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錯緣!生死兩茫茫3
是一個老和尚,上來正一下一下掃著亭著周圍角落。
這裡是一處小平台,有一個亭子,再細看,在懸崖邊,居然還供著菩薩。不對,準確點講,就是一塊雕刻著字的石碑,檀香裊裊。
倏地,老和尚嚇了一大跳,手中的掃帚也差點扔掉了。
細看,眼中居然是一個小孩子正盯著自己,那眸子如一幽死潭之水。
「小施主,您怎麼在這裡?大人呢?」老和尚瞧清了眼前,只是一個孩子時,心也靜了下來。
現在天剛亮,靜悄悄的,突然見到人,也難免嚇一跳。
「剛才你在害怕?」
「阿彌陀佛,人之常情。老納掃這裡近四十餘年,尚無一天在這時候見到有施主進香。」這地方,普通人爬上來,也要一兩個時辰,自然不會有人這麼早出現。
「我不是來進香的,我是鬼。孤魂野鬼。」
「鬼也是人,人也是鬼。」
「和尚,那你就做鬼陪我吧。」
「現在,老納不是正在陪著您嗎?」
「……」無趣了。
小寶眼中帶著冷戾,一夜未能令他平靜,卻更加狂亂不息。
他轉身想走。
老和尚又是一聲法號,「小施主,放開心胸,可見日月。」
小寶眸子一凝,抿了抿唇,沒再回頭。
身影一閃,人也已經在數丈之外。再看兩眼時,已經不見他的人影了……
小寶又回了皇宮。
剛到偏院,他見到了慕容景。
慕容景回首,淡淡的看著他。
曾經,二個人也對恃著,也交手過,也針鋒相對過。
「皇甫少爺,朕是來給你送藥的。」慕容景命人,送補藥送上。他自然已經查過,這些是什麼藥,補血補氣的。聰明絕頂的人,自然也猜到了崔神醫口中指的藥是什麼。
小寶並沒有喝藥,只是盯著慕容景看。緩緩的,嘴角揚起了諷刺的笑,「你來了很久?一夜?」
「到了京城,怎麼說您也是朕的客人,一夜不歸,難免會擔憂。」慕容景也說得很客氣,佇立於門前的台階,衣袂翩翩,幽深的眸子,卻在佯裝隨意的外表之下,留意著小寶的神色。
小寶冷冷說道:「擔憂我一聲不吭地走了?」
慕容景嘴角輕輕一勾,片刻,也坦然說道:「不錯。因為你目前是初雪的希望。」
「你倒算誠實嘛。」小寶邁入了屋子,那些補藥,他看也沒有看一眼。
慕容景冷眸一斂,暗垂了眼瞼,也隨之步入屋子。
別小看這一步,普通人或者沒什麼,但是他是慕容景,是北宛的帝王。
腳踏入這屋子,需要極大的勇氣。
那是一種低微,屈辱,或者說當他踏進去時,也放棄了一向凝聚身上的那一種帝王的自尊。
說出來,他是跟在了小寶的身後。
這一跟,普通的人沒啥,換成是他,即顯得比小寶低了幾分氣節。
然而,慕容景跟了。
曾幾何時,有那一個外人令他低過頭?
即便當初,為了奪回沈素兒,明知道是死,他還是決定和小寶一戰。如今為了初雪,他將自己身上的鋒芒掩蓋掉,跟在一個外人的身後?這一種心情,豈是一兩句可解釋得清楚。
「你有沒有想過捉住我?那麼……自己的弟弟就能救了?」
「想過。不過,沒一個辦法能成功的。」
「哈哈!……」小寶笑了。他不知道慕容景是真傻還是假傻,在這種時候說出這種話。但是,不能否認,慕容景直接坦白說著話,反而令他聽著舒服,不反胃,連他習慣想嘲笑一下都沒有機會。
慕容景只是靜靜坐了下來,一隻手輕輕搭在茶桌上,修長的五指一下一下敲著。今天他說的每一句話,和小寶說的每一句,都在心中琢磨了好幾回。小寶的個性,在某一個程度上,他也是知道一些,畢竟打過交道數次。
他有求於小寶,自然不會做一些令小寶反感,又得罪小寶的事。
時間在靜默中流逝。
小寶沒有開口。
慕容景居然也不出聲。
一個帝王,一個習慣藐視天下的人。
身上同樣的自信和霸氣。
那麼水火不相容的人物,居然就相安無事坐在一起了。
雖然氣氛有點怪異。
漸漸的,小寶身上冷漠的氣息收斂。
慕容景也鬆懈了下來。
小寶道:「慕容景,咱們做一個交易怎麼樣?我不要江山,也不要當什麼帝王。……不,不是交易,算是一個請求吧。」小寶的口吻本來有些生硬,卻硬生生在中途轉掉,明顯這一個要求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請求?」
「不錯,請求。有得到的,就會有失去的。你自己取捨。……只是,我想提醒一句,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會永遠失去。可有些東西,失去一些日子,在未來卻又可能會……會失而復得。」小寶清清澈澈的嗓音,沒有一絲的稚嫩,撇開外表,光聽淡淡如柔風的嗓音,肯定會令人產生一種錯覺,在說話的人是一個溫潤如玉的俊美少年。
慕容景斂眸靜聽。
這一番話,自然是話中有話。
能聽懂多少,只有慕容景明瞭。
因為重點,還沒有說出來。
果然,小寶的最關鍵的話出來了……
約半個時辰。
慕容景自小寶的偏院大步地邁出。
再佯裝得怎麼冷漠,還是掩不住眉宇之間的愁雲。
內心的痛苦,掙扎。
他曾經以為,阿洛已經原諒了自己,那麼,未來會一片光明,只是……如今呢?
