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生死門()
山風很大，衣服嘩啦啦響動。
葉東小心翼翼站在了這裡。
這樣滑得地方，這樣的高度，這樣大的山風，人在這裡，立刻感覺到一股寒意，從心底冒起。
一般人根本沒有膽子站在這裡，更別說在上面練武了。
在這裡練武，根本就是玩命！
葉東卻下了決心，今天一定要在這上面試試：「修煉艱難，不會一帆風順！只有肯吃苦，肯拚搏，肯堅持，才能搏取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冒死偷學武功，難道不就是為了爭一口氣麼？」
葉東毫不猶豫的脫掉鞋子，赤腳踩在了山崖邊的巨石上。清涼的水，從腳下漫過，轟隆隆的落下去，空中水霧瀰散。
山風一吹，葉東都感覺，自己似乎要被吹下山崖，腿腳發麻，心裡癱軟，一股莫大的恐懼情緒，蔓延起來。
「我這樣做，倒地值不值？從這裡摔下去，什麼都沒了。我現在修煉出真氣，即便是離開歸元宗，闖一闖也可以獲得好出路。」
葉東心裡驀然閃過這個念頭，可是心裡卻又有個聲音，對他道：「現在放棄，以後都不可能再進步了。學武之人，血性最重要。那武田讓我下跪，就是為了消磨我的血性。血性沒了，這輩子便沒了鬥志，只能平庸一生！不錯，以我現在的條件，即便外出闖蕩，一輩子也可以過得很好。但是，這難道就是我所追求的麼？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不論在那裡，即便是所謂自由身，其實也是受廟堂中人的管制，根本沒有自由！這一輩子，如果不挑戰自己，那跟豬狗又有什麼區別？」
葉東眼中猛然暴起精芒，一股無法無天的氣勢，從身上瀰散開來。
「物我兩忘了生死。今天便是我突破的時機！」一股強大的自信漫散開來，葉東擺起架勢，開始一招一式的演練百獸拳。
在這樣的地方練拳，稍有不慎，摔下肯定成了一灘肉泥。
生死邊緣，心裡便會存有恐怖，在恐怖中，人的精神會繃緊。
在這種刺激下，葉東對自己身體的每一絲動靜，都必須瞭然於心，才能避免自己掉下去摔死！
面臨恐怖，才能激發潛力！
這種練拳方法的效果，比旁邊有人用強大的殺氣刺激，還要強大。因為旁邊的人，用殺氣刺激，雖然對精神會有作用，但是如果一個人心裡早有準備，知道自己不會有事，肯定還是會有懈怠。
在這裡，卻肯定不會，因為稍有不慎，下去就必死無疑！
葉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的精神繃得緊緊的，全心全意感受著身體的每一個動作。慢慢的，他習慣了這種高度緊張下練拳的方式。
真氣流轉不休！
一陣猛烈的山風打著旋吹來，下面的水汽猛地撲了上來。
葉東身體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猛烈的山風一吹，猛地一滑，向一邊倒去。他全身猛地繃緊，快速調整身體，撲倒在岩石上，手牢牢地抓在地面上，清涼的水瞬間將全身濕透。
「呼……」葉東大口喘著氣，心撲通撲通的猛跳著，他著實嚇了一大跳。
腦袋裡瞬間一片空白，無數記憶一閃而過。
「原來面臨死亡之前，真的會想起好多事情來。」葉東很快恢復了清醒，沒有急著起來，等著山風過去，他才爬起來。
「面臨恐懼，才能壓搾潛力。戰勝恐懼，才能獲得力量！生死一線的感覺，也不過這樣！」
再次站起來的葉東，突然感覺，自己的膽子突然大了許多。經過剛才生死一線，葉東突然發現，一切也不過如此！
