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奸商的口氣
「美麗的草原我的家，風吹綠草遍地花，彩蝶紛飛百鳥兒唱，一彎碧水映晚霞，駿馬好似彩雲朵，牛羊好似珍珠撒，啊，牧羊姑娘放聲唱，愉快的歌聲滿天涯，牧羊姑娘放聲唱，愉快的歌聲滿天涯，。美麗的草原我的家，水青草肥我愛她，草原就像綠色的海，氈房就像白蓮花，牧民描繪幸福景，春光萬里美如畫，啊，牧羊姑娘放聲唱，愉快的歌聲滿天涯，牧羊姑娘放聲唱，愉快的歌聲滿天涯，」
戎瑞沒想到柯沫蘭的歌聲非常適合唱這首《美麗的草原我的家》，這位小姑娘居然只聽了一遍便記住了所有的歌詞。優美的歌聲和歡快的曲調，驅散了剛剛失去族人的額奇納部族牧民們心頭的傷感，聽著柯沫蘭的歌聲，牧民們的臉上也漸漸地輕鬆了起來。
「柯姑娘，你唱的是什麼歌呀？」
「蘇赫巴魯大哥，這是你們蒙古族歌手德德瑪唱的〈美麗的草原我的家〉。」柯沫蘭很高興自己剛學會的歌得到了大家的認可。「這首歌我還是從我們戎部長那裡學的呢！」
「德德瑪，我們草原上有這麼個歌手嗎？」
「呵呵，蘇赫巴魯大哥，草原這麼大，你不認識歌手德德瑪很正常的嘛。」戎瑞趕緊插嘴說到。
「那倒是。」蘇赫巴魯一愣，又點點頭。
「咱們再讓戎瑞給唱一個，好不好？！」何家駿不知什麼時候從車內出來了。
戎瑞的歌聲大家都是聽過的，一聽何家駿的提議，小分隊的隊員們那有不同意的，紛紛叫起來讓戎瑞再唱一首，就連博格和他的額奇納部族牧民們也紛紛鼓掌起來。戎瑞見何家駿起哄，原本不想唱的，但見隊員們和牧民們的興致都很高，也不好意思弗了大家的興致。
「那就給大家唱一個〈草原之夜〉吧。」
戎瑞整了整嗓子。
「美麗的夜色多沉靜，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聲，想給遠方的姑娘寫封信，吔……，可惜沒有郵遞員來傳情，來…….，可惜沒有郵遞員來傳情。等到千里雪消融，等到草原上送來春風，鄂爾多斯改變了模樣，吔……，姑娘就會來伴我的琴聲，來……，姑娘就會來伴我的琴聲，來……，姑娘就會來伴我的琴聲，哎……」
「好！」
叫好的人當中，就數何家駿的聲音最高，戎瑞暗笑。
「喂，何醫生，別盡叫好啦，你把歌詞記下來了沒有？」
柯沫蘭卻沒有跟著叫好，反而是急急忙忙地催著何家駿。原來叫戎瑞唱歌的主意，元兇還是柯沫蘭這個小姑娘-
清水河地區是戰略要地，古代遊牧民族就是途經這裡進入中原的，這裡也是南北商旅往來的集中地區。戎瑞和一號秘密武裝商隊約定的會合地點，就在清水河縣的單檯子。按照事先的計劃，原本應該不在單檯子會合的，但戎瑞考慮到綏遠土匪的猖獗程度，生怕再出現劉三保之類的大股土匪的襲擊，便改變了線路，向南繞了一個彎。路程雖然延長了一百多里地，但卻可以避開大股土匪的襲擾，只要過境的時候安排得當，碰到國民黨駐軍的機會也相對較少。土匪們一般不敢到清水河縣境內劫掠，畢竟這裡比較接近國民黨政府的有效控制區。
由於順道搭救了額奇納部族的先遣隊，又因此耽擱了一個晚上，秘密武裝商隊應該比小分隊先期抵達單檯子了。小分隊剛剛進入單檯子鄉地境，馬立成的偵查組就發現了武裝商隊設置的聯絡暗號。聯絡暗號設置在道路邊，那是一堆毫不起眼的雜亂石頭，只不過亂石堆的下面總會壓著一枚枯草編製的方向標，這樣的方向標每隔一里地便會在路邊發現一個。秘密武裝商隊設定的路線非常巧妙，連走了二十多里地，竟然極少遇見路人，更別說村鎮了-
