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戰地黃花分外香
「戎部長,你也過河啦?」一聲驚異的清脆女聲在戎瑞的身後響起。
戎瑞回頭一看,居然是延安紅軍醫院的柯沫蘭和海上花,他們身邊還有幾位肩扛著擔架的紅軍戰士。
「是你們呀,這麼巧!」能在遇見兩位美麗的紅軍之花,戎瑞也非常高興。「你們也上前線啦?」
「呵呵!是啊,這次黃院長和何主任他們也到前線了,想不到能在三交鎮見到你,戎部長。」柯沫蘭現在越來越喜歡說話了,見誰都嘰嘰喳喳的,活像一隻小喜鵲似的。
「真的嗎,他們也上前了,就在三交鎮嗎?」戎瑞大喜,他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到黃恆秋醫生和何家駿了。
「咯咯!他們不在這裡,他們現在正在留譽的戰地醫院呢。我們剛剛往坪上渡口送完重傷員,正和同志們打算趕回戰地醫院去,不想就與兼容部長了,真是有緣喲,咯咯!」柯沫蘭的話是對戎瑞說的,眼睛卻看著站在身邊的海上花。
「留譽嗎,太好了,我們宣傳隊過兩天就會去那裡的。」戎瑞高興地說道。
「真的呀,戎部長。」柯沫蘭也很高興。「咦,剛才你說什麼宣傳隊,你什麼時候參加宣傳隊啦,你不是到紅軍大學當教員了嗎?」
戎瑞把紅軍大學組建抗日宣傳隊上前線的事情說了一遍,擔架隊的戰士們高興得笑開了嘴,兩個小姑娘更是開心地蹦蹦跳跳地起來。部隊的戰鬥生活,既讓人熱血沸騰,又讓人緊張和不安,無論幹部還是戰士們,他們的心情隨時都處在緊張的氛圍之中,極其需要能夠讓大家放鬆心情的娛樂項目。聽到紅軍大學的宣傳隊即將到來的消息,哪能不興奮異常呀。
「海上花同志,真高興能夠再次見到你!」戎瑞對海上花說道。
「你好,戎教員。」海上花忽然變得害羞起來沒,這讓戎瑞感到一絲絲差異。
「哎,戎部長,你什麼時候把帽子還給人家呀,咯咯!」柯沫蘭冷不丁地插嘴說道。
「嗯,什麼?!」戎瑞沒聽明白柯沫蘭的話。
「帽子,軍帽!」柯沫蘭的眼神有些捉黠的味道。
「啊……啊……帽子呀,對對!」戎瑞恍然大悟。「該還的,是應該還的,呵呵!」
「那海上花姐姐的軍帽呢?」柯沫蘭笑嘻嘻地對戎瑞說。
「噢,我放在紅軍大學學員宿舍了,等回到延安一定原物歸還,我保證,倒是一定親手送上,呵呵!」戎瑞尷尬地對柯沫蘭說道,還好戰士們和王幹事都沒在旁邊。明明知道柯沫蘭是在捉弄自己,戎瑞卻對天真可愛的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宿舍?咯咯咯!」柯沫蘭忽然把眼睛看向了戎瑞的頭上。「我看是在某人的頭上吧?」
「什麼,沒有呀?」戎瑞下意識地抬了抬頭。
「咯咯……哈哈!……」看到戎瑞下意識的動作,柯沫蘭放肆地大笑起來。
「小蘭子,別鬧了呀!」海上花的臉忽然紅了起來。
「怎麼啦,小柯,你笑什麼呀?」戎瑞被柯沫蘭笑得一楞一楞的。
「哈哈!」柯沫蘭毫不容易停下了笑聲。「海上花姐姐的軍帽都戴在自己頭上了,戎部長,你說我笑什麼呀!」
「啊?!」
戎瑞趕緊摘下頭上的軍帽,仔細一看,可不是嘛,軍帽的帽沿上分明繡著一片海東青的潔白羽毛。這下糗大了,怪不得海上花這個小姑娘剛才一直就臉紅紅的害羞樣子。從延安紅軍大學出發的時候,也沒注意看,隨手抓起軍帽就出發了,難怪老是覺得軍帽好像小了許多。要是一般的軍帽還好,海上花的軍帽帽沿上偏偏又繡了一片海東青的羽毛,這就是她的專用軍帽了,這下糗大了,糗大了呀。
