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皮皮蝦」
太原,閻錫山的辦公室。
「嘩啦!……快說!……是誰,誰幹的?!……我他媽斃了他!……」
「閻長官,現在……還沒有查清楚……可能是共軍……也可能是土匪趁我軍空虛所為……」
「飯桶!全是飯桶!一群吃屎的飯桶!……嘩啦!……」
「是……是……」
「娘的!……嘩啦!……滾出去!……」
「是……」
總部:花已搬家,完好無損,w01。
「班長,咱們紅軍什麼時候有自己的汽車隊啦?」一個小戰士看見了從眼前駛過的卡車,車上居然是清一色的紅軍戰士。
「切!你不知道的還多著呢。」班長一瞥眼說。「咱紅軍什麼沒有,就是真沒有也可以從敵人手奪嘛。」
「嗯,還真是這個理!」
戎瑞及特戰連的車隊和332團龔團長告別之後,一路西行,直奔紅軍總軍事情報部指定的渡口,三交鎮坪上渡口。一路上,戎瑞看見許多戰士也在向西行進,他們是從兌九峪前線酣戰之後撤下來的紅軍部隊。
由於紅軍東征渡過河的時間不久,根本沒有根據地的依托,加之山西的地形對東征非常不利,隊伍武器裝備又較弱,要想一口吃掉晉軍李生達第三縱隊的敵人確有困難。於是紅軍東征部隊總部在確定特戰連的車隊已經安全撤退之後,當機立斷,命令在兌九峪地區激戰的紅軍主力撤出了戰鬥。為了保存自己的實力,被東征主力打疼了的閻錫山,也於當晚命令自己的寶貝部隊撤出兌九峪地區,放棄了捕捉紅軍主力進行決戰的計劃。心有餘悸的閻錫山將晉軍主力集結佈防於汾陽、孝義、靈石、介休一帶,沿同蒲路和汾河堡壘線嚴密設防,防堵紅軍東進北上,並等待南京中央援軍的到來。雙方在兌九峪山谷的數日激烈酣戰,均未能實現各自的戰役目的,不過,就此戰而言,紅軍東征部隊明顯勝出一籌,不僅吃掉了晉軍的獨立二旅,還將李生達的第一縱隊打了個半死不活。原本看不起紅軍的閻老西,這會兒恐怕已經改變了原來的想法。
兌九峪戰鬥之後,紅軍兩大主力撤至大麥郊地區進行休整,等待進一步的戰機。雖然此戰紅軍東征主力未能達成總指揮部的戰役意圖,但也取得了不小的戰績。特別是在兌九峪戰鬥的大背景之下,紅軍總情報部和總參謀部共同運作,戎瑞和他的特戰連喬裝改扮、瞞天過海,奇襲閻錫山的晉中腹地平遙城,取得了可以說是極其豐碩的收穫,遠遠高出了東征總指揮部主要首長的預期。
閻錫山雖然被打疼,然而情勢對東征主力部隊來說愈加嚴峻起來。此時,蔣介石瞅準時機答應了閻錫山的請求,從洛陽、徐州、武漢等地抽調七個師的兵力,兵分三路,從三個方向入晉增援。閻錫山也積極調兵遣將,企圖配合中央軍援晉大軍將東征紅軍圍困於晉西一隅的呂梁山區。針對這種情勢,紅軍總指揮部於3月12日在孝義縣郭家掌召開了團以上幹部會議,決定除部分部隊和後勤機關外,野戰主力兵分三路,迅速東進、南下。發動群眾,進一步擴大籌款,以求創立河東革命根據地,積蓄抗日力量。具體的行動方案是,總部特務團和紅三十軍作為中路軍,繼續轉戰於晉西;紅十五軍團揮師北上,直搗太原,以牽制調動晉軍主力,相機挺進綏遠、察哈爾抗日前線;紅一軍團則南下河東,發動群眾,擴紅籌款,相機分兵上黨,挺進河北抗日前線。
按照紅軍總軍事情報部的指示,為了此次繳獲資金、藥品和物資的安全,特戰連和車隊在到達楊家莊後,沒有多作停留,直接通過關上村前往坪上渡口。他們將在坪上渡口渡過黃河,返回延安,特戰連也將回延安休整。由於已經脫離了和敵人的接觸,沒有了在敵人腹地時的緊張,幹部戰士們的情緒都非常高,相互之間也有說有笑起來。雖然在突破冀村大橋的時候,犧牲了好幾個戰友,但巨大的勝利喜悅和高昂的士氣還是沖淡了戰士們心底的哀愁。
