很不客氣，幹部戰士們雖然不解和有意見，但見到常政委也沒什麼說法，也知道呆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同志們！」戎瑞看見了幹部戰士們的神情，知道自己不說些什麼是不合適的。「剛才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吧，呵呵，是不是有意見哪，怎麼大家都是這麼一副表情呀？」
幹部戰士們都靜靜地看著戎瑞，想知道他怎麼解釋這件事情。
「戎主任……」常雲飛想開口說些什麼，剛張了張口就被戎瑞阻止了。
「同志們，本來，我不應該打斷訓練的，但是我還是希望同志們能夠清楚我們現在是在幹什麼。」戎瑞跳上了一塊大石頭。「我們現在是在進行軍事訓練，訓練場就是戰場，不是在玩家家！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呀，同志們。訓練規則就是作戰方案，是絕不容許違反的，違反了就應當要接受懲罰。這個規則就是我、常政委或者任何一個幹部戰士也不例外。話說回來，這個道理同志們都是明白的。同志們是不是對剛才何教練的態度有意見呀，呵呵！其實，同志們誤會了，何教練也是在執行他的任務，對待同志們的態度也是任務之一！」
常雲飛、毛勇和一干參訓的幹部戰士們都愣住了，這對人的態度怎麼還是任務了呢。
「如果何教練對剛才的事情按常規處理，那麼他也會被扣分的，呵呵！」戎瑞笑了笑，並不解釋關於態度的問題。「同志們要注意了，剛才，何教練還是比較客氣的，這以後呀，同志們恐怕就要忍受咯，哈哈！」
何教練一言不發地站在起始點上，他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己參加特訓時候的情景，嘴角上不自覺地浮現了一絲笑意。
四百米的黃土路對幹部戰士們來說，一點都不算什麼，輕輕鬆鬆就過了，雖然腿腕上的負重沙袋多少有那麼一點點累贅的感覺，黃土路也並不是那麼平坦，少不了一些坑坑窪窪，偶爾還要跳過一些大石頭、大樹、荊棘叢、小水溝或者類似田埂什麼的小障礙。這一段黃土路與其說是路，倒不如說是野地還來得確切，稍一不小心就會踢上小土塊或者小石頭。身上的負重沙袋加起來也只有兩斤半，這和幹部戰士們作戰時攜帶的槍支彈藥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但就是在跑步的時候，感覺手腳比平時要不怎麼好使喚，重了一些。
「快快，快跑！」
「怎麼回事，跑這麼慢，比小腳媳婦還慢！」
「你往哪裡跑呀，不許跑到平坦的地方上去，否則扣你的分！」
「你！不許扶持別人！」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百米，跑進樹林的參訓幹部戰士們已經熟悉了教練們的怪話，免疫力增強也了不少，已經很少有人會受影響的了。既然戎主任說了，教練們也只是在執行命令故意而已，那就當作耳邊風好了。
「哎！……怎麼有蜘蛛網呀？！……」
「廢話！嚷什麼？！哪個樹林子裡沒有蜘蛛網的！」
這個回答的戰士說錯了，這個樹林子裡原本還真沒有蜘蛛網，是戎瑞特意讓人從其它地方網了來，佈置在樹林子裡的。按照設計，只要一般樹林子裡該有的，這個樹林也會有。這不，一個戰士一腳踩在了一條剛睡醒的蛇身上。另一個中隊幹部的運氣比較好多了，他踩上了一堆不知道什麼動物的糞便上，跑出林子的時候，跟在他身後的人都會聞到一股臭氣。林子裡時不時還會冒出一隻鴨子、雞之類的小動物，更有甚的是，有些還是教練們故意拋到戰士們頭上的。一路狂奔的戰士們竟然還看見了一頭牛，悠閒地在去路上閒逛著。
