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罷!」
胖子劍上的真氣光芒一閃即逝,一劍將組合獸的頭顱劈碎。
組合獸臨死前出一聲咆哮,跌下城牆。
胖子一屁股坐下,全然不顧惜他珍若性命的寶貝衣服了。
事實上這件衣服已經很難看出原來的樣子,只剩下一些布條掛在胖子身上。
胖子感覺全身骨頭像是散了架,動一動全身就會疼的要命。
他將向來愛惜備至的寶劍隨手丟到一旁,長吐一口氣說道:「這一波的進攻總算結束了。」
坐在他身邊的男人婆,有些心疼的看著匕上新出現的幾個缺口,隨意的回答道:「這是今天的第十波了罷?再堅持一波,今天的進攻就應該會結束。我們會有兩個時辰的休息時間。」
胖子罵了一句髒話,嘀咕道:「我看這個黑暗之神腦子很有問題,湊個整數,每天進攻十次多好,偏偏要十一次,也不嫌難受。」
男人婆苦笑著說道:「他們指揮戰鬥可容易多了,就是一個套路。」
「先是骷髏兵當肉盾,然後是黑暗騎士掩護詛咒高手和異界高手到城牆附近,然後對著我們的人一頓亂轟,最後是那些噁心的組合獸衝鋒,一直到全部軍隊毀滅,就是一次進攻。反正異界的軍隊從來不需要撤退。」男人婆說得這場仗似乎很簡單。
「只要她能堅持住,肥城就能守住。」
胖子邊說邊回頭望向肥城最高的塔樓。
隱約之間,可以看到那裡有位少女正迎風站立,纖細的身軀,衣衫飛舞,彷彿是迎風飛翔的仙女。
男人婆也擔憂的望向塔樓,一不留神碰到了傷口,疼的齜牙咧嘴,斷斷續續的說道:「很難啊,我們這邊才一個神,他們那邊有兩個,怎麼耗的過?」
胖子也說道:「是啊,不知道邱鵬那小子到底跑去了哪裡?他不會是怕死藏起來不敢露頭了罷?」
男人婆嘿嘿笑起來,正要說些什麼,身後一個渾厚的嗓音響起:「男人婆、胖子,以後不要開這種玩笑。先不要說被修士們聽到了會跟你拚命,要是她聽到了,也會很傷心的罷!」說著,黃亮的目光也投向塔樓。塔樓上此刻也進行著一番談話。
李影之趴在垛口向遠處眺望,他渾身鎧甲沾滿了斑斑血跡,哪裡還有一點凌雲閣主的樣子?
周圍的其它人也好不到哪裡去,每個人身上都沾著或多或少的血腥氣。
肥城的守衛戰已經進入了第四個月。
李影之都不知道打敗了多少次異界的進攻了。
他只記得,當異界最猛烈的進攻讓他這個閣主也衝上最前線防守的時候,肥城早已經沒有人還會關心日曆這類的東西了。
城裡的每個人,都拿起了武器,走上戰場,無論是垂垂老矣的老人,或是尚未長大的孩子。
從沒有任何時候,生命是如此的寶貴,多一分力量就可以多堅守一會兒。
也從沒有任何時候,生命是如此的卑賤,卑賤到一個曾統領千軍的舵主戰死,都不會引起關注。
這個時候,每個人都似乎都沒有了希望,任何人都有可能隨時死去。
但李影之也知道,其實每個人心中仍有著一絲希望,那就是身旁的人。
李影之忍不住扭頭看去,現思雨的臉上是如此的蒼白,沒有一絲的血色。
思雨的身形在風中微微的顫動,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有誰能料想到,居然是一個這樣纖弱的少女,用她瘦弱的肩膀,撐起了全世界人類最後的希望?
