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怨毒(1)
「她這病一直不好,太醫都說沒辦法了也不見她怎樣,不然倒省得本宮煩惱……有什麼法子教她死心呢?敏王那邊亦有太后盯著,甚是棘手……」麗妃一面說話一面思忖,起身走了幾步,忽兒展眉一笑:「人都說皇上因她絕情才去親征,本宮倒不相信,便是要試上一試。」
「姐姐想到什麼了?」
「清風閣偏僻冷清……本宮也該去看看她了。」
見麗妃臉上陰晴不定,笑容詭異,王昭儀十分害怕:「夜深了,姐姐歇著罷。」
「妹妹,將來若是敏王登上皇位你會怎樣?」麗妃突然問。
「還能怎麼樣……妹妹不比姐姐。姐姐好歹有泓兒在跟前總有個依仗,妹妹左右不過是清燈古佛做伴罷了。」王昭儀心中苦澀,孤苦伶仃的光景彷彿就在眼前,不由自主打個寒顫。
麗妃突然低笑一聲,聲音在空寂的殿內迴盪無比陰森:「妹妹,將來的事情很難預料呢,本宮若做了太后必不會虧待你,什麼清燈古佛的話就休提了,咱們姐妹就在宮裡做伴豈不更好?」
王昭儀怔忪片刻遂明白了麗妃的意思,趕緊陪笑道:「姐姐放心,但有差遣妹妹一定襄助。」
麗妃氣定神閒,端茶喝了幾口道:「夜長夢多,為了日後安寧也怪不得本宮了,妹妹,你說呢?」
夜深寒冷,抄手遊廊下一溜宮燈閃著清寒微光,地上青磚竟似被照得凹凸不平,王昭儀磕磕絆絆走出清華宮,心慌意亂站在宮牆下發了半天呆,歎口氣走了。
午後落霞歸雁正伺候雪沫兒服藥,凝霜急匆匆走進屋:「麗妃娘娘來看主子。」
歸雁氣惱不堪,憤憤道:「她把主子害成這樣,還不罷手麼?」凝霜嚇得使勁給她使眼色,就聽腳步雜亂,一群人簇擁著麗妃王昭儀進來,屋子原本逼仄,剎時擁擠得水洩不通。
事出突然,雪沫兒雖久病在床髮絲凌亂衣衫不整也顧不得狼狽,示意落霞扶她坐起,輕聲道:「麗妃娘娘來了,恕臣妾有病在身,不能接迎娘娘,失禮了。」
寢室陳設簡單,有一長案上面並無玩器只擺著日用雜物,其餘桌椅青紗帳幔亦是陳舊,且散發著藥氣,麗妃一眾人花團錦簇站在這裡十分突兀,越發顯得屋內灰敗。
麗妃將四周打量一番露出厭惡神情,眼光又停在雪沫兒身上,皺眉道:「妹妹躺著罷,這一向可好?」
雪沫兒掙扎著欠身:「謝娘娘惦記……這屋子寒酸,莫委屈了娘娘。」
麗妃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妹妹說話客氣,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妹妹搬來這裡有些日子了,可這宮裡大事小事那樣都要本宮操心,只是抽不出空子看望妹妹,妹妹不會怪本宮罷?妹妹可缺什麼,只管與本宮說。」
「娘娘繁忙之中還能想著臣妾,實教人感動,豈有怪姐姐的道理……臣妾在清風閣住著還好,並不缺什麼。」兩人言語雖然客氣,但屋內卻似有暗潮湧動,劍拔弩張。
落霞是個伶俐的,趕緊搬椅子放在床側請麗妃王昭儀落座。麗妃伸袖掩鼻似不喜屋內氣味,對跟來的宮人道:「屋子忒小,你們都下去。」宮人們退出去,只留落霞與歸雁在跟前服侍。
待上了茶,麗妃端起茶盞略一聞,勃然作色道:「什麼東西也敢拿出來?快去換了!」
歸雁心中有氣,直挺挺上前端起茶具出去,麗妃沉下臉,道:「妹妹的奴才實不像話,需管教管教才是!」
雪沫兒惟恐歸雁吃虧,趕緊給落霞使眼色:「這奴才笨手笨腳並不是屋裡伺候的,教娘娘笑話了。落霞你去看看,換好茶來。」
王昭儀在旁邊笑道:「麗妃姐姐的口味平常人做不來,待妹妹去教教她們。」說完領著落霞歸雁出去。
屋裡只剩麗妃與雪沫兒,兩人沉默不語,安靜中風起雲湧彼此都在估量對方。
良久,麗妃挪開目光環顧屋內佈置,仿若漫不經心緩緩言道:「真羨慕妹妹能躲在這裡,即便外面鬧得天翻地覆也不知道。」
雪沫兒淡淡一笑:「臣妾待罪之人自身難保,外面再怎麼也無干係了。」
「妹妹這話說的無理,敏王是太子,有朝一日登上皇位妹妹便是太后,將來這天下社稷具是你們母子的,怎麼就能說沒干係呢?」
關心則亂,雪沫兒節節退守:「皇上倉促冊立太子,想必是因為親征在外的原故,不過是權宜之計……臣妾有罪在身,康兒被立為太子如何能服眾,想來等戰事結束皇上回朝就會另做打算。」
麗妃斜睨她一眼:「你倒是個明白人,不過什麼事情都有變數,若皇上回不來呢?」
雪沫兒思忖半晌琢磨不透麗妃話中含意,試探道:「墨月四國實力怎能與我天啟朝相提並論,何況有皇上親自督戰,得勝是遲早的事,姐姐此話何意?」
麗妃卻不再接此話題,語鋒一轉連連冷笑:「明人不說暗語,這宮裡只有本宮與你有兒子,敏王被冊為太子便能如何?到底能不能養大並未可知,將來的事誰能說得準,我黎家滿門顯赫尊貴,而你呢,你一身污穢能與敏王什麼好處?」
雪沫兒被步步緊逼,急咳幾聲掙得臉上通紅,喘息道:「皇上龍體安康,朝廷之事瞬息萬變,現在說這些為時過早。妹妹只盼康兒平安長大,旁的並不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