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禍起(3)
雪沫兒被皇帝抱進煙霞宮，冰脂凝霜見此情景驚慌失措，磕絆著幫皇帝扶雪沫兒躺在床上。王太醫已到被叫進來，冰脂凝霜顧不上拉帷帳便這麼著就叫診脈。
王太醫搭脈一探，苦了臉色。段羿在跟前守著見他神色凝重，心中不由驚懼亂了方寸。
足有半柱香的功夫，王太醫收手，段羿強忍著惶恐不得不問：「脈象如何？昭儀的身子怎樣？」
王太醫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回道：「昭儀娘娘受了驚嚇，身子也不知為何虧損嚴重，因此昏迷不醒，只要能醒過來便可無妨，就是……娘娘有流產的跡象……真若如此，娘娘性命堪憂。」
段羿心懸在喉手腳無力，半晌才問：「可有什麼法子保胎？」
太醫答道：「臣再與其他幾位太醫商量著診治，盡力而為，就看昭儀娘娘的造化了。」
「朕要你拼盡全力！若是昭儀有個好歹孩子保不住，你就等著滿門抄斬！」段羿嘶聲道。
王太醫嚇得頭冒冷汗，連連磕頭：「臣定保母子平安。」
段羿此刻全身的筋骨都似被抽去，軟坐在床沿，無力道：「下去罷，快去開方子。」
伸手撫摩雪沫兒的臉，見著她雖昏迷著，眼角卻有淚滲出。段羿如哽在喉，喃喃道：「傻子，我說過一切有我，你為何不信？」將頭埋在雪沫兒胸前，雙肩微微抖動。許久突然抬頭看她，厲聲道：「我不許你有事！不許！」怒目圓睜兩眼通紅。
縱是帝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此刻終究無奈。
雪沫兒一直未醒,段羿除上早朝便不眠不休地守她。林安和落霞她們束手無策，端上來的飯菜皇帝一口不動，到第二日晚，看實在勸不動，沒法子，林安去了慈安宮稟報太后。
太后一聽急得冒火，罵道：「出這麼大的事怎麼不早些稟報？」太后罵完起身扶著李嬤嬤就走，林安垂頭喪氣跟在鳳輦後面一同往煙霞宮這邊來。
太后進了煙霞宮寢室，段羿坐在床邊抬頭看一眼，叫聲：「母后。」又將頭擰過來看著雪沫兒。
段羿消瘦許多，神色憔悴，兩眼塌陷無神，下巴上一層青茬茬的鬍鬚，身上還穿著早朝時的明黃九蟠龍龍袍，好像自下朝來了此處便一直沒動過。兒子幾天不見就變成這樣，太后心中雖疼只能忍著，上前走到床邊先看顧雪沫兒。
雪沫兒依舊不醒，臉色焦黃，所吃的湯藥全靠段羿用嘴對著一口一口強灌進去。
太后看了一會，轉身問旁邊伺候的人：「太醫怎麼說的？」
落霞恭身回道：「太醫說主子若是能保住胎兒，待醒了便無事，若是不能……」眼圈一紅說不下去。
「見紅了嗎？」
「有些微見紅，不過今日已經止住。」
太后歎口氣，坐在椅上，道：「你們先下去罷。」
太后等人走了，看兒子倉皇無主的模樣，心中暗歎一聲，道：「林昭儀心地善良，老天也不忍心就此收了她去，羿兒不必太焦心了。」
段羿紋絲不動，太后沉默片刻，又道：「你總這麼不吃不喝的，於事無補。再說林昭儀未必就此不醒，若是醒來見你這樣她心裡也難過。」
段羿肩膀動了一動，還是不出聲。
太后又道：「我在這宮裡三十年了，見慣了這些事。你這般不顧惜自己身子，叫林昭儀指望什麼？傷她的人毫髮未損，你卻失了陣腳。你不顧自己，連她都不顧麼？這江山社稷也不顧了麼？」
太后說完起身便走了，段羿緩緩抬頭，黝黑雙目微瞇，迸出火星子一般咄咄閃光，提聲叫：「林安。」
林安在外面候著見太后只坐了一會就走了，折實沒明白是怎麼回事情，正發愣，聽皇帝在裡面叫，應聲進來恭身站著。
段羿面色不動，道：「傳膳。」林安聞言大喜，忙不迭地跑出去叫人傳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