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回來了,剛剛寫好,晚了點,見諒。有點累了,睡覺去……)
聽得老頭承認自己就是那盲駑,謝林三人卻是更加驚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老頭不但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而且雙眼也是緊緊閉著,連說話的時候都沒有睜開,所以看去似乎還真就是個瞎子。他身上的衣服也是十分的破舊,而且看去還十分的髒,他頭髮花白而又凌亂,倒像是個老乞丐。在他身上,又還戴著件像是皮製的圍裙,這圍裙底子應該是青色的,現在卻基本變成了黑色,同樣是髒污不堪。
謝林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盲駑作為蠱門中的高手,連葉夏都說他厲害,卻居然是這樣一個垂垂老矣似乎連路都已經走不動了的糟老頭子。
不過在經歷了剛開始的驚訝和意外後,謝林也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仔細地觀察著老頭。這盲駑雖然看去十分老態,但剛才說話的時候,卻是中氣十足,且語氣沉穩,與他老態龍鍾的外貌並不怎麼相符。
而且一停下來後,老頭身子雖然還是傴僂著,但謝林卻隱隱感覺到老頭身體好像有些繃緊,隱成戒備之勢,彷彿是一張繃緊的了弓。謝林與葉夏相處了一段時間,葉夏人看去瘦瘦弱弱的,年紀雖不大,但平時卻總顯得有些傴僂,不過每當要出手的時候,或者說一遇到危險,他的氣勢便會發生巨大的變化,整個人都繃成一張弓一般,也如隨時都會出鞘刺敵的寶劍,氣勢變得非常凌厲,一出手便銳氣難擋,勢如破竹,這老頭的變化雖然不如葉夏的那麼明顯,但謝林也隱隱能夠感覺得到。
甚至於葉夏還感覺到了這老頭的敵意。雖說謝林並不是很清楚這老頭的實力,但葉夏都說這盲駑是個高手,所以謝林不敢有絲毫怠慢,趕忙說道:「盲駑前輩,我們有事想請您幫忙。」
不想他話剛說完,老頭便轉過了身去,直接拒絕道:「你們找錯人了,我一個修鞋匠,能幫得了你們什麼忙?」
說著,他便顫顫巍巍地走開了。
只留得謝林三人在那裡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
謝林也沒想到這老頭居然問也不問到底要請他幫什麼忙,便直接拒絕了。按理來說,這盲駑肯定懷疑他們的來歷,謝林他們突然找上他,他也應該會感到好奇,謝林覺得他怎麼著也會問一下到底有什麼事要請他幫忙,誰知道他竟然直接回絕了。
謝林旁邊的張朗在見這老頭承認自己就是那盲駑時,本來還不由有些失望,在他的想像中,這盲駑既是高手,相貌也是不凡,沒想這盲駑竟然是個其貌不揚的糟老頭子,看去也沒有什麼高手風範,倒更像是個乞丐,只是現在見到老頭轉身就要走,他也不由有些著急起來,叫了身等等,然後便追了上去。
「那個,盲駑……前輩,你別急著走啊,你都不聽我們說,怎知道幫不了我們?」張朗又說道。
聽了張朗所說,老頭也真停了下來,只是他站在那裡,也不看張朗他們,說道:「如果你們想補鞋子,那就跟我來,如果是別的事情,那就快點走吧,老頭我幫不了。」
說完,老頭便又走了起來,進了左邊一條巷子。
謝林三人不由愣住,不過他們在對視了一眼之後,便緊步跟了上去。
可他們剛走到那小巷入口前,那飯館老闆竟突然攔在了謝林他們前面:「你們是要補鞋嗎?」
此時的飯館老闆竟是一臉嚴肅,頗顯威嚴,身子也似拔高了許多,橫刀立馬地擋在小巷入口前,與先前那一副勢利嘴臉的他相比,好似換了個人一般。
張朗則不由有些氣憤,怒視著飯館老闆:「我們補不補鞋關你什麼事?」
「如果你們不補鞋,那就快點走吧,他不會見你們的。」飯館老闆卻擲地有聲地說道。
「我就要見他,你還能攔著我們不成?!」張朗勃然大怒,衝了上去。