「對不起!我現在就還給你……還給你……花……同志……」戎瑞忙手忙腳地要把軍帽還給依然羞紅著臉的海上花。
「咯咯,戎部長,你可真逗!」柯沫蘭大笑。「海上花姐姐的軍帽都被你撐大了,還什麼呀,戎部長,你沒看見海姐姐已經有軍帽了。再說你把軍帽還了,你自己不是沒有軍帽了嘛,咯咯!我看呀,海上花姐姐的軍帽就送給你的了!」
好麼,柯沫蘭也不問問海上花的意思,就把她的軍帽出賣了。站在柯沫蘭身邊的海上花又羞又氣,又惡狠狠地把手伸向了柯沫蘭的軟肋,柯沫蘭最怕她這一手了,百試百靈。
「啊!」
柯沫蘭被海上花在軟肋上狠狠地擰了一把,一下子便驚跳起來。
「海上花海姐姐,你怎麼又來這一手呀!」柯沫蘭疼得眼角的淚珠都快落下來了,使勁用手揉著自己的軟肋。「幹嗎下手這麼狠呀!」
「戎教員,我們得走了,還要趕回戰地醫院呢,軍帽就送給你了吧,咯咯!再見!」海上花拉過柯沫蘭就走。「走吧,死蘭子!」
「海姐姐,你別拉我呀,我還疼呢!」
「那……就謝謝啦,小蘭,海上花同志!」戎瑞向海上花和柯沫蘭招招手,這回沒有口吃了。
「戎部長,過兩天可得來呀,到我們醫院看我……」柯沫蘭隔了老遠喊道。「還有……花兒!……哎喲!海姐姐你又來了!」
戎瑞苦笑著搖搖頭,沒想到土匪窩裡撿回來的柯沫蘭,居然越來越像個愛玩的主。說不定呀,是那位北平醫科大學的高才生何家俊的功勞。不能治柯沫蘭小姑娘,欺負你何家俊總可以吧,算你倒霉,哼哼!
「哎,戎隊長,剛才那位護士同志說什麼花兒?」這時,王幹事走了過來。
「啊?……啊!……」-
「你就是紅軍大學的戎瑞,來自北平地下黨的戎瑞?!哈哈,歡迎呀!」戎瑞和王幹事剛剛上到永興恆糧店的二樓,就見到一位四十多歲的紅軍幹部笑呵呵地迎了上來。
「毛部長,我就是戎瑞。」戎瑞一眼就認出眼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毛澤民部長,他的話語裡帶著濃重的湖南口音。
「不要這麼拘束嘛,來來,請坐請坐!」
毛部長阻止了想要敬禮的戎瑞,拉著他坐在下,又讓警衛員給他倒水,弄得戎瑞都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了。等坐定了下來,戎瑞注意到毛部長穿著的一身軍裝已經不知道戲過多少次了,補丁打得都快成叫花子職業裝了。
「是不是覺得奇怪我怎麼知道你的名字呀,呵呵,你可是大名鼎鼎呀!」毛部長笑著說。「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呀,哈哈!」
「毛部長,我……」戎瑞正欲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有王幹事在場,巨額資金的事情是不能說的,這是紀律。
「陳主任跟我多次提到你,他對你很看好呀。」毛部長說。「我一直想見見你,可惜你看,我實在是太忙了。戎瑞同志,今天你來我這裡真是太好了,可惜我也只能請你喝杯水,等回陝北的時候,我請你吃烤紅薯,怎麼樣啊,呵呵!」
「那真是太感謝了!」戎瑞笑了,他也很喜好這一口。
