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主任這一崩潰不要緊,把孔局長架在了半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孔局長此來,不是要揪出幕後黑手方主任,恰恰相反,是要力保方主任無事。可方主任居然主動招了,孔局長的計劃全盤落空。
「老方!」孔局長急了:「這事組織上是清楚的,報社方面已經證實,都是包大成個人所為,老方,你一直都是一位有著堅定信仰的黨員,也是一位意志堅定的領導幹部,面對敵人的屠刀,你的眼皮子都沒眨一下,怎麼能在大是大非面前,如此軟弱!」孔局長忙不迭地給方主任打氣,心裡卻是暗罵,這個老大明生來就是個當叛徒的料,怎麼就混進黨內了。
「老孔,」方主任站了起來:「包大成的材料,都是我給他的……」
「方主任,那些材料,是您讓我學習的。」包大成厲聲說道:「是我辜負了您的栽培,全部交給了記者。孔局長,好漢做事好漢當,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接受組織上的任何處理!這件事到此為止,不得牽連無辜!」包大成再一次迸發出領導氣質,從政策上,對此事下了結論,言語斬釘截鐵,鏗鏘有力,不容質疑。
按理說,包大成如此說話,是搶了領導的風頭,擅做結論,屬於越位行事。要是在其他場合,領導會很不高興。但是,此時的孔局長竟然對包大成的決定大為歎服。
「好!一人做事一人當!包大成,我佩服你!」孔局長讚道。
包大成大包大攬,方主任於心不忍:「這個,恐怕……」
「同志們,」包大成面對孔局長和方主任兩位領導語重心長:「我黨的政策,從來就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最大限度地孤立敵人,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的同志!啊,我們從來就不搞株連九族那一套!」
兩位領導頻頻點頭。
「這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犯罪份子已經落網,我們為什麼還要懷疑自己的同志?」包大成侃侃而談:「孔局長!」
「到!」孔局長下意識地回答。
「你是一位老同志了,對於黨的政策是熟悉的、瞭解的,啊,應該在現實工作中,要因地制宜活學活用黨的政策,不能放走一個壞人,也不能冤枉一個好人。方主任!」包大成轉向方主任。
「到!」方主任挺胸立正。
「你是一位老黨員幹部了,我個人以為,你的個人修養還有待提高,想當年,革命烈士面對敵人的屠刀,砍頭只當風吹帽,可是你呢,在困難面前表現極不成熟,啊,這是你的弱點,希望你在今後的工作中,對照烈士的行為舉止,找出差距,更好地為黨和人民的事業工作……」
孔局長和方主任豎起耳朵,認真聆聽包大成的諄諄教導。
「還有你,老程同志!」包大成轉向程夫子:「黨的組織原則,你應該清楚,作為辦公室主任,應該服從直接上級的領導,為中心主任服好務,而不應該翻院牆,擅自打開方主任辦公室大門,要知道,領導有很多,但是,當領導的指示發生分歧的時候,作為下屬,應該向直接領導負責,老程,你明白了自己的錯誤了嗎?」
「明白,明白。」程夫子擦著腦門上的汗水忙不迭應承:「我一定找出差距知錯就改,聖人云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
包大成急忙打斷了程夫子的之乎者也:「總之,今天是事情,還是因為,各位同志平時學習不夠,不能緊跟形勢,不能在自己的平凡的崗位中,認真貫徹黨的方針政策……」
包大成的發言,條理清楚,言詞清晰,體現了極高的政策水平和理論基礎,以至於,在場的各位領導,都由衷地認為,他們是在市政廳,聽市領導的形勢分析報告。所以包大成一口氣講了一個小時,無人敢打斷他。
各位看官看到這裡,一定是心生疑惑,那包大成不就是一個衰哥嗎,他哪來的氣場,讓局長和主任如此歎服?