「馬立成，馬立成！」
馬立成和兩個偵查組的隊員剛剛發現了第三十個亂石堆，正要上前查看的時候，猛然聽見亂石堆不遠處的一處小樹林裡傳出了呼喊自己的聲音。
「馬立成，你個狗日的往哪兒看哪可把你們盼來了，哈哈！」馬立成嚇了一跳，剛想探查聲音的準確來源，就見姜雲龍從小樹林走了出來。
「老薑，真的是你呀！」
「小分隊和戎部長呢？」姜雲龍高興地一把拉住馬立成的胳膊。
「哎！你輕點，老薑，我這胳膊可是肉做的，呵呵！」馬立成也是大喜。「戎部長和車隊在後面，馬上就到了。」-
前來接應的一號秘密武裝商隊果然實力不凡，商隊南下單檯子接應的時候來了近四十多個人，居然還有是清一色的短槍，雖不是德國原產的毛瑟手槍，這在紅軍之中也夠闊氣的了。武裝商隊的隊長陳春樹原來是徐海東紅28軍的一位連指導員，主力紅軍抵達陝北之後就被抽調到了中央經濟工作委員會，專門為紅軍從事草原貿易工作。
陳春樹是從紅軍正規部隊調來的，在他的印象之中，主力部隊條件艱苦，地下黨就更不用說了。姜雲龍和武裝商隊聯繫上之後，只是把小分隊面臨的不利局面向陳春樹作了匯報，具體情況並沒有說。陳春樹以為小分隊在一百多土匪的伏擊之後，雖說擊退了土匪們的進攻，但肯定隨時慘重。哪知道聽了戎瑞關於小分隊的介紹之後，陳春樹可真是大吃了一驚。小分隊從北平出發的時候，才十五個人，外加六支手槍。在老鷹崖犧牲了兩個隊員，又有一個同志重傷，可現在不僅實力沒有減弱，反而更加充實了。小分隊在得到王小二人員的補充之後，已經達到了兩個小隊三十多個人，武器裝備還人手一支有餘，居然還有一挺稀罕的馬克辛機槍。
「來，陳隊長，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來自和林格爾仁愛醫院的黃恆秋醫生和何家駿醫生，他們主動要求加入了我們的隊伍。黃恆秋醫生現在是小分隊醫療組的組長，何家駿醫生是副組長，他們兩位可是北平醫科大學的高才生呀，還有一位來自北平國立第一高等中學的柯沫蘭姑娘擔任護士。」戎瑞得意地向陳春樹介紹說。「陳隊長，你別看我們小分隊醫療組規模小，呵呵，我們可擁有全套的正規醫院的手術設備器械和藥品喲，哈哈！」
「戎部長，真……真的？！」陳春樹聽得連下巴都差點要掉下來了。
陳春樹年紀不大，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可他卻是正規部隊出身的，當然知道一個正規醫院意味著什麼。紅軍窮，什麼都窮，窮經費，窮兵員，窮裝備，窮醫生，瓊藥品。許許多多幹部戰士不是死在槍林彈雨之下，而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去卻無法救治。為此，陳春樹哭過不止一次，哭到最後都有些冷漠了，那種揪心的痛，陳春樹至今還記憶猶新。所以，當初上級找他談話，要把他從作戰部隊調到中央經濟工作委員會，領導一說經濟工作的意義，陳春樹二話不說，打起背包就報到去了。
