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30
葉夏和焦大兩人卻是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前面。
謝林想開口問一下,但還是忍住了沒說。
周圍方圓數千米的地方,原本就已被謝林燒成了一片焦土,現在地面上又堆滿了大大小小的冰塊和雪團,焦黑的地面上也被這些巨大的冰塊砸出了一個個深坑,看去瘡痍滿目,倍顯狼藉。
謝林舉頭望去,卻並不見那絲羅瓶的蹤影,周圍也是一片死寂,幾乎聽不到一點聲音。
難道那絲羅瓶真的已經死了?謝林想道。
剛才那天上出現的九隻巨大的眼睛,顯然是焦大發動了九目,謝林今天也算是真正見識了這九目的厲害。可不知怎麼回事,他心中卻還是無法放鬆下來,這九目也是蠱門中幾隻最厲害的瞳蠱之一,據說實力不下於葉夏的二目,其實葉夏的二目也是傳承自葉夏的母親,原本是五大醫蠱世家的烏家的瞳蠱,兩者實力可說在伯仲之間,而葉夏的二目一直奈何不了那絲羅瓶,這焦大的九目要想一舉破解那絲羅瓶,或者說一舉殺掉那阿察察,謝林總覺得有些懸。
見周圍一直沒什麼動靜,葉夏和焦大兩人也是遲遲不語,謝林終是有些按捺不住,開口問道:「那……絲羅瓶,那個阿察察呢,已經死了嗎?」
他這一問,葉夏卻是面露一絲苦笑,微微搖了搖頭。
焦大則依舊平靜如常,一雙眼睛仍是靜靜地看著前面,沒有隻言片語,原本犀利的目光卻是變得溫和了許多。
謝林則不由怔在那裡。
這時焦大微微皺了皺眉,開口說道:「這絲羅瓶不一般,你們都小心點。」
他話音剛落,前面百米多遠處,一堆冰塊之間,突然飛出一道黑影。
黑影急速飛向天空,樣子卻也快速變得清晰起來。
不過轉眼時間,這黑影已是飛到了數十米高空,樣子也完全變得清晰起來。
卻正是那絲羅瓶,或者說那阿察察。
停下來後,他一陣肆意的怪笑。
「就憑你們這些手段,可殺不了我的!」他大笑了好一陣,才停下來,自得地說道:「我是不死不滅之身,你們根本奈何不了我。」
說著他冷哼了一聲,一雙眼睛死死地看著焦大,「沒想到你們居然還請來了幫手,你就是那焦大吧,雖然我以前沒見過你,但你的手段,我可是有所耳聞。你有些本事,但也不過如此而已,可惜啊可惜,見面不如聞名,我倒是有些失望。」
說完他又是一陣肆意的怪笑,顯得非常的得意。
面對阿察察的嘲諷,焦大卻不見一點惱怒之意,依舊一臉平靜。
「是嗎?」他緩緩走向那絲羅瓶,「我以前也曾遇到過不少降頭師,還和其中幾個人交過手,其中有一個降頭師也煉養了絲羅瓶,他已經死在我手上了,那絲羅瓶本事很高,我們當時可以說是兩敗俱傷,我靠著一絲運氣才僥倖殺了他,當時交手的過程,如今我仍是記憶猶新,原本還以為這輩子再也遇不到第二個絲羅瓶,沒想到今日還會遇見一個,看你的本事,應該確實比當年那絲羅瓶更加厲害。」
那阿察察則又大聲怪笑起來,顯得更是得意了:「這麼說,你承認不是我的對手了?」說著他卻突然冷哼了一聲,「不要拿我和別的絲羅瓶相比較,我是獨一無二的,我沒有任何弱點,這世界上,還沒有人能夠殺得了我。」
「那不一定。」焦大則忽然站住,輕哼了一聲。
「你什麼意思。」那阿察察面露意思怒意,尖聲叫道。
焦大則仍是一臉平靜,淡淡地說道:「我殺死那個絲羅瓶是離現在快有三十年了,那個時候我剛跟人學蠱術,還無法隨心所欲地駕馭驅使九目。」頓了頓,他臉上露出一絲罕見的笑容來,笑容中則帶著一絲譏諷之色,「另外,這世界上誰都會有弱點,誰都會死,我會死,你也會死。」