葉東繼續演練百獸拳，這一次，膽子大了，心境也提升了，居然開始放開手腳，動作雖然還是之前的動作，但卻帶上了一股灑脫不羈的氣勢。
心靈越來越通透，這一次，他感覺到，自己可以清晰的感應到身體的真氣運行，肢體動作，一切都如觀掌紋。
一種脫胎換骨般的奇異感覺，湧上心頭。
「有一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被武田逼迫下跪，留下的心魔，終於被我破掉！」心境灑脫，葉東在懸崖之上，如在庭院平地，演練百獸拳。
真氣在體內一圈一圈的流轉，漸漸的，葉東感覺到，自己突然把握住了一絲契機。葉東心中無喜無悲，原本按照固定招式來的百獸拳，瞬間散亂起來，每一招式都是肆意結合，可能這一招是用後背施展黑熊靠樹，下一招便出其不意的旋出一拳『蠻牛犄角』。
在這個過程中，體內真氣卻突然放緩了的流轉的速度。
『猴子摘月』，葉東的手臂如猿猴般猛然伸長。
「嘶嘶！」
空氣中突然暴起漏氣一樣的聲響，葉東接著打出一招「蠻牛踐踏」，腳底板上猛地發出嘶嘶勁氣，岩石立刻被打出細密的蜂窩！
這個過程繼續進行，不過片刻，葉東全身，便到處都是冒出嘶嘶勁氣來。
體表肌膚下，有一層琉璃一樣的光彩，流轉起來。
「呼。」葉東停住了手，身體牢牢立在岩石上，任憑山風吹拂，卻巋然不動。他的身體彷彿扎根在了岩石上。
「真氣充盈體表，終於跨入了第四重『銅頭鐵臂』境界！」
進入了第四重境界，葉東便立刻領會了真氣的諸多妙用。之前的第三重境界，他只能是利用真氣，不斷淬煉肉身，而不能控制真氣。
但跨入第四重境界，真氣充盈體表，卻代表著他可以控制真氣。
現在他能夠穩穩站在這滑膩的巨石上，便是依靠真氣的作用，可以讓他的雙腳像是植物根系，穩穩紮在巨岩上。
「不破不立，只有壓力，才能突破。跨過了這第四重的門檻，到達第四重巔峰那層門檻錢，修煉過程將會一馬平川，順利無比。」
修煉過程，最艱難的便是不同境界之間的突破。一旦跨越了境界之間的門檻，下面的修煉便非常簡單。
第四重的境界的主要任務，便是增長真氣。
對於這個，葉東絲毫不擔心。真氣的產生，還是依靠**的修煉，葉東有草木精氣可以利用，產生真氣，自然不在話下！
「我體內真氣繼續太雄厚了，一跨入第四重境界，便直接到了中期。想要修煉到巔峰，對我來說，也不是問題。下一個境界是『神力千鈞』，一旦跨入其中，肉身便會再次提升許多，力大無比。武田說，跨入五重境界的人，力氣能夠達到萬斤之力，便屬上乘資質！神力千鈞便是三萬斤，這樣的力量，大約是三十匹駿馬的力氣！一個人的力量，可以達到這種恐怖的程度嗎？」
對於千鈞之力，葉東有些懷疑，他覺得，這可能僅僅是名字上的誇張。至於武田所說的萬斤之力，他覺得倒還是可能。
「還有半個月便是外門弟子招收之期，我要再利用這段時間，抓緊修煉，提升修為，增加把握！」
沒了心武田留下的魔的陰影，葉東對自己的要求，更加的嚴苛。
每天凌晨，便爬起來，從山澗那裡挑水，將苗圃教官結束，然後再眾人還在睡覺的時候，便已經將自己職責之內的活，全部幹完。
周強本來還要挑葉東的毛病，但每次看到葉東管轄的範圍裡，所有的工作，都做的漂漂亮亮，而且上個月的月俸和洗髓丹，葉東居然真的沒有來領取，這讓周強『欣慰』不已。
大家幾乎見不到葉東的身影，偶爾有人休息閒談的時候，才會提起來這個毛頭小子。
「好多天沒有見到他了，是不是被武師兄一拳打壞了？」
「哼，狗膽包天，居然偷學武功，被打死也是活該！」
「怎麼可能！他要死死了，這些活兒又是誰做的？要我說，他肯定躲在某個地方，沒有臉面見大家。」
