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無奈(3)
段羿回宮越發覺得身上無力，無奈戰事吃緊心裡一刻也不得閒，仍舊撐著看折子。
林安在旁邊伺候暗自心焦，偷偷溜出去才要叫小太監準備些薑湯過來，就見段微繞過照壁腳步匆匆往這邊走。林安迎上前去，陪笑著行禮：「王爺，您來了。」
段微皺著眉問：「皇上臉色不大好，是病了麼？太醫怎麼說？」
「可不是怎地，半夜就開始發燒，王太醫倒是說不妨事，吃幾副藥就好。今個忙成這樣，萬歲爺硬是撐著，這會子還在看折子。」
「皇上身子一向穩健，怎麼突然發起燒的？不是我說你，林公公，你伺候皇上也有些年頭，想來現在倚老賣老不管事了，撒手給那些毛猴子自己去享福。」
「唉吆，王爺，您冤枉奴才了。」林安欲言又止苦著臉道：「就是借天大的膽子，奴才也不敢不好好伺候，可萬歲爺不聽奴才的。唉，昨個夜裡萬歲爺淋了雪，奴才嚇得魂都沒了，只盼以後別再鬧出什麼事來。」
段微沉下臉：「憑白地皇上怎麼會淋雪，你怎麼不勸？」
「如今誰敢勸？除了她再沒別人能教萬歲爺這樣，奴才說句大不敬的話，就是王爺您也沒法子。」
段微被他說的氣極反笑：「你倒說說這個人是誰？」
林安努努嘴苦笑：「還不是那位主子……萬歲爺自回宮後反倒不如在上苑。」
段微心下詫異，思忖半晌不好再問，便道：「通報罷。」
進殿見段羿靠在龍椅大迎枕上看折子，明黃的緞子越發襯得他臉色蠟黃精神疲倦，段微鮮少見他這般模樣，楞了片刻才想起行禮。
段羿輕輕咳嗽著叫他起身，問：「怎麼這會過來了？」
段微道：「臣弟看皇兄精神不大好，放心不下才過來。」
段羿欠起身，放下折子道：「不妨事，休息幾日便好。邊關可有新的戰報？」
「墨月四國甚是囂張，連日叫戰，我軍已經損失兩員大將……再有，將士們的過冬物資還沒運到，這大雪一下，三軍的行程勢必要耽擱，風陽城到底能不能守到先鋒大軍到的那一刻，臣弟心中折實無底。」段微後面幾字個說得艱難，漸漸垂下頭。
段羿站起身子，冷哼一聲：「你傳朕旨意，沒有朕的軍令，風陽總兵不得隨意派兵迎戰，死守風陽！」連連咳嗽聲音沉下去：「風陽三面環山，是我天啟的天壘，若守不住，我軍就陷入被動，到那時候再難收拾。」
「是。」段微恭身，抬頭懇切道：「皇兄，戰事緊迫，更應該顧惜自個的身子，這江山社稷還要靠皇兄撐著。」
「唔，朕知道，你回去罷。」段羿擺擺手，又坐回龍椅，仍舊垂頭看折子。
段微站在下面，看著皇兄，沒來由地擔心起來，隱隱覺得不安卻抓不住首尾，又叫一聲：「皇兄，臣弟告退。」
段羿似十分疲憊，抬起頭怔怔看了他一會，突道：「若有一日朕不在了，你可能承擔得起這天下？」
段微楞在那裡，眼中漸漸泛上紅絲，跪地重重磕頭：「有皇兄在，臣弟什麼也不怕！」
良久，依稀聽到一聲歎息：「你下去罷。」
地下大鼎裡焚著龍涎香，裊裊青煙繚繞著大殿中的盤龍***，四散開來。外面又開始落雪，層層疊疊從空中墜落，被風捲起呼嘯著遠去，漫天漫地的一場大雪直下了多日，籠罩著皇宮，白茫茫一片。
段羿身子骨畢竟結實，修養幾日便痊癒。邊防戰事吃緊，***有戰報送到，午後段微匆匆趕到勤和宮，行過禮，道：「皇兄，王之成率大軍已抵風陽。」
「唔」段羿鬆口氣：「可與墨月四國交戰？」
「有，這次博闊派出墨月的一員大將，與我軍正面交戰，雙方未分勝負。」
段羿點頭不做聲，段微又道：「墨月四國到底是烏合之眾，臣弟聽探子報，我朝大軍一到，四國便有些人心惶惶，還有為著各方利益的事，邦交起了衝突，倉牙，桑漠兩國勢弱，見從中落不到好處，有意收手。」
「未分勝負……人心惶惶？」段羿起身在殿內踱了幾步，問：「博闊那邊有什麼動靜？」
「倉牙一個軍校酒後鬧事聚眾鬥毆，被博闊下令打了四十軍棍，這軍校不禁打當時便死了，惹得倉牙諸多將士不滿，險些與博闊手下起衝突。桑漠也有十幾個兵士牽連在裡頭。為著這個，倉牙與桑漠兩軍怨聲載道，博闊甚是惱火。」
段羿沉吟道：「博闊是四國統帥，原該對其中微妙之處有所預料，怎麼會這般貿然處事？」
段微笑道：「博闊也未想到有這般後果罷？如此一來，對我軍極其有利。」
段羿皺著眉雙手縛後，踱幾步停下又走，突然止步道：「命王之成不可輕敵，再有戰報速速呈來。」
段微得令告退。
段羿坐回龍椅手磕著案沿久久沉思，末了，自語道：「博闊，你會這麼蠢麼？」
連下兩道口諭：賞戶部尚書黎元攸白銀兩千兩，錦緞十匹。
賞清華宮麗妃珍珠十斛。
黎元攸即麗妃之父。黎氏朝中顯貴，女兒在宮裡作娘娘多年承蒙皇恩，即此戰事緊張的時候，皇帝又大張旗鼓地賞賜，黎氏一門深受聖寵可見一斑。賞賜禮品貴重與否倒在其次，不說朝中大臣們去黎府附勢，宮裡清華宮也自有一番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