那阿察察似怔了怔,隨即冷哼了一聲,面目則有些扭曲起來,神色頗是猙獰,歇斯底里地叫道:「你的意思是說,現在你的本事也更厲害了,就能殺得了我了,我本來聽說你焦大是個深不可測的人物,誰也看不出你的心思,現在看來,你卻是狂妄得很。可惜你光吹牛皮卻是殺不了我的,你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吧,我倒要看看,今天誰會死。」
焦大卻似乎並不著急,依舊一臉平靜,再次緩緩走向阿察察:「確實如此,今天究竟誰生誰死,不到最後,誰也無法肯定。」
他語速很慢,似乎是一字一句,而他的腳步也是十分緩慢,幾乎是一步一停。
只是當他一步步走向那絲羅瓶的時候,隱隱的,他微微傴僂的身子卻是變得更加傴僂,到了後來,身子竟似彎成了一張弓一般。
但不知怎麼回事,他身上散發的氣勢卻是變得越來越強大,似乎一股無形的力量積蓄在他的體內,有如搭在一張拉滿了弦的弓上的弓箭,隨時都會怒射而出。
那阿察察的臉色似乎也感覺到了威脅,一張原本滿是得意的臉也漸漸冷了下來,表情變得越來越凝重。
而且他又飛高了數十米,也離焦大更遠了一些。
「今天死得肯定是你,還有你兒子,我絕對不會死的。」他嘴裡則叫道,臉上露出一絲慍怒之色。
焦大卻突然停了下來,臉上又露出一絲嘲諷之色:「是嗎?那你在害怕什麼?」
「我害怕?!」阿察察渾身一震,眼睛大睜,臉上怒意更是明顯,死死地看著焦大,「誰害怕了,我怎麼害怕了?!該害怕的是你,你馬上就要死了,你知道嗎,你馬上就要被我殺死了!」
焦大則是輕笑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是的,我確實害怕了,其實每次和人動手,我都會害怕,怕自己會輸,怕自己會死,怕自己輸了以後會被人恥笑,被人看不起,更怕死了之後,就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
阿察察則又似愣了愣,皺起眉頭,好像在琢磨焦大的話,但隨後他卻是冷笑了幾聲:「既然你害怕了,那為什麼不逃走?!難道明知道自己會死,你也不肯逃走嗎?」
焦大卻又一臉平靜,說道:「這我還真沒有想過,從小到大,不管是小時候跟玩伴打架,還是大了以後跟仇敵交手,不論對方如何強大,我從沒有退縮過。」
阿察察臉上的疑色更重了,脫口問道:「那為什麼?」
焦大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抬頭靜靜地看著阿察察,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阿察察則也呆呆地看著焦大,一副疑惑萬分的樣子:「你怎麼不回答我?」
焦大卻轉頭看了看身後的葉夏,朝葉夏微微笑了笑。
葉夏怔了怔,隨即也是面露一絲笑容來,抬腳緩緩走向焦大那邊。
阿察察則是面露一絲怒色,叫道:「你說啊,你怎麼不說話了?!」
焦大卻仍是一臉平靜,再次抬腳緩緩走向阿察察。
這一次,他的腳步竟是莫名變得輕盈起來,雖然速度還是很慢,但明顯沒有先前那麼沉重,就連他已經傴僂得厲害的身體,也是緩緩伸直,身上那股凌厲的氣勢也是快速消失。
阿察察臉上露出一絲疑色,但隨後卻是臉色一變,又快速升高了數十米,還向後退出了數十米。
「站住!」他嘴裡則是叫道,叫聲竟有些顫抖,明顯帶著一絲驚慌。
焦大果然停了下來,平靜地說道:「你也感到害怕了嗎?」
阿察察又是臉色一變,勃然大怒,尖聲叫道:「我才沒有害怕,我才不會害怕!」