戎瑞向毛部長介紹了紅軍大學組建抗日宣傳隊的事情,毛部長非常高興,連連說這是精神食糧,有時候比高粱米甚至白面還管用,惹得王幹事在一旁偷笑起來。毛部長也簡單地介紹了一下紅軍東渡以後的初期情況,他說現在紅軍主力部隊正在逼近中陽,而且前兩天剛剛在關上村和劉家坪一帶打了一個大勝戰,全殲了閻老西的獨立二旅三千餘人。而且紅軍兩大主力紅一軍團和紅十五軍團在大麥郊地區勝利會師,目前的戰事已成對紅軍極為有利的局面。不過,獨立二旅畢竟是閻老西的主力部隊,紅軍部隊的傷亡也不小。在經濟方面,紅軍近期的收穫頗豐,已經超過了在陝北一年的所得,極大地補充了紅軍的經濟需要。聽著毛部長的話,戎瑞分明可以看出近來紅軍部隊的繳獲對毛部長來說是何等高興。戎瑞隨即明白了毛部長的心情,作為紅軍的經濟首腦,巨大的部隊消耗造成了他斤斤計較於每一個銅板的堅毅性格。糧秣、彈藥、藥品、器材、被服等等軍隊的用度,哪一樣消耗不是一個天文數字,紅軍的幹部戰士也要發津貼的,雖然已經停發好長時間了。
「小戎呀,在前線可不比在紅軍大學,安全問題一定要注意。」毛部長顯然非常關心戎瑞的安全。
「謝謝毛部長,羅瑞卿教育長已經專門為宣傳隊派了一個班的警衛戰士。」戎瑞覺察到了毛部長關心的目光,一股暖流悄悄的在他的心底升起。
「好好,這就好!」毛部長笑著說。「我聽說,小戎你有三個警衛員是吧,比我還闊氣呢,哈哈!」
「毛部長,這都是首長們……」戎瑞覺得汗顏,這一次東渡黃河到東征前線,三個警衛員都跟來了。戎瑞原本是不想帶他們來的,畢竟已經有警衛班了,要是再帶警衛員,而且一帶就是三個,別人不用驚異的眼光看自己就怪了。可是來雲峰、管鳳鳳和小文三個警衛員一直不幹了,見說不通戎瑞,他們威脅說要找陳主任、李部長和羅瑞卿教育長。戎瑞無奈,只好把他們也塞進了警衛班,三個警衛員這才笑嘻嘻地作罷。其實戎瑞也知道,三個傢伙除了擔心自己的安全之外,也是想跟自己上前線去,機會難得,把他們晾在延安,這幾個小傢伙肯罷休才怪呢。
「呵呵,這樣很好!」毛部長擺擺手說道。「小戎呀,你對我們紅軍的財政後勤工作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呀,我可聽說陳主任和李部長那邊收穫不小呀。」
「毛部長……」戎瑞不好意思地想要解釋一下。
「不急,不急,呵呵!」毛部長笑了。「你多考慮考慮,最好也寫個書面的建議稿什麼的,啊!」
什麼?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呀!看著毛部長笑嘻嘻的樣子,戎瑞只覺得自己的頭都大了,紅軍的首長們都一個比一個賊精賊精的,這隨便聊上幾句,一個任務就又壓下來了,搞得好像是自己主動提出來的一樣-
三交鎮上的宣傳工作正在穩步開展,戎瑞的宣傳隊只在那裡休整了一天就上路了。當然,宣傳隊的隊員也沒有閒著,他們的幹勁正好著呢。閒不住的平津學生們,把三交鎮上的宣傳標語又重新刷新了一遍,把在延安準備的節目練習了一下,連戎瑞也連夜編寫了幾個新節目出來。
前往留譽的路程不是很遠,路上偶爾還可以看出戰鬥的痕跡,讓戎瑞和隊員最感興趣的是路上不時押送過來的俘虜隊伍。這些俘虜大概是前些天關上、蓬門大捷中俘獲的晉軍士兵,俘虜們既沮喪又不服氣的樣子,讓初次見到俘虜隊伍的平津學生們開心地笑了。
「同志,你們是哪部分的?」一個押送俘虜的紅軍小戰士高聲朝宣傳隊招呼起來。
「你好呀,小同志,我們是紅軍大學抗日宣傳隊的!」一個從天津來的學員高興地回答道。
「紅軍大學呀,好!」小戰士朝學員豎了豎大拇指。「不過,你別叫我小同志,我參加紅軍隊伍都已經兩年多了,我都跟著隊伍走過草地,爬過雪山呢!前幾天,我還在戰鬥中抓了好幾個俘虜,嘿嘿!」
「哇!厲害!」小戰士的不滿引來了學員們一片驚歎,驚歎聲也讓小戰士的臉上笑開了花。
戎瑞也想不到這位小戰士居然是在長征途中參加紅軍的老戰士了,看他的樣子,和平時期若是在家裡還是個小屁孩呢。戎瑞腦子一轉,這大路邊不也是很好的宣傳陣地嗎。說幹就幹,他當即和副隊長蔡晟商量了一下,蔡晟自然是非常贊成的,畢竟他是作戰部隊來的,知道現場即時宣傳的效果要好多了。