「我們都是神槍手,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我們都是飛行軍,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在密密的樹林裡,到處都安排同志們的宿營地,在高高的山岡上,有我們無數的好兄弟。沒有吃沒有穿,自有那敵人送上前,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
帶著勝利的喜悅,戰士們唱起戎瑞所教的這首特戰隊之歌的時候,才真正體會到了特種作戰的奇妙,也對將來新的戰鬥更加充滿信心和期待。
「戎主任,這一次的戰果可以說是極其豐碩呀!」常雲飛的臉上,絲毫沒有掩蓋自己的喜悅心情。
「嗯,成果豐碩,整體行動只能說馬馬虎虎吧。」戎瑞並沒有常雲飛預料的那樣高興。
「馬馬虎虎?!」常雲飛一愣,沒有明白戎瑞的意思。
「老常,這一次行動的戰果固然豐碩,但我們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戎瑞的臉色非常平靜,無喜也無憂。「我們付出了十七個人的傷亡,其中還有兩名戰士為這次行動付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說起犧牲的戰士,常雲飛的臉色也黯淡了下來。
「如果僅僅從代價比來看,這次行動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成功範例,但是我們的每一個戰士都是我們紅軍無比珍貴的財富,是任何東西都不能比擬的。」戎瑞望著窗外的田野說道。「這次行動是我們物流中心組建以來的第一次重大行動,我們的戰士們還沒有完全從一個野戰部隊戰士轉變為一名真正的特種作戰隊員,在行動和作戰中,也暴露出了不少的問題。」
常雲飛點點頭。
「比如,在平遙城的行動中,偵搜中隊的斥候沒有能夠放得足夠遠,以致不能及時發現從太原來的敵人,致使我們的行動提前暴露。如果能夠及時發現的話,就能夠使我們在撤退行動時避免被動。」戎瑞說。「再如,突破冀村大橋時,高雙喜的第一中隊趁敵東岸潰散士兵逃跑時,掩後追擊,勇氣可嘉,戰鬥意志也非常頑強。但是,我們是特種作戰部隊,不是一般的野戰部隊,在當時的戰場形勢下,除非萬不得已,是絕不能發起這樣極有可能造成傷亡的攻擊的,事實結果也是這樣。」
常雲飛一邊聽,一邊若有所思。
「當然,出現這樣的傷亡結果,從一般的野戰觀點來看,確實可算是微乎其微。老常,我們的特戰連是作為一支特種隊建設的,任何可以避免的傷亡都必須要避免。呵呵,我是不是太計較了?」
常雲飛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作為政工幹部,他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需要說話。
「老常,回到延安的第一件事情,我建議召開黨委會,對這次『城市花園』行動的成績和存在的問題進行專門的總結和研究。特戰連存在的問題,我作為本部門的主官,首先要由我來負這個責任。」戎瑞接著說道。「當然了,特戰連能夠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內,迅速轉變為真正的特戰隊是不可能的,這個我以前就跟他們講過。所以,我想我們的特戰連應該馬上進行特訓,幹部戰士們需要全面深刻地理解和掌握特種作戰技術,呵呵。」
戎瑞的嘴角浮現了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這種笑意看在常雲飛的眼裡面,不知為何有些暗暗替特戰連的幹部戰士們擔心起來。不過,戎瑞接下來的一句話,令常雲飛不禁打了個寒顫,他忽然有一種落入魔窟的感覺。
