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正在走神,很憂慮的走神,心已經飛到幾十年後王時空中去了。
革除弊端對於大宋朝廷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然而當改革派和保守派勢力旗鼓相當,改革肯定成為國家動盪的源泉。
就好比王安石的變法,當新舊兩黨勢力想若的時候,拉鋸幾十年的政黨糾紛成為國家的災難,多少才幹之輩斷送在新舊之爭中,新黨上台打壓舊黨,舊黨上台報復新黨,當矛盾和恩怨累計到生死才能解決問題的時候,北宋的江山已經到了落幕的邊緣。
范仲淹的慶歷新政在歷史上只持續一年多時間,改革派面對大宋聯合起來的上萬官員,勢單力薄的范仲淹等人,除了失落的離開,再沒有第二選擇,然而新政雖然觸及大部分官員的利益,卻沒有損害雙方的關係,短短一年多的新政,遠遠不足讓改革派和保守派成為生死大敵,所以縱然范仲淹改革失敗,改革派歐陽修、韓綺、富弼等人,貶出汴京幾年後相繼返回汴京拜為宰相,保守派也沒有阻撓。
現在慶歷新政的發展似乎超出趙磊的控制,由於歐陽修掌控了汴京報這個朝廷的喉舌,利用媒體的力量獲得大批青年學子的,源源不斷的宣傳使得改革派勢力大增,大有和保守派分庭抗衡的趨勢,一旦雙方出現勢均力敵的形勢,新政只要堅持超過五年,到時改革派和保守派的仇恨就不再那麼容易消除,等范仲淹和呂夷簡等人成為生死之敵,到時朝廷的動盪,勢必引發一系列的不良反應。比如人才在內耗中消亡、仇恨在內耗中不斷加重,當私仇超過這些人對國家的忠誠之時,慶歷新政勢必成為王安石變法地又一縮影。
沒有壓倒性的優勢,改革就會變成一場影響未來的鬧劇!本來弱小的范仲淹領導的改革派如今變得強大了,卻依然沒有壓倒性的優勢,如果任由事情發展下去……,趙磊彷彿看到那種可怕的後果,不禁更加憂慮起來。
王素和國資院如今是趙磊身邊在朝廷的根基所在,這些年一直奔波在外面的趙磊,在朝廷中根基並不深。不過王素身為參知政事,而國資院權柄堪比三司,再加上趙磊在官家趙禎心中的影響,如果趙磊真地范仲淹,范仲淹說不定真的有壓倒性的優勢,不過話說回來,和大宋整個官僚階級針鋒相對的幹,當官僚階級的怒火達到一定的程度時候,各種卑鄙手段肯定會用出來,范仲淹這等耿直之人。真的能擋住那些卑鄙官員的陰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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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大宋九路上千官員聯名彈劾范大人所派按察使擾民、栽贓之罪,如今很多州府因為官員的離職而政務混亂。正值春稅之時,繼續政審官員恐怕影響春稅,是不是緩緩等春稅過後再對那些官員進行政績審查。」就在趙磊走神的時候,呂夷簡已經開始拐彎抹角地反對新政對官家趙禎提議說道。
呂夷簡的算盤打地不錯,范仲淹派出的按察使能夠那麼快就查清各地官員政績,是因為那些官員完全沒有準備,如今按察使步步進逼,如果有春稅借口緩上一陣,等那些官員做好完全準備,再想輕易查到一些官員的罪名。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范大人所派按察使,都有秘衛人員隨行,按察使在明,秘衛在暗。范大人所有勾去的官員,都是秘衛查探罪名坐實的罪臣,呂大人這番話。是不是說秘衛也在栽贓,本王也在栽贓呢!」這時隱藏在百官之中的博平郡王趙允初,突然出列板著一張臉,看著呂夷簡冷冷說道。
「下官豈敢!下官只是就事論事,各道官員的奏本到了中書,本官自當為他們說明,至於栽贓之事,未有定論,只是稟報官家而已。」呂夷簡道,心中卻已經猜到一些不好的苗頭,趙允初可是官家最信任的宗室王爺,雖然才能不比趙允讓這個濮安王,但為人勤奮、謹慎且堅持原則,手中握著秘衛大權,如今趙允初出頭,肯定是得到官家趙禎地主使,看來範仲淹的新政在官家趙禎心中還是很重的,敲打一下范仲淹的新政可以,想徹底扳到范仲淹,任重而道遠啊!
