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夢魘!報不了的恩情4
再轉到前庭,即到主大堂。
一眼望去,堂內是燈火通明,琴音即是從裡面飄出來。
她快步走進去——
當到步入大堂門前,往裡面看去時,錯愕了好一會。
誰?到底是誰在彈琴?
慕容景?
雲公子?
兩個人面對面席地而坐。
相隔丈餘,卻分明各人的面前都是一張長條形的縷空案幾,上面赫然擺放著一把琴。
「素兒?」慕容景怔了怔,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顯然,沈素兒的到來是他沒有料到的。剛才他太沉迷於琴中,倒是沒有留意有人進了棋館。
他看向一旁的護衛,護衛眼中也露出難色。
「爺,您說過……您撫琴的時候任何人都不得打擾……」護衛解釋。他本想通知,但是,爺在挽琴啊,他要怎麼通知?
慕容景倒是忘記了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不過,他倒是沒有怪他們的意思,起身之際,沉聲提醒:「記著,以後她是一個例外。」
「是。」護衛領命退了出去。自素兒進來時,已經有人盯上了,只是見到是沈素兒,即不加攔阻而已。想通報,卻遇上主子在撫琴,事情即是如此。
沈素兒立在門口,聽到護衛這麼說,眼中也露出了一絲驚詫。
慕容景的琴風變了?
有時,當一個習慣了一個風格,想再變一個風格,是相當困難的。
剛才一眼看到雲公子和慕容景時,她的直覺是雲公子撫的琴。但護衛這一說,倒像是慕容景在撫的琴。她個人在古代聽的琴是多,但實際上,也只是聽聽而已。欣賞什麼的,她也不懂。但是,那琴曲像現代的一首曲子倒是真。
剛才聽了,也正挑起她快沉寂十年的回憶。
生活在這裡,現在她都要忘記自己是一個穿越的人了。
習慣,果然不容忽視。
門口離二個撫琴的地方還有些距離。
慕容景見素兒不進來,微微苦澀地揚了揚線條完美的唇,邁步上前,鬆鬆褲褲的長衫在走動之際,將精壯結實的胸膛給展露了大半,越是無心越是有一種奪人心魄的魅力。
俊朗挺撥的身子立在跟前,倒顯得她無比纖弱嬌柔。
素兒難得露出了一絲侷促,趕緊挪開了視線。
目光游移,最後落在大堂中另外一個人身上。
同時的,皇甫易也看向她。
只是目光澄清,平靜也無波。
表面如此,內心如何,也僅有個人自知了。
慕容景神色露出了擔憂。關切問道:「素兒?是不是孩子出了什麼事?」
「孩子沒事。我是被琴聲吸引來了。想不到是你彈的……不錯。很好聽……」她稍稍欠身,抱歉淺笑了一下,即淡然轉身,欲離去。
只是在轉身之際,玉腕讓一隻大手給抓住了。
「不要走!」他脫口即出!隱藏著幾分迫切和著急。
就這樣突然而來?再說一句就離開?
素兒不語。
然而,慕容景抓住她的手腕卻有些緊了。
不需要任何話語,也可以從接觸中感覺到了他的緊張。
時間定格了數秒。
慕容景邀請兼懇求:「你睡不著,留下來聽琴。」他這麼說,大手卻一點也沒有鬆開。難得見到她!難得她踏進來!他等了三年!
其實,他一直給自己設了一個牢籠。
棋館,就是他住的牢房。
那一把鑰匙就是她。
她只要踏進來一次,那麼他就會原諒自己一點。
只是等了三年,她一次沒有踏進來。
而他……也沒有過去。
終於在不久之前,他忍不住了……因為那一天,是他的生辰。在北宛一直被隱藏的生辰,只有母后才會記起卻不能陪他過的生辰……
「夜深了,也應該歇息了。」她隨便敷衍了一句。
間接的,也在拒絕。
「剛才的琴曲,並非是我一個人撫成。你是不是很喜歡?雲公子琴藝超凡,與你唱的歌有異曲同工之妙。你留下來,聽一下。……雲公子不是本地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離開了。」他找借口了,有點爛,缺乏了說服力。只是,除了這一個理由,一時之時,他也只想到這一點。
「琴不是你一個人撫的?」
「不是。我開琴,配奏,雲公子主彈。」說上來,他只是當畫龍點睛的角色。
素兒再看向皇甫易。
皇甫禮貌地頷首,淺笑當是打著招呼,並做了一個請進來的手勢,一如初相識的朋友。
不與她相認,不是不相思,而是不想有遺憾。
畢竟,他已經不是曾經那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目前上前相認帶給素兒的心理會怎麼樣?她是否能從心底去承認與接受這一個局面?她是他的妻,搶來的妻……搶來時,他已經抱著必死的心,突然間沒有死?意外獲得了新生。
在心裡,他也生出了感激。
沒有犧牲,就沒有得到,他恢復了正常。
這一變,很多事情也會跟著變。
如今,他已經可以和慕容景平等的對視,是以男人的身份!
