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漸漸遠去,春天邁著輕盈的腳步到來,新的一年開始了。
這天,成文就早早的起了床,現在他已經十八歲了,終於成年了,千盼萬盼的這一天終於到來了,從現在開始他就和未成年說拜拜了,他的那種高興勁毫不掩飾的寫在了臉上。
還有一點讓他高興的是,他今天要和爸爸一起去工地幹活,其實父親本想讓他去學點技術的,可成文對什麼技術都不感興趣,這讓他的父親很是擔憂,他不想看著成文大好的青春都浪費在工地上,不過,後來一想,工地上那麼累,他可能幹一天就受不了了,到時候他知道累了就不想去了,然後就讓他去學技術。成明心裡這樣盤算著。
成明所在的工地是金銀房地產有限公司的承建項目,這個地方要建一個大型的高檔居民小區,主要針對高端消費的人群,同樣也是為了緩解臨陽市的住房緊張。如今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所追求的品味也越來越高,所以這個小區從選址到畫圖、策劃、預算、選材到最後承建,一環一環都經過嚴格的質量把關,連公司的董事長劉景天都三天兩頭的往工地上跑,生怕出一點差錯,為此劉景天為了讓工人們能用心的幹活,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把上百名工人請到景天大酒店去改善伙食,這讓工人們有了幹活的盡頭,有的工人一輩子都沒有進過那麼好的酒店,別說是去吃飯了,這樣,工人們的興致被劉景天提了起來,工人們高興,劉景天也高興。
其實工人們都知道景天大酒店也是劉景天的產業。劉景天的這一招用的很好,他把那麼多人請去酒店吃飯,就等於是給酒店做了一個免費的廣告,你想啊,這麼多的人去酒店吃飯,那酒店的口碑一定很好,所以這下就把周圍的那些白領啊,小老闆啊,還有普通人的生意一下子就做起來了,營業額在短短的一段時間內就翻了一番,劉景天的臉上樂開了花,不住的誇耀自己想的主意好。
「隊長,這是我兒子成文,你看能給他安排個什麼活?」成明找到了專門管理工人的負責人嚴初九,據說這愛伙是初九出生的,所以他家裡人就給他起名初九,別看這人長的一幅尖嘴猴腮的模樣,其實待人很好,誰要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給他說一聲,他二話不說,就放人走,回家看病,等身體好了再來幹活,有時候有的人工作量沒有按時完成,他也會幫著一起完成,他在工人們心中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
當他看到成明領著一個青年進來時,他從桌子後面起身來到了成文的面前,用手捏了捏成文胳膊上的肌肉,滿意的笑了笑:「行,不錯,小子,是一個有勁的人。」說完就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老王,你過來一下。」
不一會兒,一個渾身壯實滿頭大汗的人進來了,說了聲:「嚴隊,你叫我?」
嚴初九轉過身,點了點頭:「這個小伙子是剛來的,先讓他在你那裡鍛煉一下。」嚴初九拍著成文的肩膀說道。
「好,那我就帶他去吧。」老王說道。
嚴初九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成文幹的是小工,就是給一些大師傅打下手,師傅要什麼你就得拿什麼,碰上一個好一點的師傅還好,他不使你那麼狠,要是碰上一個不好的師傅就慘了,那一看你是新來的,就故意找很多事讓你做,本該你做的,他讓你做,不該你做的,他也讓你做,誰不想過一回領導的癮呢。
不這成文碰上的這個師傅人還不錯,他一看成文不過也就十**歲的樣子,他教給成文怎麼在工地游刃有餘的幹活,怎樣把活幹的漂漂亮亮的,還不讓當官的挑出毛病來,第一天在工地上班,成文就學了不少的東西。
就在大家晚上吃飯的時候,嚴初九說了一個重要的事,就是今晚要加班,得把在建的第十層樓的頂封好,因為明天老闆要來參觀,需用要大傢伙都努努力,別讓老闆來了說我們幹的太慢了。
對於加班的事,工人們早就見怪不怪了,這對於工地來說是常有的事,無非就是累點,但只要能把工錢一分不差的給結了,就是再苦再累,工人們也不會說半個不字。等工人都吃完飯以後,就都拿著工具各就各位了。
有時候事情真的不是預想中的那樣,這真的是一件讓人感到難過的事情。當工人們正在緊張有序的幹活時,往樓上吊物料的吊車壞了,更不巧的是修吊車的師傅已經下班了。這該死的吊車。嚴初九暗罵了一句。沒辦法了,只有人力上了,嚴初九親自上陣指揮陣營,年輕的力壯的全都下來往十樓背水泥,年長的到上面和水泥,給大師們打下手。
一袋子水泥一百斤,這要是在平地上扛一段路還可以,要是往十樓上扛,那的確是一個很出力的活,一般的人我估計扛一次就累的差不多了,不過這對於年輕人來說,也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成明看著麼累的活,想讓明文給隊長說一聲幹不了,但成文卻笑著說:「沒事,爸爸,放心吧,我幹的了。」
分工完以後,開始行動。一個個年輕的小伙子扛著一袋子水泥就上了樓,成文也不落後,跟著隊伍上去了。
夜,深了,工地上的工作還在緊張的進行著,就在快要完工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一件震動所有人的事。當最後一趟背水泥的隊伍上去的時候,走在最前的一個小伙子在第八樓的時候突然兩腿一軟倒了下去,背上的水泥從八樓直接就掉下來,由於是在建的樓,所以還沒有梯扶手的阻攔,水泥在下落的過程中碰到下一層的樓梯稜角不偏不斜正好砸在已到六樓的成文的身上,成文感到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眾人忙扔下背上的水泥七手八腳的把成文和那位暈過去的兄弟抬了下去,這時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全都呆住了。當嚴初九知道發生了事情以後,馬上趕了過來,他忙吩咐幾個人送兩人去醫院,剩下的人接著把活幹完,都安排好了以後,嚴初九也跟著去了醫院,此時他的心裡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成文,你千萬不要有什麼事啊,你小子一定給我醒過來。嚴初九在心裡默默地祈禱著。