「阿朗!」謝林趕緊一把拉住了他,隨即朝飯館老闆點了點頭,說道:「實不相瞞,我們這次遇到了麻煩,經朋友引薦,來找盲駑前輩幫忙,我們並沒有任何惡意。」
可飯館老闆卻搖了搖頭,仍是一臉的冰冷:「我說了,你們如果不是補鞋,就別找他,他不會見你們的。」
張朗更是火大,一把甩開了謝林拉著他的手,隨即竟是脫下了自己的籃球鞋,抓著鞋子,用鞋子尖頭處在水泥地上狠狠地劃了幾下。
那籃球鞋前面頓時被劃破,露出了一個小洞來。
張朗抖了抖手裡的鞋子,梗著脖子說道:「我現在要補鞋,他總得見我了吧?」
飯館老闆愣了愣,顯得有些意外,可隨後他又搖了搖頭,瞇眼看著張朗舉著的鞋子,冷冷地說道:「你這鞋子補不了,我勸你還是買雙新的吧。」
「憑什麼?!」張朗有些氣急敗壞了,叫道:「你在故意消遣我們是吧?」
好在謝林又一把拉住了他,否則他又要撲上去了。
看到雙方對峙,張朗一副氣勢洶洶要和飯館老闆打架的樣子,那飯館老闆的女兒,也就是那個臉上有著兩個紅暈的小姑娘不由一臉緊張,她眼裡也是淚光閃閃的,嘟著小嘴,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阿爹……」小姑娘輕輕地拉了拉飯館老闆的袖子,怯怯地叫了一聲。
飯館老闆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輕聲說道:「沒事,你先回去吧,等下我就回去。」
而後他抬頭看向張朗,臉色則又變冷,「瞎老頭他只補皮鞋,你這種運動鞋他不補。」
張朗不由愣在那裡,一臉哭笑不得,心中怒氣卻也難消,他指了指飯館老闆,隨即卻又低頭看了看謝林的腳和巴小蘭的腳。
結果他卻不由有些失望,謝林腳上穿著的是一雙膠底布鞋,而巴小蘭,則穿著一雙網球鞋,兩人穿著的都不是什麼皮鞋。
張朗氣極而笑,又點了點頭,對那飯館老闆說道:「好好,你等著,我現在就去買一雙皮鞋……」
說著,他便轉頭找起賣鞋的店子來。
「我得提醒你一下,故意弄破的鞋子,瞎老頭也是不補的。」飯館老闆則是冷冷地說道。
「你……』張朗跳了起來,又衝了上去。
關鍵時刻,謝林又一把拉住了張朗,硬生生將他拽了回來。
謝林又對飯館老闆說道:「麻煩您幫我們傳個話,就說是一個叫葉夏的人介紹我們來找他幫忙的。」
聽了謝林說後,飯館老闆瞇起眼睛看了看謝林,臉上露出一絲疑惑之色,隨後他還是點了點頭,便轉身走進了小巷。
他向前走了十幾米,便向左一拐,消失在拐角處。
那小姑娘則是留在小巷入口,挺著胸膛,緊緊地看著謝林他們,一副你們誰也別想過去的架勢,不過她的小臉上卻難掩一絲緊張之色。
可是謝林他們等了好一會,那飯館老闆卻遲遲不見回來。
張朗則不由又有些焦急起來,說那飯館老闆和那老頭不會已經偷偷溜走了,卻拿一個小女孩做擋箭牌。
「壞蛋!不准你說我阿爹的壞話!」小姑娘則是紅臉叫道,狠狠瞪了張朗一眼。
這時候,那飯館老闆匆匆走了出來,他站定後,一臉奇怪地看了看謝林他們,隨後便說道:「你們跟我來吧。」
說著,他便牽著小姑娘的手,走進了巷子裡去。
謝林三人則不由有些欣喜,趕緊跟了上去。
只是剛走了幾步,那飯館老闆卻又停了下來,轉頭看了看謝林三人,臉色也變得有些奇怪。
謝林他們也不由有些奇怪。
沉默了幾秒鐘後,飯館老闆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們來找瞎老頭什麼事,不過我想代表我個人說幾句話,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不管瞎老頭以前做了什麼事,如今的他只想能夠安度晚年,希望你們不要為難他……」
此時的飯館老闆,既不復原先那副勢利模樣,也不復剛才那副冰冷而且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臉色柔和,語氣懇切,倒像是在跟謝林他們求情一般。