要爭,要得到素兒的心,他就要光明正大的。
慕容景見素兒有點動容,即馬上命人準備熱茶和點心。
素兒也收起了剛才的侷促,舉止大方的邁步入了大堂。
她一入,慕容景也自然隨在身邊。
夜晚喝茶,那這一夜真別想睡了。
因為茶提神。
不過,素兒喝了,反正她今晚是難以入眠。
慕容景又坐回了原位,幽深的目光落在素兒身上,淺淺揚著唇,柔聲道:「素兒,請指教了。」
「不敢。我不懂樂理。」她也淡笑回著。
保持著生疏,和適當的距離。
慕容景修長的十指輕撩,古樸的琴音錚錚而起。
莫名,素兒心一動!
隨著他撩撥的弦而起,柔如清風劃過,卻又絲絲哀惋幽慟。
握著茶碗的素指,在加緊,在加緊……她不懂音樂!真的不懂音樂!只是,她卻也是一個心思敏感的小女人,已經給這琴音傷了……傷了……
她知道!一切知道,他擅長撫琴。但是,很少撫……曾經,她聽到他的琴,是高山流水,如海浪波濤,大氣而霸氣,有點囂張也很狂傲。現在呢?隨著歲月的沉澱,彈出了這樣的琴……為了什麼?
他的琴風真的變了。
變得多愁善感……變得幽傷哀慟。
心底莫名劃過一絲痛楚……
這時,又有一絲琴音如淙淙流水響起,卻帶著清靈絕俗。
漸漸與哀傷的琴調附和,慢慢的交融,共鳴,輕快而起!
素兒的心,居然也隨之意外起來!
果然的,在最後又很像現代的音樂。
不過,和先前聽到的一曲不一樣?!
不盡相同,也有改動,卻極為相似。
天啊,她好像都能想起了是什麼歌!眼前的少年怎麼會懂?她只聽初雪彈奏過。以前,她也很好奇北宛上流的公子哥爺,幾乎人人都懂琴,本以為是流行的趨勢。後來方知道,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徵。有權勢的人若想在上流立足,不懂琴棋書畫,會讓人恥笑,或看不起。於是,父母有錢的全會自幼即教孩子琴棋書畫,不敢求精通也要甚解。
剛開始,這少年的琴藝不錯,她不奇怪。畢竟北宛琴藝好的人很多,像慕容景、初雪就是一個例子。但是,他卻能和初雪一樣,彈出現代的曲子就不一樣了!初雪能彈出,是因為他是聽她唱歌的,而眼前的少年呢?難道他是天才?已經譜出了千年後的音樂?!
心懷著無比好奇望著眼前絕世的少年。
四目相視,又令素兒一怔。
那目光……
那烏黑如墨的眸子……
在燭火之下,彷彿如浩翰的海面,流轉著瀲灩的淡藍柔,絲絲柔美驚艷,只是這一雙眼眸,也只矣傾城絕色於天下……
倏地——
素兒木然的立了起來,神色驚慌……在下一刻,她已經撩起了裙擺往大門口衝了出去。
「素兒!」慕容景也一驚。
迅速的追了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腕,然而,她像失掉理智一樣,大力地推開他!
「素兒,你怎麼啦?到底怎麼樣?!……」他很擔心,很擔心。怎麼這樣?
「滾……滾開……」她臉色極差,錯亂的眼眸,掛著驚慌,也有眼淚!
在這一刻,她極害怕接近慕容景了!
然而,慕容景怎麼可能會放開她,大力一扯,雙臂緊緊地將她鉗在懷中。
「素兒!素兒……別怕別怕……我在這裡,不要害怕!」
那來自她心底的傷和害怕,他居然感覺到了!
素兒在慌亂之中往他身後一望,那一雙淡藍的眸子,在背著燭火的陰影之下,更是明顯……有一種強大的罪惡感在漫延!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我沒有和他在一起!沒有……沒有……
她突然發狠一樣,狠狠地咬了慕容景的肩膀!
「滾……滾……不要碰我!不要碰……」她口齒不清,卻在顫抖。
慕容景眸子閃過濃濃的心疼。
他知道的,他真的知道!
她又想了那一幕,那一令她心碎,令她直接暈過去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