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刀震課堂之錦字虛牖(上)
蘭夢院,念冰心中重複著這四個字,看來,自己要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了,師傅啊!您當初怎麼也不肯告訴我仇家是誰,但是,作為您的弟子,又怎麼能放下仇恨呢,只要我從駝廚那裡問到仇人的情況,一定會為您一雪前恥的。她逼您挑斷了手筋,我就挑斷她四肢筋脈。想到這裡,他身上不自覺的散發出冷厲之氣,從小將仇恨深埋心底的他,對待好惡與平常人完全不同,一切只憑自己的喜惡。在外人面前,他始終是和善的,但是,他的心卻如同寒冰一般,自從父母在冰神塔淪陷之後,只有兩個人真正打動過他的心,一個,就是鬼廚查極,另一個,就是曾經贈送他天華牌的美婦。至於其他人,在他眼中只是過眼雲煙而已,最好的情況也只不過是欣賞而已。
兩人來到二層,紫清劍發揮他不敲門的傳統,挨個教室拉開門看,接連換了六個教室,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念冰,就是這裡了,來,跟我進來。」說著,推開教室門就帶著念冰走進了那間教室。
教室很大,裡面有五十多名員,站在講台後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看到紫清劍不禁皺起了眉頭,「清劍,你搞什麼?不在你們武技繫上課,跑我這裡來幹什麼?」念冰的目光落在講台上,講台很大,上面有一塊寬闊的案板,旁邊的桌子上擺放了一些蔬菜和生肉。台下每一名生面前除了桌子比講台矮一些以外,擺放的東西都是一樣的。看起來,他們是剛開始上課。
紫清劍嘿嘿一笑,道:「范老師,您別生氣,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念冰,這位是范健、范老師,不過,可不是犯賤,是姓范的范,健康的健。」他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頓時引起下面生們一陣哄堂大笑,那位「犯賤」老師的臉色更是變了又變,強忍著不讓自己發作。紫清劍彷彿並沒有感覺到他的不滿似的,繼續道:「范老師,這位念冰是新來的刀功老師,我帶他來給你認識認識,順便也讓員們認識一下。」
范健有些驚訝的看著念冰,道:「新來的刀功老師?」不單是他驚訝,台下的員們也都流露出驚訝之色,在念冰之前,紫清夢是蘭夢院最年輕的教師,這些蘭夢院的員們自恃甚高,紫清夢能壓的住他們,一是因為絕色容貌,再一個就是她的刀功確實已達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此時又新來一名刀功老師,而且年紀如此之輕,想讓他們接受確實不容易。
念冰向范健點了點頭,道:「您好,范老師,我剛到院,以後還請您多關照。」
紫清劍有些不耐煩的道:「好拉,別客套了,念冰快點,讓我看看你的絕技。也讓下面這幫小子們見識一下。」
念冰向范健遞過一個詢問的目光,「可以麼,范老師?」他很清楚,想在這個院中立住腳,在今後一段時間內過的舒服一些,就必須要拿出些真本事。
范健上課被打擾,心中很是憤怒,但紫清劍在院中的地位極高,雖然平時待人和善,可想讓他推崇一個人是非常困難的,所以,范健也想看看這念冰究竟有什麼樣的能力,可以讓紫清劍如此推崇。想念冰做了個請的手勢,道:「既然你也是本系的刀功老師,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請。」