「真是給我們雜役弟子丟臉啊。」
議論的人，對葉東往往表現出痛心疾首的樣子，似乎他是害群之馬。但即便是說的唾沫橫飛，葉東都不會聽見，如此說了幾次後，便沒了興致。
他們自然不知道，當他們還在樹蔭下乘涼的時候，葉東卻趁著烈日，在山崖之上，演練百獸拳，不知疲倦。
每當他們夜晚入夢的時候，葉東在月下繼續演練百獸拳……半個月的時間對於那些無所事事的人來說，過得很慢，但是對沉浸在事情中的葉東來說，卻不過眨眼一瞬間。
落日西斜，殘陽似血。這個如火如荼的夏天，也已經走到了盡頭，秋天轉眼將至。
「明日便是外門弟子招收之期，我隱忍這麼久，甚至不惜貌似偷學武功，就為了這一天！」葉東看著西斜的落日，心中豪氣陡升，「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葉東一個雜役弟子，難道不能成為門派中的精英麼？那些小覷我的人，明日便叫你們，跌落眼睛！」
清晨，太陽剛剛升出地平線，葉東隨手將水桶扁擔扔在茅屋外面。
面對這樣重大的日子，他卻依舊悠然的將所有的活，踏踏實實做完，絲毫不著急。
「勞體靜心，果然沒錯。現在報名也應該開始了，今天也便是我雜役弟子身份的最後一天。」
葉東猛地仰天長嘯，嘯聲連綿不絕，蕩漾山谷之間。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我葉東今日定要魚躍龍門，鷹擊長天！」
一聲長嘯中，清晨陽光揮灑，人影斜拉，葉東衣袖一甩，翩然下山……對於參加外門弟子的測試相關步驟，葉東早已偷偷打聽過，全部熟記在心。要想參加測試，必須先去報名，然後再到歸元山山門之前，進行測試！
他下了山，便直奔歸元城的報名地點。
報名地方，有許多人已經在那裡，那些人幾乎都衣著華麗，有的身邊還跟著僕人侍女。
「歸元宗的測試，出了名的殘酷。他難道以為，測試是讓他來這裡遊山玩水嗎？」葉東看到有個皮膚白皙的公子哥，被一個侍女侍候著吃葡萄，旁邊還有個僕人，不斷扇著扇子，頓時冷笑起來。
在這些報名的人中，有許多人跟這個富家公子哥一樣。當然也有許多人，穿著極其富貴，但他們目光精悍，氣勢沉穩，一看便是練家子。
報名的過程非常快，很快便輪到了葉東。
「嗯？你是雜役弟子？」那個負責報名的是個黑衣弟子，年紀越多四十歲，看到葉東時候，不由一愣，眼中閃過古怪神色。
在歸元宗這裡，衣著的顏色，代表著身份，只要看到葉東的灰色衣服，便知道不過是最底層的雜役弟子。
「是。」葉東灑脫道，對於這個黑衣外門弟子的眼神，他絲毫不介意。
「呵呵，又有一個不怕死的。」黑衣弟子搖了搖頭，「拿好了，你的號牌。」
葉東微微一笑，接過了號牌。他自然明白黑衣弟子的話，在歸元宗，並不禁止雜役弟子參加外門弟子的測試，所以許多不甘於平庸的雜役弟子，會選擇偷學武功，而在歸元宗偷學武功，一旦被抓住，幾乎都要被打死。
這是不怕死！黑衣人的一層意思，便是說葉東，居然偷學武功不怕死！
還有一層意思是，雜役弟子本領低微，去參加這個測試，根本是找死！
所以黑衣弟子對葉東才會說出那句話。
葉東卻沒有與他計較，他身份審核通過，拿過了號牌之後，便直接上山去。
兩丈寬的石階路，蜿蜒向上，通入雲海之中。這路上的一層石階有兩尺高，葉東腳尖在石階上一點，便可輕鬆跨過七八個石階。也有許多人跟葉東一樣，輕鬆地在石階路上，向上前進。
「哎喲，怎麼一層石階這麼高，累死我了，還有多遠才能到啊。這歸元宗怎麼回事，測試地方怎麼非要在山上進行？」
