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圈套(2)
冬夜料峭，曲徑通幽，一燈引路驚飛樹上寒鴉，雪沫兒越走疑慮越重，幾欲折回身去又恐耽誤了段瑞正事，只得見機行事。至聽雨閣附近，小太監止住腳步，輕聲道：「王爺就在裡面，奴才不方便進去，主子請。」
聽雨閣舊漆朱門半掩，隱約可見裡面有微弱燈火，側身進去，段微起身抱拳「皇嫂」。
雪沫兒暗吁口氣，含笑應了聲：「七弟。」
昏暗中兩人具看不清對方神色，沉默半晌，段微道：「多日不見，皇嫂瘦了。」
雪沫兒側過身，低頭無語。
段微歎口氣，道：「皇兄在上苑時已經知道江少安的事，怎麼他回來，你們卻……」這話實不該他問，頓一頓又道：「皇兄如今在邊關，皇嫂又什麼難處就與我說罷，臣弟拼了命也要保你們母子周全。」
雪沫兒聽見「江少安」三字不由愣住，並未聽清他下面說什麼，脫口問道：「江少安？他不是死了麼？」
「江少安現活得好好的，皇兄命我賞他些銀子去外鄉生活。是臣弟親自派人送走他，皇嫂為什麼說他死了？」
雪沫兒腦中亂轟轟一片，喃喃道：「他沒死？他為什麼說他……」
段微不明白這幾個「他」的意思，納悶道：「臣弟願擔保，江少安還活著，皇嫂若不相信，等皇兄回京，可親自問他。」
雪沫兒大夢方醒，上前兩步，施禮道：「多謝七弟。」滎滎燈火下一張臉帶著笑意，似歡喜到極處。
段微側身迴避：「皇嫂不必謝我，這全是皇兄的意思。」說完想起此番來意，問：「究竟出了什麼事，皇嫂急著要見臣弟？」
雪沫兒茫然不解：「我並沒有……」話一出口，腦中火石電光一閃，恍然大悟，急聲道：「你快走。」
段微亦已明白，撂袍就往外走，此刻已經來不及了，外面腳步紛亂，說笑聲漸近門口。須臾，殿門大開，一遛宮燈分側兩旁，宮女太監大群人簇擁著皇后，麗妃，王昭儀，吳昭儀，趙寶林，張寶林魚貫而入。
明晃晃的宮燈照著雪沫兒和段微，無處遁行。皇后被眾人簇擁著一路說笑，至殿內抬頭之間笑容便凝固在臉上，望著他二人許久，仍似不能置信。
眾人亦怔住，只麗妃從皇后身後站出，嘴角噙了一絲笑意，冷冷看向雪沫兒。
雪沫兒段微心知不能善了，上前跪禮：「皇后娘娘。」
「怎麼回事？你們怎會在這裡？」皇后端正了神色，沉聲問道。
長久的沉默，殿內氣氛詭異到極點，雪沫兒跪在地上，臉上一派漠然，似沒有聽見皇后的問話。
段微徑直站起身，抱拳道：「皇后娘娘……臣弟……」話到嘴邊頓住，無法說，亦不知該說什麼。
皇后看向雪沫兒，見她神色淡然，竟全無羞恥之意，不由大怒，厲聲道：「林昭儀，你可知罪？」
雪沫兒抬頭看向皇后身側的麗妃，突然微微一笑，眸中無比清亮。
這樣平靜的目光，麗妃卻覺得被看了個通透，不由打個激靈，只是好容易有機會扳倒雪沫兒，如何能放過？暗自定定神，轉頭對皇后道：「皇后娘娘，請恕臣妾多言，今日之事關乎皇家體面，皇后娘娘該當機立斷。」
麗妃意圖昭顯，段微顧不得避嫌，急聲道：「林昭儀乃太子生母，皇后娘娘千萬不可草率行事。」
麗妃冷笑：「瑞王爺，你與此事脫不了干係，我勸王爺還是先為自己打算，莫要逞一時意氣。」
此言一出，段微卻鎮定下來，側臉看向她，瑞王爺雖不若皇帝一身霸氣，但冷目如刀足以使人心驚，麗妃垂下頭不敢與他對視。一時間氣氛十分緊張，人人捏了把冷汗，許久，段微對著皇后緩緩開口，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皇兄親征在外，宮中御林軍，九門軍士具由臣弟號令，本王勸皇后娘娘還是慎重些才好。」
皇后素來無主見，被瑞王用話一逼更沒了主意，思忖半晌，無奈言道：「就請太后做主罷。」說完轉身往外去。
麗妃銀牙暗咬，狠狠地瞪了雪沫兒一眼，一摔袖跟在皇后後面，王昭儀等人具是看好戲，臉上遮掩不住喜色簇擁著皇后麗妃出殿。
歸雁已經嚇得不知所措，慌亂著攙起雪沫兒，泣道：「主子，主子，怎麼辦？」
雪沫兒輕歎一聲搖搖頭，段微低聲道：「別怕，一切有我。」縛手出殿。
太后正與李嬤嬤說話，一群人待通報後蜂擁進來，一齊跪地問安。
太后詫異道：「出了什麼事？」
皇后恭恭敬敬回道：「母后，有件事情教兒臣十分為難，只好請母后做主。」
見皇后面色凝重，太后心下不由一沉：「看這陣仗想必不是小事，你們起來說話罷。」
皇后出於無奈面見太后，然事已至此只得斟詞酌句答話：「兒臣和妹妹們逛園子，不想在聽雨閣遇見瑞王爺與林昭儀，此事兒臣不好貿然處置，還請母后裁奪。」
皇后一說完，眾人便不約而同地閃至兩側，可不是段微與雪沫兒在後面跪著？乍見此情形太后不禁一楞，然到底是經慣風雨之人，仿若對地上的兩個人視而不見，略一沉吟，只漫不經心地問皇后：「皇后身子孱弱，該好好養著，怎麼這黑燈瞎火的你們倒想起逛園子？真是好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