「這樣的特訓,我們物流中心的每一個幹部戰士都必須參加,包括你老常,也包括我自己。我看,還有必要作這樣的規定,沒有通過特訓的幹部戰士,不能參加以後的任何行動。呵呵!……呃……老常,你別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呀!雖然我自己感覺長得還不賴,你也不用這樣看著我嘛。再說,雖然我是個男人,我多少還是會害羞的呀。呃……你再這樣看我,嫂子該有意見了啊!」
「噗!……」常雲飛忍不住一口噴了出來。「你這個傢伙,哈哈!」
「哈哈!」
「丁艼同志,你的任務都清楚了嗎?」
「清楚了,齊書記!」丁艼點頭道。
「這次派你打入敵人的內部,也是為了適應當前革命鬥爭形勢的需要,你的任務非常艱巨呀。丁艼同志,在敵人的內部,你就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心理壓力。在整個北平地下黨內,除了我、以及姜雲龍同志四個人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你的黨員身份,王副書記、張鴻庭同志也只是認識你而已,而且你的身世也很簡單,這對你今後的工作非常有利。姜雲龍同志將作為你的聯絡人,除此之外,你絕對不能和其他任何人聯繫,沒有特別重大的情報,也不能和我聯繫。另外,在敵人內部,你必須獨立行動,絕對不容許發展對象,你一定要記住,明白嗎?」齊天勝書記鄭重地說。
「是!」
「對了,有個情況應該告訴你,也讓你放心。戎瑞同志已經安全到達了延安,現在正在紅軍抗日大學學習。」
「是嗎,真羨慕他!」丁艼的思緒不知道飛到了哪裡。
「呵呵,是呀,這是黨組織對戎瑞同志的信任,也是為了更好對戎瑞同志進行培養,使他能夠為革命作出更大的貢獻。」齊天勝書記說道。「丁艼同志,這一次派你打入敵人的內部,也許我們會是一個很長的時間,希望你能夠正確對待和適應。你的代號是『皮皮蝦』……」
「皮皮蝦?」丁艼一愣,怎麼這麼難聽的代號。
「呵呵,本來考慮用『女俠』的,但考慮到可能會暴露你的女性特徵,所以考慮來考慮去,我就採用我家鄉常見的一種海鮮皮皮蝦作為你的代號。」齊天勝書記笑了笑。「你的這個代號,只有我和姜雲龍兩個人知道,而且我們黨內的檔案上也只有這個代號和你的入黨日期,不會有其他任何資料。就是說假如我和姜雲龍不幸犧牲的話,就再沒有其他人知道你就是『皮皮蝦』了,這也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起見。」
「我明白!」丁艼平靜地點了點頭。
「丁艼同志,你對組織還有什麼要求嗎?」
「……齊書記,我……」丁艼的眼眸漸漸泛起了霧水。「您知道嗎,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家,現在……又要馬上離開這個家了……好不容易有了戎瑞這個弟弟,他也到延安去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他……」
「好同志,好孩子……」齊天勝書記也情不自禁地動情起來。「丁艼,作為『共產』黨員,自從加入這個組織以後,我們的一切都已經獻給了神聖的革命事業,黨組織就是我們共同的家。派你打入敵人的內部,也是革命事業的需要。丁艼,黨組織知道你的委屈和苦處,你今後一定要堅強,一切都靠你自己了……」
「齊書記……哇嗚!……」丁艼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淚水。