焦大則說道:「那你為什麼要離得那麼遠,如果你飛得太高,我們就沒法說話了。」
阿察察則是冷哼了一聲:「焦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手段,你這人心狠手辣,而且非常陰險,最擅長趁人不注意偷襲別人,我才不會上你的當,花帝跟我說過,只有和你保持百米以上的距離,你才沒辦法偷襲。」
焦大愣了愣,顯得有些意外,隨即輕笑了一聲:「沒想到花帝居然還知道這個?」
說著他又轉頭看了看葉夏,「看來花帝以你為目標不是一日兩日了。」
「錯!」阿察察卻是大聲怪笑起來,說道:「焦大,你知道嗎,其實花帝對你這麼瞭解,不是因為你的兒子,而是因為你自己。」
焦大面露一絲疑色。
阿察察則繼續說道:「我聽花帝說,三十多年前,你在蠱門中本只是個默默無聞的人,雖然你父親當時是焦家的家主,但你幾乎不會任何蠱術,好像說你本人對蠱術沒有任何興趣,就算你父親強迫你,你都不肯學任何蠱術,也不想繼任焦家的家主,在蠱門中,你可是最為有名的廢物,雖然你還有個叫焦二的弟弟,那焦二對於蠱術倒是非常熱愛,或者說對於你們焦家的家主之位是非常的熱切,可惜他的資質平平,至少在經常出現所謂蠱術天才的你們五家之中,他的資質很是普通,所以本事也高不到哪去,也正因為如此,你們焦家被認為是實力最弱的。而且你焦家淵源最短,相比另外四家動輒四五百年的歷史,你們焦家擁有九目才不過兩百年的時間,所以底蘊也遠不如另外幾家身後。
可你小子,本事雖不高,長得也不怎麼樣,卻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居然引得那烏家小姐烏如芸的親睞,那烏如芸可是被認為蠱門千年少有的天才,在她剛出生的時候,烏家的二目便主動選擇了她,除了那申屠家的申屠清之外,她是你們蠱門中第一個能夠完全駕馭瞳蠱的人,甚至可以說連那申屠清都比不上他。而這樣一個千年僅見的天才,卻不顧別人反對,和你這麼一個蠱門公認的廢材私定終身,那烏家的人心都涼了,自然是竭力阻止。
但不知道你給那烏如芸灌了什麼**湯,她竟然捨棄一切和你私奔,不知所蹤。家族中未來的頂樑柱居然跟個廢材私奔了,那烏家人自然是氣急敗壞,便發動所有人四處找你們兩個,還發誓找到你之後,一定要將你亂棍打死,可是你和那烏如芸卻不知躲到了什麼地方,烏家人一直找不到你們,於是在那申屠家的慫恿和支持下,烏家便聯合煙家和游家,向你焦家發難。
你烏家本來實力就是最弱的,在幾家聯合逼迫下,自然處處受制,最後你父親在巨大的壓力下,不得不強把你叫了回去,後來幾經談判,在烏家人的斡旋下,也在你父親的妥協下,你被迫拜煙家家主為師父,跟他學習蠱術,當然烏家的打算是既然無法真的殺了你,就先讓人看管住你,免得你再去糾纏那烏如芸,好讓你們兩個徹底分開。
只是那申屠家野心勃勃,卻是不想就這麼算了,為了打擊你們焦家和烏家,乃至那煙家,他暗中連施詭計,煽動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去挑釁烏家,烏家人則因為那烏如芸不知道躲到了什麼地方,一直不肯回烏家,所以本就對你焦家怨恨不已,於是烏家又聯合游家,與你焦家爆發了新一輪的衝突,當時一場大戰,你父親被烏家家主和游家家主聯合殺死。
眼看你焦家就要被滅門,被煙家家主一直監管著的你突然偷襲那煙家家主,重傷了他,然後回到了焦家。一回到焦家,你便挫敗了剛當上新一任家主的焦二,奪了家主之位,並以雷霆手段,肅清了家中幾個追隨焦二的人,或趕或殺,不過你焦家本來就沒什麼高手,這樣一來,實力更是大不如前。