念冰不再客氣,走到范健讓出來的位置,看著下面五十多名員淡然一笑,道:「或許,你們覺得我年紀很輕,並不適合做老師。但我只想告訴你們一件事,廚藝的高低,年齡並不能起到決定作用,所謂達者為先,如果你們誰自問刀功比我好,我隨時可以讓出這個位置。」
他的語音雖然很平靜,但隱約間顯現出的傲氣卻灌溉全場。當然,單憑幾句話是不可能得到這些員認可的,念冰話音剛落,就聽下面有人起哄道:「別光說不練,讓我們看看你有啥本事能跑這裡吹牛。」
念冰抬手指向聲音發出的方向,「這位員,請起立。」
「起立就起立,我還怕你不成。」那是一名身材不高,但看上去很壯碩的院,或許是經常鍛煉身體,他身上的肌肉將院制服漲滿,一頭暗紅色的短髮像刺蝟般豎立,臉上儘是不屑之色,顯然並不認同念冰這年輕的教師。
紫清劍笑罵道:「墩子,又是你小子出來搗亂。」看樣子,他似乎和這名員很熟。
被稱為墩子的員嘿嘿一笑,道:「劍哥,我不服嘛,難道他還能有夢姐的水平不成?」
紫清劍哼了一聲,道:「看著吧,馬上你就會知道了,小夢可是把念冰當做最大的競爭對手的。你這臭小子,成天不好好上課,就知道到處給老師搗亂,等明天上我的重劍課,我好好與你切磋一把。」
墩子嚇了一跳,連連搖手道:「算了、算了,我承認你能秒殺我還不行麼?劍哥,你可是院裡除了院長以外我最佩服的人啊,你忍心傷害我幼小的身體麼?」
課堂再一次被哄堂大笑所佔據,用幼小形容自己的墩子裝出一個扭捏的神情,令人不禁噴飯。
唯一沒笑的,就只有念冰了,當笑聲收歇後,他拿起桌上的菜刀,在手中比了比,這柄刀雖然遠比不上自己的傲天,但也比先前飯店中那個要強的多了。「墩子是麼?」
墩子哼了一聲,挺起堅實的胸脯,道:「不錯,怎麼樣?拿刀砍我啊!你還真未必砍的動。」
念冰微微一笑,道:「我是廚藝老師,可不是武技老師,既然你提出想讓人砍你這個請求,我想,清劍大哥明天會成全你的。我叫你站起來,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這樣好了,我知道你們都不服氣,或許你們大多數人的年紀比我還要大,只要你們誰能重複我即將完成的刀功,我立刻拜他為師,否則的話,以後你們要以老師來稱呼我,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念冰。」
一邊說著,他左手拿起一根比較大的胡蘿蔔,包括墩子在內,所有員的目光都落在念冰身上,他們都想看看,這位傲氣凌人的新老師有什麼本事。
微微一笑,念冰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寒光,握刀的右手五指微微一動,掌心外挺,菜刀頓時在他的手中旋轉起來,隨著他手掌的不斷律動,旋轉的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快。
墩子站在那裡,噗之以鼻道:「就這個啊,我三歲的時候就會耍刀了,這點本事還想給我們當老師……」
念冰手中的刀依然在旋轉著,他的目光看向墩子,宛如兩道冷電般從教室中閃過,墩子只覺得全身一冷,後面的話竟然說不下去。就在這時,念冰動了,真正的動了。
拿著胡蘿蔔的左手攤開,使胡蘿蔔平放在掌心上,右手的道光向胡蘿蔔湊來,只是刀的邊緣接觸到胡蘿蔔,刀轉的很快,念冰的右手已經因為速度而帶出一片虛影,沒有切菜發出的聲音,一切依然那麼寂靜,刀光不斷從胡蘿蔔上來回掠過,即使是紫清劍也無法看清刀影在那瞬間中都做了什麼。
念冰的手很穩,道光來回穿梭,似乎在重複著同樣的動作。抬起頭,不再看刀和胡蘿蔔,目光掃過整個教室,「刀功的基本是什麼?是穩定,沒有穩定的手,就算偶爾能切出好的效果,也不能稱為成熟的刀功,我這套刀法的關鍵在一個挑字,有本事,你們就看清楚,光耍嘴皮子,永遠也只是庸才。清劍大哥,這就是你想看的錦字虛牖。」
聽到錦字虛牖四字,范健全身一震,眼中流露出駭然的光芒。