「同志們,讓我們紅軍大學抗日宣傳隊為前線的戰士們來一個節目,好不好呀?」戎瑞跳上了路邊的一塊大石頭。
「好!」宣傳隊員們的興致和熱情都非常高。
「好,來一個!」連路上行進的戰士們也高聲附和起來,包括押送俘虜的和開往前線的部隊戰士,那個小戰士更是叫得高聲。
「八月桂花遍地開,鮮紅的旗幟豎呀豎起來,張燈又結綵呀嘿,張燈又結綵呀嘿,光輝燦爛閃出新世界。紅軍隊伍真威風,百戰百勝最英勇,粉碎了蔣賊的大圍攻。一桿紅旗飄在空,紅軍隊伍要過沖,紅色戰士最光榮,張燈又結綵呀,張燈又結綵呀,光輝燦爛閃出新世界。一桿紅旗飄在空,紅軍隊伍要擴充,保衛工農新政權,帶領群眾鬧革命,紅軍戰士最光榮。親愛的農友們哪,親愛的農友們哪,拿起刀槍都來當紅軍,拿起刀槍都來當紅軍。……」
一首江西蘇區流行的八月桂花遍地開,從宣傳隊員們的嘴裡琅琅唱出,歌聲飄揚的還帶著一絲寒冷的大道上空,飛進了過往戰士們的心中。這歌聲就像是一杯溫暖香甜的米酒一樣灌進了戰士們的胸膛,讓他們的臉色也變得紅潤了起來。隊伍中許多來自江西蘇區的戰士都紛紛跟著唱了起來,很快,通往留譽的道路便成了一條歌聲的河流。連路邊不知名的野花,也彷彿是在伴舞一般隨風招展。歌聲中,紅軍戰士們的腳步並沒有停下裡,只是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在經過宣傳隊員面前的時候放慢了腳步。
「好!」
「同志們,大家說紅軍大學宣傳隊的歌唱得好不好?」一個大概是連隊指導員模樣的紅軍幹部大聲地向戰士們問道。
「唱得好!」戰士們齊聲回答道。
「大家說,要不要再來一個?」
「再來一個!」
看著戰士們的熱情被調動了起來,戎瑞馬上讓宣傳隊員們拿出了第二個節目,這是昨晚上戎瑞和隊員們連夜趕排的三句半。
「正月正是新年吶,祝賀同志們好呀,說上三句半呀,當!找樂喲!光光嗆!光光嗆!黃河天險一舟渡,閆老西重兵封堵,廿五勇士勝天兵,當!天險沒了譜!光光嗆!光光嗆!天高氣爽士氣漲,紅軍前方打勝戰,抓來俘虜排成行,當!一串!光光嗆!光光嗆!革命戰士熱情高,嚴守紀律作風好,戰無不勝是法寶,哎,法寶!光光嗆!光光嗆!……」
「好!」
紅軍戰士們大聲地叫好著,而俘虜們有的垂頭喪氣,有的則是驚奇地看著紅軍大學的宣傳隊員們,還有的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在俘虜們的眼裡,紅軍是一支他們從來不曾遇見過的軍隊,既不像中央軍也不像國民軍,既不是北伐軍更不像北洋軍,紅軍的一切對他們來說都是那樣新奇。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背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我們是人民的子弟,我們是人民的武裝,從無畏懼絕不屈服英勇戰鬥,直到把反動派消滅乾淨,工農兵的旗幟高高飄揚。聽,風在呼嘯軍號響!聽,革命歌聲多嘹亮!同志們整齊步伐奔向解放的戰場,同志們整齊步伐奔赴祖國的大地。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向著最後的勝利!向著人民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