那烏家和游家見你焦家發生內亂,實力再次大挫,便趁機又殺上了門來,還有那煙家的人,因為煙家家主被你重傷,一身本領全廢,也是對你恨之入骨,同樣派了高手前來。可這一次,結果卻是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你憑一己之力,竟是殺了游家家主,重傷了烏家家主,打敗了數十高手。花帝猜測如果不是你顧及烏如芸,只怕那一場大戰,烏家家主的下場也要和游家家主一樣,死在你的手上。可惜那烏家家主重傷之後,又因為一直找不到女兒,不久之後還是鬱鬱而終。
你因此一戰成名,如日中天,由蠱門公認的廢物變成了和那申屠清比肩的絕頂高手。就連那申屠清,本想趁著你們幾家相鬥到最後,再來插手,好坐收漁翁之利,但見你的實力竟然不弱於他,便不得不悻悻作罷。
而你焦家,也憑你一個人,實力大舉躍升,僅次於申屠家。
大家這個時候也才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公認的蠱門千年少見的天才烏如芸會看上你這個所謂廢物,而據說那申屠清之所以對你焦家一直如此忌憚,想盡辦法打壓你焦家,其實也是早就看出你資質不凡,不下於那烏如芸,很可能會成為他申屠家的隱患。
焦大,你知道嗎,其實那個時候,花帝就已經注意到你了。他甚至一直有些後悔,後悔沒有早點發現你,否則的話,只怕你還是個孩子,他就會將你帶走,收你為徒,當然更確切地說,是要讓你做他的試驗品。所以花帝對於你的瞭解,絕對不下於你這個兒子。不過其實,烏如芸是他最初的目標,可惜當時你和烏如芸躲了起來,花帝也不知道你躲到了什麼地方,後來烏如芸年紀輕輕,就因為生你兒子難產而死,所以你就成了花帝最大的目標。」
說完,阿察察又是一陣怪笑。
焦大的神色卻是變得頗為複雜,他呆呆地看著遠方,神情蕭索,似乎在緬懷什麼。
葉夏輕咬嘴唇,沉默不語。
謝林則忍不住一臉詫異,呆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這段故事,他可是第一次詳細聽人說起,也是聽得他心情激盪,久久難平。
過了許久,焦大的臉色終於恢復了平靜,說道:「既然這樣,花帝為什麼沒來找我,我想那個時候,恐怕我也不是花帝的對手吧。」
那阿察察則又說道:「花帝原本是想來找你的,雖然你那個時候卻是挺厲害,但還不是花帝的對手。可惜當時他又遇到了一個比你更好的目標,所以他就放過了你,你現在也該感到慶幸,如果不是那個人的話,你早就已經死了。」
說著他又是一陣怪笑,轉頭看向謝林,「我想你們也應該已經猜到,那人就是這小子的父親。」
聽他說完,葉夏和焦大臉上都是露出一絲驚異之色。
謝林更是怔在那裡,驚詫不已。
可這時候,焦大竟是突然渾身一震,眼裡精光一閃。
只是他卻並沒有說話。
那阿察察則是哼了一聲,說道:「怎麼了焦大,難道你不相信嗎,我可沒有說大話,這些都是花帝告訴我的。千年來,你們五家天才層出不窮,這也是你們五大家族之所以興盛的原因之意,不過在一千多年以前,蠱門可是有一個家族,比你們五家還要興盛,哦,不對,應該說那個時候,還沒你們五家什麼事,就算那據說已經傳承千年的申屠家,當時還只是依附在那家族下面的小家族,不成氣候。焦大,你作為蠱門五大家族之一焦家的現任家主,難道就沒聽說過這個古老的家族嗎?」
焦大面露震驚之色,轉頭看向謝林:「北蜀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