是她,用可怕的生命功法阻止了一次又次異界瘋狂的進攻;是她,用盡所有的生命神力救助著每一個重傷的傷員。
對所有參與戰鬥的人來說,只要偶爾回頭的時候,能看到這個纖長的身影,還頑強的站立著,他們疲憊的身軀,就會再一次爆出旺盛的精力,繼續抵抗,惡狠狠的撲向衝上城牆的敵人。
但是李影之知道,思雨也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而已。
有時候,李影之會忍不住的怨恨邱鵬,因為是他將這個人世間最純潔的人送上了戰場,而他自己卻一去便沒有了消息。
不過,李影之是絕對不會將這些埋怨的話當著思雨的面說出來的。
李影之從未見過一個眼神中可以表達那麼多的情感。
每次看思雨提到邱鵬的時候,她眺望遠方的眼神中,總是充滿著依戀、愛慕、回憶、溫馨、幸福。還有信任。
那是令人感到有些不可理喻的信任。
眾所周知,思雨是對異界戰爭的勝利最有信心的一個,而她的理由其實只有一條,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
「我大哥說的。」
李影之有時候真想把邱鵬抓出來,狠狠拷問他是用怎樣的方法欺騙了這樣單純的女孩子,然後再狠狠暴打他一頓。
「今天,他們不會再來了罷?」思雨突然問道。
李影之望著蔓延到天際邊的枯骨,說道:「可能不會了罷?他們今天的消耗已經夠多,黑暗屬性高手恐怕沒有辦法協助組合獸的進攻了。
「自從三個月前北野峰率北野騎兵偷襲超級傭兵聯盟後,超級傭兵聯盟內派來的支持就少了很多,再加上一個月前,異界大營突然派出三成的軍隊去進攻獸族領地,我們的壓力已經小了很多。」李影之有點慶幸的說。
思雨點了點頭,突然說道:「以前大哥說這個北野峰不是好人,但我覺得他似乎也不是那麼壞。」
李影之微微一愣,緩緩說道:「人世間哪有徹底的好壞?每個人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命運而不斷掙扎的螻蟻罷了。無論北野峰以前幹過什麼,就憑他這一次的行動,就稱得上是人類的大英雄,值得所有人的膜拜尊敬。」
「嗯。」
思雨應了一聲,沉默下來。
站在旁邊的軍務總管戰斧說道:「現在的關鍵還是那邊能支撐多久,如果那三成的異界大軍回歸的話,我們再守下去。恐怕比較吃力。」
李影之沉吟著說道:「西方人本身軍力就很強悍,加上撤到那邊去的四大學院和其他武林中勢力組合的軍隊,如果是且戰且退的話,應該可以把他們拖住罷?我想他們會明白戰局關鍵的。無論是西方人中的領袖,還是組合軍中吳仙水,都是極為高明的啊。」
戰斧同意道:「是啊,很難想像,憑著四大學院的兩座城池,居然可以在異界大軍和超級傭兵聯盟的夾攻之下堅持那麼久。如果這次戰爭勝利的話,我想吳仙水、陸淵博和李夢娜三個人一定會帶領四大學院聯盟走向輝煌罷!「
李影之苦笑著說道:「我可想不了那麼遠。這兩天我一直在想,這次異界分兵進攻西方的事情有點怪。以黑暗之神的老謀深算,怎麼會放棄一舉佔領肥城的大好時機呢?我總覺得,似乎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地方起了變化。」
戰斧也想不明白,點頭說道:「這個我也想不明白。」
這時候,一直靜靜站立的思雨突然猛的搖晃起來,似乎隨時都要摔倒。
她踉蹌的向前奔了幾步,雙手都扶到垛口上,劇烈的喘息著,冷汗密佈在光華潔白的額頭上,蒼白的俏臉也變得通紅。
李影之和戰斧同時搶上前去扶住思雨,李影之擔心的問道:「思雨,你怎麼了,感覺不舒服麼?」
思雨淺綠色的眼眸中瀰漫起晶瑩的霧氣,一會兒,一滴晶瑩的淚珠落了下來,直直的墜下塔樓。
周圍所有人似乎都感受到了思雨驟然複雜起來的情感,原本喧鬧的眾人頓時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思雨身上。
思雨遠遠眺望著肥城南方天際,輕輕的說道:「大哥回來了。」
說話間,眼角又有一滴晶瑩的淚珠流下。
她伸出纖長雪白如玉的手,輕輕將淚珠掬在手中。
淚珠在思雨的掌心中滴溜溜的滾動著,在火光的映照下,透射出柔和的光彩來。
思雨凝視著淚珠,晶瑩的淚珠裡面彷彿有著一個高大魁梧,令她無比熟悉、無比依賴的身影正朝向她大步大步的走了過來!