三交鎮坪上渡口,戎瑞再次來到了這個紅軍東征主力強渡黃河天險的主要渡口。坪上渡口顯得比上次戎瑞過河的時候要忙碌許多,各個紅軍部隊和非戰鬥部隊都正在等待過河。鑒於中央對東征戰略的調整,按照東征總指揮部的部署,原來設在三交鎮上的紅軍各後勤機關也將撤回黃河以東,其中就包括紅軍貿易局尚未撤離的餘部,他們將隨特戰連一同撤回陝北根據地,返回保安。
戎瑞沒有放汽車運輸公司的司機們回去,只是因為實在找不到能開車的戰士替代,臨時訓練也不是個辦法。好在高培傑這個尚未證實的地下黨員的配合,做通了每個司機的思想工作,他們答應送特戰連到達目的地時候再離開。其實,這些司機們基本上是因為害怕的緣故,他們大多在平遙都是有家有口的。再說他們不答應又如何,面對荷槍實彈的特戰連戰士,沒有虐待他們,司機們就已經覺得很好了。這些司機當中,有三位沒有家庭累贅的,竟然在崔凱克的動員下願意參加紅軍,這讓戎瑞和常雲飛大為高興。
解決了司機的問題,戎瑞和常雲飛鬆了一口氣,但又馬上面臨了另外一個大問題,這個大問題就是車隊的過河問題。車隊的人員和物資可以分批分次渡河,但汽車怎麼辦,總不能就此扔下不要吧,不說戎瑞不願意,就是戰士們也捨不得呀。這時候的陝北根據地還沒有汽車呢,特戰連繳獲的這十輛清一色三噸卡車的珍貴與重要就可想而知了。就算陝北現在還沒有汽油,但擺在那裡看看,戰士們也是願意的。
「主任,渡河的時間已經和渡口那邊聯繫好了,就安排在下一批,他們已經接到了指示優先安排我們車隊過河。他們已經給我們專門安排了十條船,每條船還安排了兩名船工。」崔凱克報告說。特戰連一到坪上渡口,他就被戎瑞派去聯繫渡河的事宜了。
「我們還要等多長時間呀?」常雲飛問道。
「大概還要一個小時到一個半小時左右,政委。」
「時間不多呀,戎主任,我們得趕快想辦法了。」常雲飛對戎瑞說。「這十輛卡車我們決不能丟下,這些卡車及時在西安,每一輛都能值個三四千塊大洋的吧,怎麼說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再說了,總部也命令我們盡量想辦法的。」
「咦?老常,你這個大政委什麼時候也變成財迷啦?」戎瑞笑道。
「那當然,咱們物流中心是幹什麼的,我這個當政委的能不隨波逐流嘛!」常雲飛也笑了。
「哈哈!」戎瑞大笑。「走,我的財迷政委,咱們到渡口先看看去。」
此時的坪上渡口一派緊張繁忙的景象,幾十條大小船隻不停地在黃河河面上來回穿梭,把一**紅軍戰士或者物資運到對岸。除了物資和後勤機關的人員以外,各部隊在東征作戰中的傷病員也是從坪上渡口過河的。
「主任,政委,如果能在這裡造一座大橋就好了!」文裕感歎地說。
「呵呵,等將來革命勝利了,你就去學橋樑工程設計。這坪上大橋就交給你來設計好了,怎麼樣,我們未來的橋樑設計師?」戎瑞笑著對文裕說道。「等橋樑造好了,這裡的天塹可就變通途咯!」
「好是好,可那得等多長時間呀?」文裕悠悠地說。
「會很快的,二十年,也許用不了十五年,我們一定能夠打敗所有的敵人,那時候,我們將會建立一個嶄新的國家,一切都將有可能實現的。」戎瑞望著忙忙碌碌的黃河河面說。
「那敢情好!」來雲峰高興了。
一隊運送傷病員的擔架從戎瑞的人的身旁抬過,幾個醫生和護士在旁邊照顧著,顯然這是一批重傷員,他們也是優先過河的隊伍之一。看著重傷員們從眼前抬過,戎瑞和所有的人一樣,心情都頗不寧靜,這就是戰爭的代價,但也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呀。
「咦,快看,那不是戰地醫院的柯沫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