天啊，我們紅軍終於有了自己的正規醫院啦，怪不得上級下了死命令，要武裝商隊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小分隊安全抵達陝北根據地，即使把原本寶貝疙瘩似的秘密武裝商隊打光了也在所不惜。然而，陳春樹不知道，陝北的中央首長至今壓根就不知道醫生、藥品和醫療設備器械的事情。
戎瑞把從北平出發到現在為止的情況介紹了一遍，包括王小二、柯沫蘭和額奇納部族的事情等等，聽得秘密武裝商隊的幾個主要幹部一愣一愣的。當然，關於巨款的事情，戎瑞沒有說，要是他們夠條件知道的話，中央社會部的領導不會不授權自己告訴他們的。
同時，陳春樹也把綏遠南部的相關情況作了詳細的介紹。根據綏遠地下黨傳來的最新情報，山西的偏關關口這幾天突然加派了崗哨，還加強了對過往商隊的檢查，特別是對當地老百姓的迎親隊伍檢查特別嚴，並且偏關的國民黨守軍突然從連級規模增加到了一個整營。會不會是國民黨當局對送親行動已經有了察覺，大家都不敢肯定是或者不是。但是敵軍對迎親隊伍檢查最嚴引起了戎瑞的警覺，難道是計劃洩露了嗎，不過即使洩漏，情況表明敵人還沒有摸到「送親」行動的具體內容。根據這一情況，同時也鑒於小分隊加上武裝商隊的人員較多，戎瑞和陳春樹一致認為應該改變原定走偏關的路線。由於秘密武裝商隊對這一帶的情況比較熟悉，戎瑞很客氣地請陳春樹提出新的線路計劃。陳春樹知道此次任務事關重大，遂也不客氣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直接過黃河？！」戎瑞對陳春樹的建議吃了一驚。「可是中央首長已經派出了一個加強連前出到永安渡口附近，要是我們直接在清水河縣就渡過黃河，就沒辦法和他們取得聯繫了，他們可沒有攜帶電台呀。」
「加強連？！」
陳春樹也是大吃一驚，這個情況他並不知道。陳春樹沒有向戎瑞追問加強連的事情，因為這是紅軍嚴格的紀律所不允許的。
「這個……戎部長，原本走偏關的路線是非常安全的，但現在看來有改變的必要了。」陳春樹沉吟著說道。「假如上級已經安排加強連前出至永安黃河渡口的話，改變線路就更有把握了，否則我們就要繞道從榆林的西面入陝。因為，從萬家寨渡過黃河之後，走榆樹灣，沿古長城外一直到廟溝門的時候，會有個大麻煩，我正為這個擔心呢。」
「哦，什麼樣的大麻煩？」戎瑞聽陳春樹的語氣有些擔心，便問道。「是土匪還是國民黨？」
「不，戎部長，不是土匪也不是國民黨軍隊，廟溝門一帶沒有他們的勢力。」陳春樹搖搖頭。
「那是什麼？」戎瑞奇怪了。
原來廟溝門是個人口不過上萬人的小鎮，雖不是陝北的富庶地方，卻有一個富甲周圍幾百里地惡霸大土豪。大土豪姓呂，名叫呂林逋，他的祖上曾是前清的不知道什麼大官。呂林逋的祖上告老還鄉後，通過各種手段漸漸霸佔了廟溝門鎮周圍大部分的耕田和林地。聽說呂林逋的大兒子還在黃埔軍校念過書，現在在國民黨軍當什麼師長。憑著兒子的關係和富甲四方的財力，廟溝門鎮就成了呂家的天下，凡是從那裡經過的商隊還都必須向呂家繳稅，而且稅款根本就不上交。呂林逋家除了有一個兩百人的民團之外，他當師長的兒子還給他老子派了一個排的國民黨士兵裝門面。
「喲呵，這傢伙是不是把廟溝門當做獨立王國啦，呵呵！」戎瑞笑道。
陳春樹點點頭，情況還真是這樣，中央經濟工作委員會的一個商隊就曾經在廟溝門吃過呂林逋的虧，損失不小，還有個商隊的隊員被呂林逋的民團抓去了。所以，說起廟溝門的呂林逋，陳春樹就恨得直咬牙。