謝林笑道:「您放心,我們真是來找盲駑前輩幫忙的,他以前做過什麼,我們既不清楚,也不關心。」
飯館老闆點了點頭,隨後便帶頭向前走去。
向前走了十幾米,謝林他們跟著飯館老闆往左一拐,便看到那老頭,正坐在一條小木凳子上,在他前面,則放著一張補鞋機,老頭則拿著一隻藍色的女士皮鞋,用一把小錘子敲打著那皮鞋的底。
此時的他,低頭彎腰,動作遲緩,敲打鞋底時顯得有氣無力,似乎有些力不從心,他的身子顯得更加傴僂了,樣貌看去更顯老態。如果謝林他們在街上偶遇到他的話,恐怕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他。
只是讓謝林三人都有些奇怪的是,這盲駑的眼睛卻仍是緊閉著,他的動作雖然遲緩,看去卻是頗為穩當,錘子每一次敲下,都在鞋底邊上,一下接一下的,非常得有節奏,倒似乎他就算閉著雙眼,也能看清東西似的。
而謝林他們走近後,老頭便放下了手裡的錘子和皮鞋,卻也不抬頭,靜靜地坐在那裡。
等到謝林他們走到他跟前,他終於抬起頭來,卻仍是不睜眼,對那飯館老闆說道:「你和小小回去吧。」
飯館老闆眼裡猶豫之色一閃即逝,他掃了謝林三人一眼,而後點了點頭,恭聲說道:「那好,我們先回去了,等下您過來吃晚飯吧?」
老頭卻不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臉上則仍舊沒什麼表情。
等飯館老闆和那小姑娘離開後,老頭卻不理謝林他們,又拿起了那個小錘子和皮鞋,一下一下地錐起了鞋底來。
張朗卻是有些不耐煩了,乾咳了幾聲,說:「盲駑前輩,你……」
可他話還沒說完,老頭卻是重重地敲了下旁邊一塊鐵皮,哼了一聲,說道:「有什麼事,等我補完這鞋子再說。」
張朗不由愣住:「你……」
謝林趕緊朝張朗搖了搖頭,示意張朗別再說了。
張朗也只好閉了嘴,站在那裡,和謝林他們一起靜看著老頭。
老頭則仍是不緊不慢地敲打著那只皮鞋的底部,將那鞋子底部邊緣敲打了幾圈之後,他終於又放下了那只皮鞋和錘子,抬起了頭來,面對著謝林,臉上則露出一絲奇怪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們是那葉夏什麼人?」
「葉夏是我師父。」謝林忙回道,又指了指張朗和巴小蘭,「他們是我朋友……」
「我們也是葉夏的朋友。」張朗則趕緊補充道。
老頭卻是輕哼了一聲,又轉頭面向張朗:「小子,你以為你說自己是葉夏朋友,我就一定會幫你了嗎?」
張朗被老頭嗆聲,頓時傻在了那裡,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是葉夏的徒弟?」老頭轉回了頭,面向謝林,他的眼睛則仍是緊閉著。
謝林點了點頭,卻沒做聲。
老頭則好像看到了似的,低頭輕輕歎了口氣,臉上則露出絲迷惘之色:「沒想到他有一天也會收徒……」
謝林則不由有些奇怪,不怎麼明白老頭話裡的意思。
老頭則又抬起頭來,面向謝林道:「好像十年前,我聽說葉夏不知所蹤,傳言他被申屠家的人陷害,之後便一直沒聽到他的消息……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謝林笑了笑道:「他回來沒幾個月,不過傳言並不都是真的,他只是去很遠的地方找人去了,倒不是被申屠家的人陷害。」
老頭也是微微露出一絲笑意來,點了點頭道:「我就奇怪了,當時那申屠老兒已是風燭殘年,本領盡失,申屠家除了申屠老兒那小孫女之外,便無絕頂高手,以葉夏的實力……而且他也不笨,申屠家根本害不了他。可歎那焦大,也算一代梟雄,對自己兒子竟然如此沒信心,居然獨身去闖申屠家,可憐那申屠家,剛遭大劫,又遇焦大這煞星。」
說完,他又歎了幾口氣。
旁邊一直靜聽著巴小蘭卻忍不住笑了笑,說道:「焦伯伯對小夏哥可不是沒信心,他和小夏哥那個時候才父子相認,小夏哥突然失蹤,他自然著急。」