刀光突隱,旋轉停止了,念冰持刀的手開始做出奇異的顫抖,刀尖不斷在胡蘿蔔上挑著,紅色的碎屑纖細而均勻,出現在案板上,托住胡蘿蔔的左手在刀光下紋絲不動,胡蘿蔔似乎並不需要動,只有刀光圍繞著它不斷的閃爍,此時,在顫抖中的刀光竟然比先前的急速旋轉更快了,除了一片殘影以外,眾人根本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咄——,刀光隱,菜刀平穩的紮在案板上,所有的顫抖都消失了,念冰額頭上出現些許汗漬,呼吸稍微有些急促了。左臂緩緩前伸,將胡蘿蔔呈現在眾員面前,「墩子,告訴我,你現在看到了什麼?」
墩子疑惑的將目光投在胡蘿蔔上,「一根胡蘿蔔啊!上面讓你拿刀弄的大坑小眼的,這就是你那什麼什麼刀法麼?」念冰的氣勢先前已經將他壓制了,再加上一旁的紫清劍威懾著,他也不敢再輕易譏諷。
確實,正如墩子所說,胡蘿蔔變得坑窪不平,但卻依舊是胡蘿蔔的樣子,看不出絲毫奇特的地方,紫清劍眼中流露出一絲失望的目光,只有范健眼神閃爍,想說什麼,但又無法確認自己的想法,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想練好刀功,首先,要先練好你們的眼睛,連我做了什麼都看不出,你們這五年廚藝的還不夠精深。」念冰伸出右手,捏住胡蘿蔔的頂端,將它提了起來,空出的左手同樣也捏住頂端,目光掃視全場,在這一刻,他身上散發出不可一世的霸氣,那是源自與信心的霸氣,雙手輕輕一抖,向兩旁分開,奇異的一幕出現了。
原本坑窪不平的胡蘿蔔,在這一刻自然分散,像一塊布,不,準確的說,它更像一塊紅綢,輕飄飄的展開,沒有任何的破碎,原本圓錐形的胡蘿蔔竟然變成了一塊一米見方的布。而在布的上面,雕刻著一百個同樣的紋路,那是兩個字,——墩子。
墩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把眼睛盡量睜大,「這、這不可能,你這不是刀功,應該是魔法吧,一定是魔法。」
念冰將胡蘿蔔製成的紅綢輕輕的放在案板上,「你聽說過這樣的魔法?世間之事本沒什麼不可能,只是要看你敢不敢做,敢不敢想。沒有嘗試過,你怎麼知道自己會失敗。在北方的冰月帝國,有這樣一種技藝,名叫剪紙,簡單的一張紙,在折疊之後,只需要繳很小的幾個部分,重新張開時,就能出現奇異的圖案。我這套刀法就是從剪紙中衍化而來,以字為主,將刀功中的挑字訣完美的體現出來。胡蘿蔔,是很簡單的材料。這並不算什麼,這套錦字虛牖刀法在柔軟的面上,才能體現出其精髓之處,你們都還差的遠呢。范老師,打擾您了,請您繼續上課吧。」說完,念冰拉著目瞪口呆的紫清劍,出教室而去。
他們離開了,整個教室中依舊鴉雀無聲,墩子先後數次揉了自己的眼睛,但呈現在那裡的胡蘿蔔依舊是那樣的神奇。
范健站回講台,目光從員們身上掃過,「同們,剛才的事你們怎麼看?誰能告訴我?」
一名平時和墩子要好的員道:「范老師,我知道,剛才那個叫念冰的老師一定是事先準備好了一塊綢子,然後拿刀比畫兩下後,在給我們看之前,用綢子換了胡蘿蔔。」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換綢子了?你給我過來,把這一百個墩子都吃下去,看看能不能吃的死你?」范健大怒,「你們這群廢物,平時一個個牛氣沖天,怎麼?今天見到真本事了就詆毀人家麼?胡蘿蔔是我這裡的,刀也是我這裡的,念冰老師事先根本就不認識墩子這個人,剛才這一堂生動的刀功課,是讓你們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們知道什麼是錦字虛牖麼?誰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