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內生出惶惶之意的陳寒馬上低下了頭,以躲避李世民的眼神注視,後面一些原本還想說的話被嚇的沒有了影蹤,他在思忖著該如何回答李世民可能的詢問。
只是李世民的問詢沒等來,卻聽到長孫皇后那婉轉好聽的聲音響起來:「陛下,臣妾今日聽子寒講這些關於喘證的治療和平日間防治的方法,真是大開眼界了,還真的不枉孫道長以『少年神醫』相稱…,陛下,臣妾覺得,在孫道長和子寒的悉心治療下,臣妾的病一定能好起來的!」
鬆了口氣的陳寒趕緊行禮作謙虛狀,「皇后娘娘過讚了,小的萬不敢當『神醫』之稱,小的只是一時興起,講了這麼多,不過都是背述那本已經遺失的醫書上所講,只是紙上談兵之道,並無多少診病的經驗……小的…小和所知道的這些只不過從那本已經遺失的醫書上所看,對於醫道來說,理論與實踐之間還是有非常大的差距,嘴巴會說,並不等於診病技術好!」陳寒說著看了一眼邊上的孫思邈,再說道:「孫道長這樣診病無數,為非常多的百姓除去病疾,醫道高尚,醫術高深的人,才可以稱之為神醫,若娘娘以『神醫』相稱於小人,小的真要慚愧至死…」
雖然是在李世民和長孫皇后這兩位陳寒在進宮前還頗為忌憚或者說把他們當作「神人」一般的人面前說這些話,陳寒這番話,說的還算自然,沒有多少怯意,自覺也得體,說完後,有些輕鬆的感覺起來。
嗯,長孫皇后看起來還比較隨和,看著自己的眼睛好似還有一些憐愛,讓陳寒莫名的生出一些暖意來,當初那麼多的擔心消去了很多,只是李世民的眼光還是挺讓人覺得可怕的,陳寒自覺有點怕與李世民一道相處,想著現在李世民離去,只與長孫皇后一道,那該多好。
「子寒過謙了,能得孫道長推崇之人,世間還真的沒有幾個人!」已經把目光從陳寒身上轉過去的李世民接過話道,「想必子寒年少時候曾有過一番奇遇,才得以學到這番醫術,有你和孫道長這樣醫術精湛的神醫來為皇后診病,實是朕之神,皇后之幸啊!」
李世民說這話時候,雖然讓人感覺充滿了感情,但陳寒在瞥了一眼李世民的臉後,卻看到這皇帝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還不時地瞟上他一眼,讓他已經除去的擔心又湧上來一點。
「陛下和娘娘過讚了!」孫思邈很客氣地回答,「行醫者,無論是何人,皆不敢稱自己的醫術勝於別人,貧道自覺醫術一般,連娘娘的病症都無法徹底治癒,實不敢得陛下和娘娘此贊!」
「道長是謙遜之人…朕如何不知道您的醫術高深,放眼天下也沒有什麼人能超過你…哈哈!一會朕還想與道長好好討論一下皇后的病情,想必自今日以後,對皇后的病情,朕大可放心啦!」李世民說著哈哈大笑了兩聲,笑聲中有點寬慰。
孫思邈淡淡地回了一笑,點頭表示同意。
李世民的一笑,讓陳寒剛剛起來的擔心又消除了,他猜測,心生疑惑的李世民,一定會仔細地問詢一番孫思邈,當然是問詢關於他這位「奇人」的事!陳寒也有一些擔憂起來。
不知怎地,陳寒雖然有擔憂起來,但馬上想到另外一件事情,這也是他進宮後非常想對李世民和長孫皇后說的事,也是剛剛想說而不敢說的,但現在李世民的心態看似已經有了改變,不說更待何時,當下陳寒鼓了一下勇氣,再說道:「陛下,娘娘,喘證容易遺傳,很可能…」陳寒此時還想講哮喘容易遺傳,長孫皇后所生的後代中有可能有患這樣疾病的可能,但剛剛起了個頭,孫思邈遞過來一個眼神,陳寒會意,馬上閉了口。
「子寒還想說什麼?」陳寒剛剛的話勾起了長孫皇后的好奇心。
不過陳寒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李世民搶了先。
「子寒,你先去休息一下吧,今日就居於宮中,為娘娘診病的事需要慢慢來,用藥也要觀察一陣,今日就到此,」李世民微笑著對陳寒說道,「朕與孫道長再敘一些事兒!一會有人領你去休息!」
陳寒有點緊張地看了孫思邈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待看到孫思邈眼中無異樣,這才放心下來,施一禮道:「是,陛下,小的知道了…那陛下、娘娘,孫道長,小的先告退!」
陳寒退出殿時,又偷偷看了一眼李世民和長孫皇后,發現這兩人的表情大不一樣,李世民依然以探詢的眼神看著他,而長孫皇后則帶一點感激的樣子,眼中還有溫情,讓陳寒心內再生一點暖意。
退出內殿的陳寒在一名宦官的帶領下,出了長孫皇后所居的立政殿。