「俺……俺的媽哎！……這林子裡……什……什麼鳥東西都有呀？！」田貴發嘴裡面嚷嚷著，腳下一點都不敢放鬆。
「哈哈！……哈哈！……哎喲！……」一位光顧著笑的戰士一頭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小樹桿上，還沒到晚飯時間呢，包子先吃上了。
終於出了小樹林，幹部戰士們有的因為撞上了什麼東西而身上多帶了幾個包子，有的衣服被樹枝掛破了。大家爭先恐後地竄出了小樹林，而登在樹林子外的教練們則忙不停地記錄著參訓人員的單關成績和名次。每一個參訓人員的手中都有一塊木製的小牌子，小牌子是用來記錄個單關成績的，每過一關，負責記錄的人員便會在小牌子上記錄一項，等到了終點，整個成績和名次就出來了。當然，這塊牌子是不能弄丟的，丟了就意味著這越野成績就沒有了，即使到了終點也一樣，跑了也白跑。
戎瑞是第五個跑出樹林的，他倒不是追不上前面的戰士，而是不想跑得太快了。否則，幹部戰士們也不服氣呀，因為這越野訓練場畢竟是戎瑞自己設計的，跑得第一名，跟沒有第一是一樣的，再說了，他也不需要這個。
蒿草叢並不難過，只是每個人的鞋子或者腿腳上，多多少少沾上了一些荊棘刺之類的小累贅。
「哎喲！我的媽哎！……我踩著捕獵夾子了啦！……嗚嗚！……誰那麼缺德呀？！……」
一聽前面的戰士嚎叫起來，跟在後面的幹部戰士們嚇了一跳，什麼？！竟然在蒿草叢裡面放了捕獵夾子，那可是用來對付野獸的呀，怎麼也用來對付革命戰友了？！
驚駭歸驚駭，參訓的幹部戰士們都明白，這是戎主任和那幫教練們搗的鬼。大家又不好開口罵自己的主任，畢竟這也是訓練嘛，所以只好放棄了原先的急速跑，小心翼翼地向前小跑著，眼睛絲毫也不敢放過腳下的蛛絲馬跡，一有懷疑就馬上繞開，免得中了著了這個缺德的道。就是這樣，也還有好幾個幹部戰士中了招。好在這些捕獵夾子也是特製的，並沒有一般捕獵夾子那樣厲害，只是把人的腳板套住而已，否則，一條腿立馬就廢了。
戎瑞耳中聽到幹部戰士們的嚷嚷，一點奇怪的表情也沒有，似乎夾住了是很正常的才對。蒿草叢裡面佈置捕獵夾子的事情，他當然是很清楚的，不過他也不知道到底不知在什麼位置。戎瑞自己也不敢大意，和其他幹部戰士們一樣小心翼翼，真要是被夾住，雖然沒有危險，但疼痛是少不了的。
「快跑！你們幹什麼哪，慢騰騰的！」
「要是在戰場上，你們也這樣慢騰騰的不成？！」
「快跑，前面就是雷場，你們也得衝過去！」
「扭扭捏捏地像個老太婆一樣，你們這個樣子，怎麼還像是英勇善戰的紅軍戰士？！」
幹部戰士們慢騰騰的樣子，在旁邊監督的教練們不幹了，大聲地在一旁用話語刺激著幹部戰士們。還別說，紅軍戰士們就受不了這個刺激，這不，幾個幹部率先發起了「衝鋒」。
「同志們，衝啊！」毛勇把手一揚，大喝了一聲，向前衝去。
「衝啊！……殺呀！……」
聽到連長的一聲吶喊，幹部戰士們立刻跟了上去，還真有一番戰場衝鋒的味道。這回，除了一兩個運氣不好的以外，大家都順利地衝出了「雷場」。毛勇是第一個衝出蒿草叢，接著便率先衝上了黃土堆起的小山梁，後面的戰士們也跟他著衝了上去。
「大家注意！……」衝在前面的毛勇忽然又喊叫了起來。「山樑上有水下來啦，地上滑呀！」