這就是潛質!包大成具備當領導的潛質,這一點,沒人知道,連包大成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不知道並不意味著沒有。
包大成的平庸和愚鈍,是生活所迫所致。一個人的自信和潛質,是會被平庸的生活所埋沒的,如果沒有機遇,他的潛質可能永遠也發掘不出來,可是,一旦機緣巧合風雲際會,人的潛質就會大放異彩。
就像現在,身為人民群眾一員的包大成,潛質迸發,爆發出巨大的威力,使得兩位人民公僕俯首貼耳戰戰兢兢。包大成自己也騰雲駕霧,揮斥方遒指點江山,嚴正指出幾位領導工作的不足並提出語重心長的改進意見。
話說包大成激揚文字,欲罷不能,忽聽門口一聲怒斥:「包大成,你這個叛徒!」
包大成回頭一看,只見美女柳青青昂首步入,柳眉倒豎,氣宇昂然。包大成見柳青青全身而退,沒有被大表姐的單獨採訪所傷,心頭大喜:「柳青青同志……」
柳青青纖纖玉指指著包大成的鼻子:「同志你個頭!你竟敢背著我和大表姐、不,母夜叉,不,狐狸精,不,那個什麼什麼陳思思單獨約會!你這是叛賣!這不忠不義的小人!包大成,我告訴你,我要和你一刀兩斷!」柳青青說罷,摔身而出,留下一縷芬芳的尾氣。
「青青,誤會!」包大成顧不得辦公室裡目瞪口呆的孔局長、方主任、程夫子,撒腿就追,剛追到門口,砰的一聲,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定睛一看,卻是超一流美女陳思思。
「陳思思同志……」
陳思思劍眉倒豎,一指包大成的鼻子:「鬼才是你的同志!好你個包大成,我辛辛苦苦編一個劇本,還不都是為了你,你倒好,大刑還沒上,有啥說啥,叛徒!內奸!工賊!好,好,你義氣,你英雄,你頂著,關我屁事!」陳思思說罷,摔身離去,留下一縷尾氣,和柳青青的尾氣混合交織。
原來,陳思思和柳青青在居委會痛罵黃小菊,罵著罵著,兩位高智商美女不約而同發現了一個重大問題——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痛罵黃小菊,而是阻止包大成向組織上坦白交待。
兩位美女衝出了居委會,向疾控中心狂奔而去,這一路上,兩位美女冰釋前嫌,跑累了就相互鼓勵,腳痛了就相互攙扶,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共同努力,奮勇前進,完全體現了崇高的無產階級戰鬥友誼。在別人看來,這完全就是一對感情深厚的姐妹花,任誰也想不到,就在不久前,兩人還差點大打出手。
兩人艱苦跋涉,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終於趕到了方主任的辦公室門口,然而,她們來晚了一步,那包大成已經徹底交待了,不僅是徹底交待了自己的問題,而且大包大攬,把方主任的問題也全部攬在自己頭上。
到了這個地步,哪怕陳思思和柳青青的智商超過愛因斯坦,也無力回天。因為,包大成不僅是向組織上交待,而且,是向組織上的組織——孔局長交待了。
陳思思和柳青青原本是針鋒相對,之所以暫時能夠形成統一戰線,那是因為雙方有著共同的奮鬥目標——拯救衰哥包大成。然而,這個目標破滅了,統一戰線的基礎轟然倒塌,兩大美女之間的矛盾就凸顯了出來,雙方立即劃清了界限,並激起了無限義憤。
雙方都不約而同地認為,包大成有此下場,責任在另一方,就是因為對方對包大成實施美人計,導致包大成中計,最終滑向了犯罪的深淵。
按照這個思路,既然包大成中的是美人計,他自己也應承擔責任。常言說的好,蒼蠅不叮沒縫的蛋,包大成若不是色膽包天,怎麼會中了美人計?
於是,兩位美女把對對方的仇視,不約而同地轉嫁到了包大成頭上。兩人都認為,包大成用情不專,腳踏兩隻船,船翻了,那是自取滅亡!
陳思思和柳青青都是高智商美女,然而,在這個關鍵時刻,都氣迷心竅,邏輯思維發生嚴重混亂。
兩人都給包大成下了個「用情不專」的結論,但是,這個結論嚴重缺乏理論和事實基礎。
不管是理論上還是事實上,包大成與陳思思和柳青青的來往,都算不上是腳踏兩隻船,他和柳青青是演戲,和陳思思還是演戲,屬於表演藝術的範疇。各位看官都能理解,一位當紅男星接了兩部或三部戲,分別在每一部戲中與女主角談情說愛甚至上.床,你能說他是用情不專嗎?一位頭牌妓女接了兩位客人,分別與兩位客人發生關係,你能說她是用情不專嗎?純屬無稽之談嘛!那是工作,是業務,不是生活!
然而,陳思思和柳青青在昏亂之中,誰也沒理清這個關係,雙方都對包大成又恨又怒,恨包大成是個用情不專的登徒子,怒包大成是個大包大攬的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