「誰是大哥?」李影之茫然問道,隨即明白過來,狂喜的大叫:「你是說邱鵬?」
「快看那邊!」戰斧指著南方大叫。
南方綿延不絕的地平在線,傳來轟隆隆悶雷般的聲音,那聲音大到連整個蒼茫大地都為之微微的顫抖著。
這時候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南方的異常。
異界大軍南面的陣營中,很多低等級的異界生物已經不安的躁動起來,而那些強大而可怕的異界巫師也紛紛站立起來,握緊了手中的法杖,因為此時他們嗅到了一些讓他們非常厭惡的氣息。
異界大軍的主營建立在肥城南方的一座土丘上,為的是阻止南方的虛擬公司等勢力向肥城輸送物資。
主營正中央高高立著一座點將台。
平台之上,無數的異界巫師、黑暗屬性高手簇擁著他們的兩位至強者,密切注視著營地南方的異變。
其中一人,便是告別邱鵬獨自離去的羨妮。
她的面容仍然是那樣清麗無雙,只是臉色呈現出死人般的灰敗顏色。
羨妮身上每過一段時間,便浮現出一團白色的真元能量,或是綠色的生命能量,然後在體外炸裂開來,引起身後的黑暗生物微微的騷亂。
每當這個時候,羨妮臉上便顯露出痛苦的神色。
變成深褐色的嘴唇上,已經被咬出了一圈深深的牙印。
「怎麼,身體裡面的真元生命能量還是沒有能夠全部驅除麼?」
黑暗君王暮秋白擔憂的看著羨妮,低啞的聲音恍若地獄傳出的魔音,但奇怪的是聲音並不是從嗓子中傳出來的,而是從肚子裡面出的。
事實上,暮秋白現在的模樣已經很難被稱作是一個人了。
現在的他只剩下一個人的頭顱,身軀和四肢都是由不知名的怪獸軀體所組成,從外形上看,他很像一隻人立起來的海龜。「嗯。」
羨妮柔弱的撫了撫頭,有些虛弱的應了一聲。
暮秋白有些後悔的說道:「看來當時要你一個人去南方殺死天儒真人的行動還是太過冒險。要是你有臨走時候的實力,肥城都早已經被攻破了。」
羨妮趁這個機會正好問出一直沒有問出口的問題:「我臨走的時候你還是,呃。這次回來怎麼變化這麼大?」羨妮所指的是暮秋白身體的變化。
「很醜陋是麼?我也沒有辦法。」
暮秋白陰鬱的聲音讓點將台的溫度都下降了許多。
接著他突然用羨慕的眼神看著羨妮,低沉著說道:「其實,我是很羨慕你跟天儒真人邱鵬的。」羨妮只感覺到一陣寒冷一下鑽入了骨髓裡面,牙齒忍不住打了幾個牙戰,腦海中一片空白。
暮秋白有些奇怪的看著羨妮問道:「怎麼了,很冷麼?」
「嗯。」
羨妮感覺嗓子幹幹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可憐兮兮的看著突然變得魔鬼般可怕的暮秋白,微微點了點頭。
羨妮心驚膽戰的想著:他知道了,他,他一會兒會殺了我麼?邱鵬,嗚嗚,邱鵬,你怎麼還不來,嗚嗚。
暮秋白卻露出一個關心的表情,說道:「都是我的錯啊。如果能攻佔肥城的話,死去的無數生靈積累的怨氣和靈魂肯定會讓你徹底康復的!」
羨妮一愣,不明白暮秋白是什麼意思。
只聽暮秋白繼續說道:「天儒真人阿鵬是有過奇遇,能夠以人類的身體承受整個天儒真人的能量;而你卻是世上絕少見到的通靈之體,天生便可以融合各種能量,不然我也不會直接拿著詛咒之笛找到你。可是我就不行了。」
暮秋白歎了口氣繼續說到:「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必須通過某個戰陣才能將死亡聖盃上的能量徹底吸收。不過可惜的是,這個儀式被一個混蛋破壞了。」
暮秋白的臉異常的扭曲起來,身上的長毛也呼呼的飄動,顯得十分恐怖。
羨妮明白暮秋白並不是現了什麼,暗自鬆了一口氣。羨妮略略放下了心,隨口問道:「所以你才換了一個身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