山樑上還真有水下來的，不過不是山洪，而是兩個教練笑嘻嘻地站在小山梁的頂上往下潑水呢。兩個教練的身旁都有一個大木桶，他們的手裡面都拿著一個大木勺，一邊從大木桶裡面舀水，一邊往山樑上潑下來。儘管毛勇已經及時警告了了幹部戰士們，還是有幾個戰士腳下打滑，骨碌碌地就滾落了下去。滾下來的戰士沒有受傷，小山梁是黃土人工堆砌的，沒有什麼石頭之類的雜物，不過還是異常狼狽了。剛剛出了一身冷汗的幹部戰士們，又被眼前的一幕把心提了起來，這缺德的玩意兒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呀。
兩個潑水的教練好像性質挺高的，誰先爬上來，就往水的身上潑水，弄得幹部戰士們的身上又是水又是泥的，狼狽不堪。他們的嘴巴裡面也不停歇，一些話語甚至弄得大家哭笑不得。
「哎！……同志們快上呀！……我這兒有甘泉伺候著呢！……」
「快看哪，又一個泥丸子滾下去咯，哈哈！」
「上啊！泥丸子們！」
等毛勇第一個越過了小山梁，兩個教練也不再折磨他後面的幹部戰士們了，笑嘻嘻地看著惡狠狠地用眼睛瞪著他們的毛連長。毛勇無奈地搖了搖頭，瞪他們也沒用呀，戎主任說這就是訓練，唉，誰叫自己攤上了這樣會捉弄人的領導呀，趕緊下去吧。毛勇朝山下小跑，還沒跑出幾步呢，後面的教練又來勁了，水再次潑了過來。這回，潑過來的水沒有給毛勇製造什麼麻煩，反而幫了他的忙，只見毛勇的腳下一滑，呲溜一聲就滑了下去。幾個剛剛跟上來的幹部戰士們也跟著滑了下去，這其中就包括戎瑞，還有上一輪的冠軍蘇赫巴魯。
黃河以東的山西，紅軍東征部隊依然在征戰。按照東征總指揮部的戰略部署，紅十五軍團圍攻了靈石縣城，作出了準備包抄汾陽、孝義之敵，突破同蒲路的攻擊態勢，以此掩護紅一軍團向南的行動。紅一軍團也於隨後不久開始動作，以急行軍進逼同蒲鐵路，並於三天後攻佔了南同蒲線樞紐南關車站，將同蒲路攔腰斬斷，而後星夜兼程，長驅南下，包圍了洪洞和趙城，奔襲臨汾，於4月1日攻佔了襄陵縣站。之後，紅1軍團又兵分三路繼續南下。紅四師的部隊活動於汾河、同蒲路以東之古縣、安澤、浮山一帶，先頭進入了沁水、高平境內。紅二師則沿汾河西岸進抵新絳、侯馬，而後揮師西進，直趨鄉寧、大寧。紅一師及軍團直屬機關居中策應，積極活動於霍縣、洪洞、汾城地區。整個河東大地，北起霍縣，南到侯馬，除同蒲路沿線的幾個孤立據點外，廣大鄉村都佈滿了紅軍。紅軍所到之處大力發動群眾，宣傳抗日救國，積極籌款擴紅。從3月中旬到4月底，短短一個多月又籌得款項四十五萬多元，擴紅七千餘人，組織了地方游擊隊二十多支，創立了二十幾個鄉、村蘇維埃政權，為即將到來抗戰的播下了革命火種。
在紅一軍團轉戰晉南的同時，紅十五軍團也穿越了同蒲鐵路，突破閻錫山佈置汾河堡壘防線，轉戰於汾陽、孝義之間，一度還圍困了交城、文水。紅十五軍團的先頭騎兵連抵達晉祠、小店一帶，直接威脅了山西的省城太原。紅十五軍團的這種戰略姿態，迫使閻錫山將李生達、楊效歐所部晉軍主力由晉西南撤回，保衛太原，圍堵紅十五軍團部隊，從而有力地配合了晉南、晉西紅軍的戰略行動。三月下旬至四月初，紅十五軍團又由交城縣岔口揮師西向，轉戰於古交、樓煩、靜樂、嵐縣、興縣、岢嵐等幾個縣區域，發動群眾打土豪，斗地主，開糧倉，分官鹽，擴紅籌款，並創立蘇維埃政權，把一向號稱「白地」的晉西北地區鬧了個天翻地覆。
山西的境況使得一向自詡以穩重著稱的閻錫山坐不住了，一天之間竟破天荒地向身在南京的蔣介石派發了兩封電報，催促入晉的中央軍部隊加快進軍速度。可惜，老蔣和老西根本就打得不是一個注意。閻老西是希望借助老蔣的中央軍把紅軍趕出山西境內，而老蔣根本就是希望紅軍和閻老西打得再厲害一些，自己的中央軍好從中漁利。這個情況，老奸巨猾的閻老西不是不知道，但這時候求人嘴軟，也是無可奈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