石階路邊上，一個胖胖的青年抱怨著，汗水淋漓，氣喘吁吁。身邊跟著兩個僕人，攙扶著他。
看來不知道是哪家的富貴少爺，想著來歸元宗參加外門弟子的測試。
「就這水平，也來參加測試……」
葉東面無表情的從身邊經過，像是靈敏的豹子，一路飛速向上。
路上又連續遇到了好幾個富家子弟，跟那個胖子一樣，才不到半山腰，便累得不行，在路邊休息。
「歸元宗的這條路，這樣的設計，恐怕並非為了行路方便……」這裡地勢並不陡峭，卻偏偏蜿蜒修建了這樣的石階路，葉東突然領悟到了些東西，「一層石階兩尺多高，普通人走起來會非常費力，如果意志力薄弱的，走到累了，便會直接放棄。沒想到，正式測試開始之前，便已經開始了淘汰……」
葉東想起在山路上那些累得不行的富家子弟，他們之中，恐怕已經有人決定放棄了。
歸元山，共有大小山峰三千座。其中主峰便是門派重地所在，其餘的山峰，是門派中的內門弟子所在地。
「這裡便是歸元宗的山門了……」葉東順著山路，到了半山腰。
這座山的被攔腰截斷，直接在半山腰處，開闢出了一個方圓二十里的巨大廣場，廣場上鋪著堅硬無比的黑曜石，一眼望去，黑壓壓一片，給人一種肅穆沉重感覺。
廣場都正對山路的方向，一個巨大的青色石門，矗立在通往歸元山群峰的道路上。
石門左右立著百根的粗大石柱，上面雕鏤著山川草木，飛禽走獸，更有無數祥雲異獸。在石門正上方，寫著「一氣歸元」四個古樸篆書大字，一股沉穩威嚴其實，從石門上散發出來。
在那石門後，可以看到高空中，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的無數巍峨宮殿。那裡便是歸元宗的所在，真正的弟子居處，修煉的地方！傳說三千內門弟子和十萬外門弟子，都在那三千座山峰上的大大小小宮殿中居住！
這裡是歸元宗的山門，想要進入門派中，必須從這裡進去。
廣場上，已經有許多人，他們大都穿著極其華貴，氣度昂然，顧盼之間，帶出一股高高在上的威勢。
「這些人，很多是皇室子弟，公主郡主，王爺世子……總之能夠來到這歸元宗的，無一不是非富則貴，身份顯赫之輩，我這樣的身份，在平常，是永遠不可能和他們並列的，但參加考核之後，卻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與我一樣，成為外門弟子！」
葉東對自己成為外門弟子，非常自信。
他現在的穿著，依舊一身灰衣，但身上的氣度，卻完全沒有雜役弟子的拘束，反而舉手投足間，透出令人眼前一亮的灑脫之氣。尤其是他踏入了「銅頭鐵臂」的境界，真氣在肌膚上流轉，近前看去可見散發一層毫光，自然有一股威嚴和氣度，別人看上去，都以為是一方權勢人物。
「一旦成為歸元宗的弟子，便可以開始修煉絕頂功法，快速成長。只不過，聽說這入門測試，卻是非常的嚴苛，稍有不慎，便會死人。」一個錦緞華服的英武青年搖道。
「歸元宗神仙門第，只要一入門牆，便有大量丹藥，無數功法。人人都想進去，如果門檻低，那歸元宗跟商舖有何區別？等入了內門弟子之後，待遇更好。朱重，你要是害怕考核嚴苛，現在完全可以退出。不過，恐怕你回去後，也只能做個沒有權勢的王爺。」旁邊一個身上穿著明黃衣服，明顯是皇室弟子的人冷冷道。
「哼，等你們能夠通過考核，進入外門弟子再說吧。歸元宗的外門考核，也不是那麼容易過關的，你們自信能夠通過生死門？」
一個大約十六歲，眼神犀利的紫衣女孩子突然淡淡道。這個女子跟他們站在一起，明顯身份也非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