走出殿後,外面有一陣風吹來,陳寒感覺到涼意,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身上都是汗,衣服都粘在身上,幾處竟然有汗濕出來。
原來自己剛剛還是很緊張的,陳寒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後,自嘲地想道。
那名宦官在走下立政殿的台階後,對陳寒施了一禮,輕聲地說道:「陳公子,你和孫道長居於鴻臚寺的會館內,雜家先領你過去,孫道長一會自會過來!」
陳寒回了一禮,「還煩請公公帶路!」
鴻臚寺是啥地方陳寒可是知道,那是專門接待異邦使者的人方,就似後世時候的外交部之類的機構,據史載鴻臚寺有會館,用於接待遠方來的使者什麼的。
陳寒簡單想了一下也明白這樣安排的意義,宮城內應該不會允許他們居住,住在位於皇城內的鴻臚寺會館內,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宮內有什麼事傳召,來者能很快到達鴻臚寺,若明日他還要和孫思邈進宮為長孫皇后診病,那來去也方便一些,還有,住在這時,好吃好喝地招待,也顯示出皇家的誠意,沒的虧待遠道而來的陳寒和孫思邈。
上一次孫思邈和劉寧進宮來為長孫皇后診病,想必也是住在鴻臚寺內的吧?
從立政殿出來,往位於宮城外的鴻臚寺,還有不少的路,皇宮內不能隨便亂走,得要跟著宮內的宦官,不然闖到什麼地方去都不知道,有人領路自是最好的。
陳寒看到一名更年輕的宦官,走在他後面一段距離,手中拿著他的那個裝行李的包裹,也鬆了口氣,包裹裡面裝著他的一些日常用品,換洗衣服,及一些診病用的東西,可千萬不能丟的,不然會給生活造成麻煩。
離開立政殿後,那名宦官領著陳寒先向左手方向行了一段,陳寒發現已經不是他進宮時候走的路了,他也沒問為什麼,只是跟著往前走。
走了一段後,轉過一道不知叫什麼門的門,那名宦官向右手邊的一道門走,陳寒走過去看到,這邊有一個長滿花木的園子,還挺大,沒看到門匾,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領著陳寒走的宦官及跟在後面的那名宦官依然沒有言語,只顧走著,陳寒問詢了幾句,他們也沒回答,很是覺得無趣,也自顧看著走過地方的情況,努力想把看到的東西記在腦子裡。
正走著,忽然聽到前面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還是幾個女人的聲音,只是聽不清在說什麼,聲音也慢慢清晰起來,似一個稍顯稚嫩的聲音在說,其他幾個人應和,但依然聽不清說什麼。
這時陳寒發現那名領頭的宦官卻在邊上一個十字過道站了下來,站的地方還是偏離主道,而且還以手示意跟在身後的陳寒及後面那名提著包裹的小宦官也跟著站定。
陳寒不知道來者是何人,也趕緊站到一邊去,和身邊的兩名宦官一樣低著頭,垂身站立。
就在他們幾個剛剛站定身子的時候,幾名女人從另一側的院門走了進來,快步往陳寒他們所站的地方過來。
陳寒忍不住好奇心起,想看看來者是何人,他利用站在自己身前右側那名領路宦官的身體作掩護,抬起頭,偷偷地看著走過來的那幾名女人。
走過來的是一群身著各色衣服的宮中女子,容貌都挺不錯,身材也不錯,走在最前面的那名女子正側著頭,和邊上一人在說著什麼,陳寒側耳聽去,好似什麼「母后…孫道長之類的!」
這幾個女人也發現了陳寒和兩名宦官站著,都停住了話,走在最前面的那名女子也轉回頭來。
就在最前面的這名女子轉過身來往陳寒所站之處看的時候,陳寒已經看到了她的面貌,在看到的那一刻,陳寒心內湧上一陣驚懼,驚訝的大張起嘴巴,腦袋似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有種被震動的感覺起來,讓他發暈…
這女子的面貌雖然一下子無法描述出來,但陳寒卻能下定義,這是一張非常美麗的臉,非常清純又帶著稚嫩的美麗。但這不是陳寒驚異的原因,讓他驚異的是,這個女子他感覺太熟悉了---正是他在幻象中看到過那女子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眼光很清純,沒有幻象中那樣的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