當眾人把成文送到醫院以後,醫生和護士忙忙碌碌地在成文的身上忙活了好一陣子,最後得出的結果卻是:渾身正常,連一點砸傷的痕跡都沒有,就是那位暈倒的兄弟身體有點弱,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成明和嚴初九都大吃了一驚:「不會吧,醫生,你們是不是查錯了,他可是被一袋子水泥從八樓砸下的,當時人就被砸暈了,你們是不是檢查錯了?醫生,你再好好查查吧。我的將來可就全指望這一個兒子了。」說完,成明就哭了起來。
「大伯,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現在他真的一點事都沒有,他現在暈迷就是一時失去了意識,過一會就會醒過來的,放心吧,大伯,如果誤診了,我可是要負責的。」
聽醫生這麼一說,成明的心裡稍稍得到一絲安慰,靜靜地看著熟睡中的兒子,眼淚還是止不住的吧嗒吧嗒往下掉。獨自一人撫養了十多年的兒子,就是他的一切,就是他的生命,就在剛才聽到兒子被水泥咂倒的那一刻,他感到自己的整個靈魂都要離開了自己,差點倒下去,幸好隔壁的工友扶住了他。送兒子來醫院的路上,他一路都在不停的呼喚著成文,希望成文能夠醒過來,可直到醫院,成文還是沒能醒來,他的心痛到了極點。
就在成文被水泥咂倒的那一刻,他瞬間失去了意識,在模模糊糊中,他似乎聽到了一個男人的渾厚的聲音:小伙子,你還好嗎?你不該在工地的,那裡不屬於你,離開工地,外面有更大的舞台在等著你,我會賜予你強大的力量。這個聲音一直在自己腦海裡迴盪,遲遲不曾離去,他看不清說話的那個人的臉,只是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他感到很奇怪,不知道這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境中抑或是在地獄中?當他的意識漸漸清醒的時候,那個聲音才戀戀不捨的離去。
就在成明悲傷過度的時候,成文忽然一下就坐了起來,他看著眼前淚眼朦朧的父親,看著周圍滿是疑惑的眼睛,忙問道:「爸爸,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哭了?」
一個工友說:「完了,這孩子失憶了。」
另一個工友說:「就知道胡說八道,失憶了還知道叫爸爸呢,我看你真是笨到家了。」
成明揉了揉眼睛,顫抖地說道:「小文,你沒事吧,你被水泥砸暈了,暈迷了好長時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說什麼呢,爸爸,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嘛,就一袋水砸了,沒事的,別擔心爸爸。」成文若無其事的說道。
成明半信半疑的看著成文,成文說的越輕鬆自在,成明就越擔心,趕緊渾身上下又把成文全摸了一遍,這才把心放下了。嚴初九看到成文真的沒事了,那顆懸著的心也放子下來,片刻間,成文已經下床了。
「兒子,真的沒事嗎?在地上走兩步,跳幾下,我看看。」成明還是不放心。
成文笑了笑,在地上走了走,又跳了一下,這一跳,不得了了,一下就跳了兩米多高,醫院的樓層本來就不高,成文這一跳,頭直接就撞到了天花板上,他感覺渾身充滿了力氣,一跳老高,連自己都不明白不怎麼回事,難道跟自己意識裡的聲音有關,他還是不太明白。他站在原地,看著周圍的十多雙眼睛全都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了自己的臉,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也沒有什麼特別啊,這時他又看到了站在門外的護士,只見護士瞪著一雙大眼睛,嘴張的圓圓的,好像看見了一個怪人一樣。成文瞬間就明白了,敢情是自己剛才的那一跳,對現在的自己來說,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他又一想,又不明白了,為什麼一袋水泥砸在自己身上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呢,難道和自己意識裡的那個渾厚的聲音有關,他不敢確定,因為那個聲音似實非實,似夢非夢,他也感到迷惑了。
大半夜了,都忙活了大半天,人原來沒事,這比什麼都好。嚴初九找了輛車把各人都送回了家,自己也回去了。
成文躺在床上,在黑暗裡瞪著兩隻眼睛怎麼也睡不著,他不知道自己的這這次遭遇對將來的生活來說是福還是禍,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同時他也在考慮自己到底要不要按照那個聲音所說的去做,離開工地,他又能做什麼呢,好不容易才在工地落了腳,自己一沒學歷,二沒技術,就有一個簡單的頭腦和一雙健全的手腳,還有一身的力氣。成文想著想著,就不想在這件事上費腦筋了。
他扭頭看向窗外的夜空,繁繁點點的星星一閃一閃的,在浩瀚的天空中燃燒著自己的生命,一顆流星眨眼閃過,留下一條看不見的痕跡,就算生命就此墜落,也在天空留下了短暫的美麗,成文想著流星,想著自己,於是心裡就有點釋然了,臉上掛上了笑容,他期待一個美好世界的到來,在他心裡那個美好的幻想裡,他甜蜜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