聽了巴小蘭所說,老頭面露一絲異色,隨後臉上卻又露出一絲笑意來,點了點頭道:「看來你瞭解的倒是不少。」
只是說著,他卻突然咦了一聲,轉頭面向謝林,「那葉夏當時找什麼人去了,為什麼花了這麼長時間?以他的能力,就算他要找的人躲在天涯海角,也不用費太多時間……難倒這些年他一直在物色傳人嗎?難道他這些年是隱居了起來,在教你本事?不對,不對……」
「怎麼不對了?」張朗則忍不住問道。
謝林也頗有些好奇。
老頭卻又哼了一聲,指了指謝林:「我看你最多只能算粗通蠱術而已,如果說你跟葉夏已經學了十年蠱術,那說明你的資質實在太差,葉夏怎麼可能會收你做徒弟?除非說葉夏小子自己本事雖高,但教徒弟的本事卻不怎樣,哈哈哈!」
說著,老頭竟是哈哈大笑起來,臉上則滿是揶揄之意。
謝林則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前輩果然厲害,我拜師才幾個月而已,學的東西也十分有限,而且我和葉夏大哥說起來還算不上正式師徒,葉夏大哥一直不喜歡我叫他師父,估計他見我資質不好,所以才不讓我正式拜師吧。剛才我也是有求於前輩,所以才往自己臉上貼金,說葉夏大哥是我的師父,倒讓前輩見笑了。」
老頭則是愣了愣,似乎有些意外,不過隨後他卻哼了一聲,低下了頭去,臉色也是突然變冷:「你小子貌似坦蕩,實則心機深沉,有意炫耀,老頭很不喜歡。」
謝林不由也是愣了愣,隨即又忍不住大笑了起來:「前輩對我如何評價,我也無法勉強。」
雖然謝林前面的話有賣乖之嫌,但他真是實話實說,並無其它意思,不想這老頭想得倒是挺多,反認為謝林是有意炫耀。
老頭則又哼了一聲,說道:「好吧,老頭不跟你們多廢話了,就算你們跟葉夏關係不錯,老頭我也不會幫你們的。」
「我……」聽老頭一說,張朗差點忍不住爆粗話。感情剛才說了那麼多,套近乎,擺笑臉,結果全都沒用。
老頭則又抬頭面向謝林,指了指謝林:「雖然我和葉夏有些交情,但你說自己是葉夏的徒弟,我憑什麼信你?」
這一下,謝林三人都不由愣在那裡。他們怎麼也沒想到,這老頭竟會突然之間翻臉不認人。
張朗氣極,怒道:「你不是睜眼說瞎話嗎,剛才我們都……」
「我是個瞎子,說的自然就是瞎話。」老頭卻冷冷地說道,隨即竟又拿起那把小錘子,一下一下地敲起另一隻皮鞋來,「好了,你們走吧,我是不會幫你們的。」
謝林不由苦笑了笑,隨後便取下自己的背包,從裡面拿出那個裝有玉玦的鐵盒子。
他一拿出那鐵盒子,老頭便立刻停了下來,面對著謝林手裡的鐵盒子。他的身子突然輕輕顫抖起來,臉色也變得有些怪異,只是他卻緊閉著嘴唇,也不說話。
見老頭這反應,謝林心中不由欣喜,卻也暗歎了口氣。葉夏給他這個玉玦的時候,便囑咐過他,說到時候實在難以說動這盲駑幫忙,才可拿出這玉玦來,所以剛才謝林也遲遲沒有拿出玉玦,只是這老頭卻一直不肯答應幫忙,甚至連問都不問是什麼事情,謝林無奈之下,現在只好拿出了這塊玉玦。
謝林倒有些懷疑,這老頭就是在等著他拿出這玉玦來著。
謝林打開鐵盒子,拿出玉玦,說道:「葉夏大哥說了,如此這次你幫了我們的忙,你們之間就算兩清了,前輩……」
可他話還沒說完,手裡便是一輕,那玉玦竟然已是到了老頭手上。
老頭不知什麼時候已是站了起來,雙手捧著那玉玦,輕輕地婆娑著,臉上則滿是激動之色,喃喃道:「好好,寶貝兒,你總算回來了……」
謝林三人則不由面面相覷,心中頗是詫異。
過了好一會,老頭才終於平靜下來,冷聲問道:「你們要我做什麼,說吧!」
謝林便趕緊將張朗的事跟老頭說了一遍。
只是他說完之後,老頭卻是半天沒做聲,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反應,好像石化了一般。
「前輩?」謝林忍不住輕輕叫了一聲,心中也有些忐忑起來。
老頭卻突然長長地歎了口氣:「我就知道,天下沒這樣的好事,葉夏小子,你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