深深的呼吸。
他轉去了初雪的病房。
因為便於照顧,初雪也住在太醫院,所以,他只是轉一小會就到了。
看時,素兒在床邊照顧著初雪。
正以溫熱的毛巾給初雪擦著臉頰。
他立在門口,靜望,眼底閃過一抹痛楚。
想說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倏地,他斷然地轉身了!
慕容景這一離開,整天也沒有出現在太醫院了。
傍晚。
小寶在崔神醫的幫助之下又渡血給了初雪。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不斷輸血,小寶也會伴隨著危險。
等完成後,素兒再進來時。
同時的,她還是看不到小寶,只見到崔神醫在收拾著東西。這一次,她也疑惑了,「崔神醫,到底怎麼回事?小寶呢?」
「離開了,從窗口。」
「為什麼?上一次也這樣。」
「他的脾氣啊……傻孩子,他又沒害初雪,你擔心什麼?」
「我是擔心他。這和初雪沒關係。」素兒隨口即說了。那是源於內心的關心,真的與初雪沒什麼關係。對於小寶,她也不算是陌生人,至少也是朋友,要好的朋友吧。畢竟,小寶可是她的救命恩人。換句話說,沒有小寶就沒有她了。
她可是那一種知恩圖報的人。
崔神醫手中的動作頓了頓,「那孩子若聽到你這話,想必地很高興的。」暗暗搖頭,真的,他也不明白,人世間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東西,可以讓他們做到這樣。
崔神醫離開了。
素兒留下照顧初雪。
初雪依然靜靜的躺著,像是睡著了一樣人,臉色真的有些好轉,不過,比之正常的人還是很差。她輕輕握住初雪潔白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掌心中,冰冰冷冷的,冷得令人心疼了。
她把他的手,放在唇邊吹著氣,柔柔說道:「小三,你得快點好起來。告訴我,你要怎麼樣才願意好起來?不管你要求什麼,我都答應你……只要你別放棄,別離開我們……如果我還能活四十年,我把二十年的生命給你,好不好?……」
哽咽著,說不出話了。
那眼淚直往下掉,一滴一滴地落在初雪的冰涼的玉掌。
她不敢哭出聲,怕驚動外面守著的宮人。
有些時候,她恨不得想以自己的生命去換初雪的平安……
翌日清早。
素兒沒有見到慕容景。
她露出了一絲疑惑,問了宮人,說皇上在御書房,一整天都沒出來。
這時候,她本想去太醫院,卻轉向了御書房。
只是意外的,慕容景居然不見她?
慕容景不見她?拒絕了?!這是前所未有的情況,就算剛開始時,二個人鬥著,他也沒有拒絕過吧。如今,二個人經歷了這麼多事,在情深義重的時候,卻突然間,說不見就不見了?
「皇上有沒有說為什麼?」她問了出來傳話的太監。
太監一怔,垂首恭敬道:「沒有。」
素兒黯然望著御書房緊閉的門。
在她和他之間,隔著的何止是那一道門?
淡淡轉身離開。
在迷茫之間,她又到了太醫院大門前。
這一步,她還沒有邁進去。
即有聖旨來了,是給她的聖旨!一道足以震驚整個皇宮的聖旨——廢黜皇后。
慕容景下旨廢黜皇后。
理由:莫須有。
在聖旨上,真的有三個龍飛鳳舞的字:莫須有!
看得她臉色微變,輕咬櫻唇,一言不發。
倏地,眼底閃過一抹心疼,分不清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某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