呂夷簡開口就被趙允初駁地一點面子都沒有,這種明顯的信號被朝廷百官記在心裡,知道暫時動不了范仲淹的朝廷官員,馬上轉動方向,實施第二套商量好地方案。
「啟稟官家!如今『明黜陟』已經在各路實施,效果良好,汴京附近州縣的財政、漕運以及政事處理力度和速度都大大加強,是時候開始范大人新政改革第二項『抑僥倖安王趙允讓這時站出來朗聲對官家趙禎說道。
趙允讓的提議就是呂夷簡計劃的第二套方案,將「抑僥倖」快速推行到各路,將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員都圈入反對范仲淹的陣營,下面的官員不能撼動范仲淹在官家趙禎心目中的地位,如果有資格上朝的一百多位大宋五品以上官員同時反對呢!官家趙禎是不是能夠繼續新政。
「啟稟官家,臣反對濮安王的提議,早在新政之處,朝廷已經定好步步實施的計劃,如今『明黜陟』尚未理清大宋各路官員,如何好馬上實施『抑僥倖』,臣以為還是等三五個月,等按察使審核完全國官員政績,然後在實施下一步為好。」范仲淹這時出列大聲反對濮安王的提議說道。
呂夷簡他們聰明,知道拖很多高官下水,但是歐陽修和范仲淹他們也不笨,也知道如果在這個時候拖那些五品以上官員下水的話,極有可能引起強烈反彈,先理清州府,將地方清理一遍後,再留下兩三個月的緩衝時間,然後實施下一步改革,這是范仲淹和歐陽修等人早已經商量好的計劃,此時見到濮安王居心叵測的提議提前實施『抑僥倖』,明瞭呂夷簡等人計謀的范仲淹豈能如他們所願呢!
「范大人心存國乎,新政的效果良好,朝廷的改變良好,早一日實施『抑僥倖』,朝廷就早一日革除弊端,還百姓一個朗朗清明,范大人何以推脫?」呂夷簡的門下弟子,中書舍人杜衍這時站出來指責范仲淹說道。
「既然杜大人如此讚歎新政,不如『抑僥倖』改革之事,由杜大人負責如何!」歐陽修這時站出來笑著對杜衍說道。
歐陽修的話讓杜衍惱怒不已,心說你們改革派提出的主張,關我什麼事情,但剛才讚歎的話出口,心存家國的帽子扣下,現在不應的話,這不忠之罪可就落在他頭上了。
「歐陽大人說笑了,范大人主持的新政,豈能讓杜大人分擔,別人會以為杜大人搶功呢!」呂家唯一有資格上朝的呂公著,這時為杜衍開脫說道。
「國家之事,何來搶功呢!」歐陽修滿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呂公著,淡笑說道。
「大家同朝為臣,別為這一點小事傷了和氣,既然范大人不願早開『抑僥倖』,而杜大人和小呂大人願意,不知兩位大人可願負責『抑僥倖』改革之事,如果不願意,莫再提這件事情了。」從遼國回來之後,已經尚書禮部侍郎的富弼站出來淡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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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弼堵死杜衍和呂公著的言路之後,官家趙禎也表態這件事情從長計議,於是早開『抑僥倖』一事就這麼結束了。
接下來就到了朝廷大表演的時間了,最近上百個州縣官員被撤職,雖然只是地方官員,但畢竟是實缺啊!所以朝堂上再次為這些職位的空缺吵的不亦樂乎,不過很不幸,呂夷簡做為大宋朝廷唯一的宰相,一口吞下了大頭,讓呂家這些天門庭前變得車如流水,無數虛職官員為了補一個實缺,消尖腦袋想盡辦法走呂家的門路。
今天新勾去的官員有九人,呂夷簡分去四人、范仲淹三人,王素和濮安王趙允讓各分一個,當官職分贓完畢,開始討論大宋的瑣事,嶺南的少數民族叛亂、今年的春耕、春耕的祭祀等等事情。
當所有事情討論完畢,天已將正午,甘齡再喝有本無本無人應答之後,這次的例朝終於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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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石!今天上朝心中想什麼呢?發呆那麼久!」王素拉住剛剛走出皇議殿的趙磊,關切問道。
「想新政的事情……」王素也不是外人,新政肯定會失敗的推斷王素也知道,所以趙磊將心中的憂慮一五一十的告訴王素說道。
「汴京報!歐陽修想的太簡單了,汴京有大小報紙十幾家,而汴京報主編的位置也歸中書管理,呂夷簡隨便一個理由就能將歐陽修調走,至於那些青年學子,不可否認他們之中有很多熱血之輩,但真正新政的人,不見得有反對的多,別忘了,新政如果順理成章的話,影響的不止朝廷官員,子孫後代也在其中啊!」王素聽完趙磊的敘述,沉吟一會分析說道。
「師兄的意思是,范大人的新政,就算有助力也堅持不下去?」趙磊皺眉問道。
「不錯!改革不是那麼容易的,妄想一日竟功的改革,太急功近利了。」王素絲毫不掩蓋不看好范仲淹的新政說道。
新政會持續多久,一年還是兩年,希望一切如王素所言,這次的新政不會傷到大宋的根本才好!趙磊心中暗自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