「你剛才說這個叫呂林逋的傢伙很富有，是嗎？」戎瑞的眼珠轉了幾下問道。
「是啊，他自稱是呂百萬，富有是肯定的了，怎麼？」陳春樹不知道戎瑞問這個幹什麼，富有又如何，這個土豪惡霸的手下有兩百多人的民團武裝，還有國民黨軍的一個排，還擁有好幾挺機槍呢。
「你說，咱們吃了他怎麼樣，嗯？呂百萬，嘿嘿！」
「戎部長？！」戎瑞的口氣聽在陳春樹的耳朵裡面，整個一奸商的口氣。
「呵呵，別急別急。」戎瑞呵呵一笑，拍了拍陳春樹的胳膊。「這只不過是我的一個想法而已。不過，兩百多桿槍，好幾挺機槍，可以裝備兩個連隊呀。呂百萬，百萬呀。還真很誘人的喲，哈哈！」
陳春樹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戎瑞，他還真沒見過這麼要錢的地下黨，還是個部長呢-
和陳春樹擬定了路線變更計劃後，秘密商隊的電台便飛快地把小分隊面臨的情況和變更計劃傳向了陝北的中央社會部，當然戎瑞的個人想法並沒有一同報上去。近兩個小時後，中央社會部的回電才發過來。中央社會部同意了路線變更計劃，但不知道什麼原因，社會部要求小分隊必須在七天內到達米脂縣城，李部長將在米脂迎接小分隊的到來。
和加強營的聯絡工作還是由姜雲龍負責，陳春樹派了兩個秘密武裝商隊的隊員帶他去。姜雲龍的任務不僅僅要和加強營及時取得聯繫，並告知新的路線計劃，還要引導加強營接應小分隊過廟溝門。出發前，戎瑞悄悄地把姜雲龍拉到一邊，特意吩咐他把準備打廟溝門的想法告訴加強連的指揮員，請他們先期進行必要的偵察。
其實，戎瑞的想法還不止是要為了兩百多條槍和呂林逋的百萬家產。地處陝北的紅軍現在雖然處境異常困難，也算是基本上站住了腳跟，但是周邊通往富庶東部和南下的路線已經全部被國民黨軍封鎖，北出內蒙和綏遠是僅有的通向外部的通道。內蒙古草原和綏遠地域地廣人稀，如果沒有穩定的中轉站，紅軍和地下黨人員與物資過往將異常困難，還要不時遭到土匪的襲擊和騷擾。所以，戎瑞想要一是多鳥，既拔除了呂林逋這個土豪惡霸，又可以繳獲槍支和財物，同時，打掉了呂林逋，長期被欺壓的民眾就容易被發動起來。廟溝門鎮處在長城內外的交通要道上，又遠離榆林的國民黨軍和黃河以東的晉綏軍勢力，在這裡設置紅軍的中轉站再合適不過了-
由於額奇納部族的先遣隊要前往鄂爾多斯高原東南部的成吉思汗王陵一帶，戎瑞和博格大叔也要分道揚鑣了。令戎瑞意外的是，博格大叔居然讓蘇赫巴魯帶著兩個彪悍牧民跟隨戎瑞一行，並讓他們聽從戎瑞的安排。
「博格大叔，這……」
戎瑞心裡是有些遲疑的，他倒不是反對蘇赫巴魯的隨行，高興還來不及呢，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何況蘇赫巴魯在他的心裡絕對是潛力股呀，戎瑞是考慮到博格大叔的先遣隊人數也不多。
「怎麼，跟博格大叔見外嗎？」博格大叔調侃地說。「放心，小戎，在成吉思汗王陵範圍內，還沒有哪個吃了豹子膽敢於襲擊我們額奇納部族的人，在我們蒙古族的聖地幹這種事，簡直是在和我們整個蒙古族人為敵，哼哼，看他不惦量掂量自己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