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爾頓酒店,陳思思曾經和包大成有過一段短暫的言談甚歡,二人互換了電話號碼,本來有一個很好的開始。然而,目光短淺的包大成竟然有眼不識泰山,把人家冰清玉潔的陳思思認成個妓女,這一嚴重誤判,導致二人決裂,陳思思一怒之下為換了手機卡,表示與包大成一刀兩斷。
然而,包大成的電話號碼,還是留在了陳思思的手機裡,這個號碼經常出現在陳思思眼前,導致她一陣陣眩暈。然而,也不知為什麼,陳思思卻一直沒有刪除這個號碼,按陳思思自己的說法,是嫌太累。各位看官都知道,刪除手機上的一個號碼,只需用大拇指按動兩三個鍵,似乎對體力的消耗並不是很大。很顯然,陳思思的理由是站不住腳的。
兩個人屬於完全不同的階層,兩人的人生軌跡完全屬於不同的空間維度,根本就沒有交點,甚至連隔岸觀火的可能性都沒有。保存包大成的電話號碼,即沒有現實意義也沒有長遠意義。
陳思思沒有刪除包大成的號碼,其實沒有任何理由,這純粹是一種下意識,或者,歸因於天意。
關於空間維度,筆者想多囉嗦兩句,我們生活的物理空間是三維的,加上時間維度,稱為四維時空。這個時空觀似乎可以解釋我們所感知的全部外部世界。其實不然,在現實生活中,常常有這樣的現象,比鄰而居的兩個人,一輩子都沒打過照面,誰也不知道對方的存在,這就是所謂生活維度問題,這兩個人一個是外資公司的白領,一個是國營企業的一線工人,兩人的生活維度完全不同,這就決定了,兩人只能是視而不見。
所以,我們的空間不僅僅只有四維,而是多維的,究竟有多少維度,這與我們社會的結構有關,社會結構有多複雜,生活的空間維度就有多複雜,生活在不同維度中的人,相互之間毫無關聯。
包大成和陳思思就是屬於不同生活維度中的人,他們原本不該有任何來往。但是,兩人都保留了對方的電話號碼,原因不得而知。
所以,當一個來自另一個空間維度的電話打進包大成的手機時,並沒有引起包大成足夠的關注,他只是習慣性地按通了電話,放在耳邊:「這裡是纖纖消殺,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纖纖消殺,服務周到,殺菌徹底,消殺中的戰鬥機!」
「包大成!」聽筒裡響起一個尖銳而決絕的聲音,其音色,類似於女英雄遭遇叛徒出賣時的大義凜然。
於是,包大成腦子裡嗡的一聲,迅速把耳邊的手機挪到了眼前,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顯出「陳圓圓」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包大成呆了,朝思夜想要拯救的妓女陳圓圓出現了,包大成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於是,辦公室裡陷入一片令人揪心的沉寂中,甚至,聽不到包大成的呼吸聲。這是包大成另一個特點,遇到突發事件,馬上進入入定狀態。包大成沒有成名之前,他的這一特點被人看成是缺點,甚至是劣根性,人們普遍認為,入定狀態反映出包大成的低智商。而包大成成名之後,這一特點又被人們廣泛傳誦,成為具有包大成特色的優點和專長,人們普遍認為,包大成動不動就入定,表現出卓越的沉著睿智和大將風度,經濟學教授們,在mba的課堂上,面向各大企業高管們,特別強調了成功人士包大成的這一成功秘訣——遇事先入定!
當然,此時的包大成還沒有成名,他的入定狀態,在人們眼裡還沒有那麼睿智,顯得十分齷齪,因為,入定中的包大成,嘴角會流出哈喇子(需要說明的是,成名後的包大成,一旦入定,嘴角仍然會流出哈喇子,但人們對他流出的哈喇子,評價極高,有教授研究後稱,那是思維高度發達的集中體現,是調動主觀能動性的重要手段,因此,不少企業高管千方百計學習包大成嘴角流哈喇子的功夫,以至於,在博鰲經濟論壇上,與會的全球經濟精英們,有百分之九十是嘴角掛著哈喇子與會的,其中就有重新掌管蘋果的比爾?蓋茨。)
幸好,電話那頭的陳思思的沒有看見包大成嘴角的哈喇子,她只是奇怪,剛才那個聲稱「消殺戰鬥機」的傢伙,怎麼突然沒了聲響,像是心臟停止了跳動。
陳思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陳圓圓」這個名子,給予包大成的震撼作用有多大!
「包大成!包大成!」陳思思奮力呼喊,她以為包大成跑了,她精心策劃的復仇行動就要付之東流。
陳思思的呼喊終於把包大成從入定狀態中拉了初來,於是,陳思思聽見電話裡「呼嚕」一聲,那是包大成抽回了嘴角的哈喇子。
「陳圓圓,你是陳圓圓?」
包大成的聲音,近乎垂死的病人,這讓陳思思大吃一驚,包大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同樣不利於她的復仇行動。
「包大成,你,你怎麼了?你還好嗎?」陳思思的語氣,突然變得溫柔賢淑。
「陳圓圓,我找得你好苦啊!你在哪裡?你還好嗎?」
那陳思思在上江城的慘雲愁霧中浸『淫』得太久了,身邊又沒個親人,滿腔愁苦沒有傾訴對象,老爹陳大強和媽媽姜玉環倒是經常打電話來問寒問暖,陳思思正與他們鬥氣,自然是話不投機。這包大成一句「我找得你好苦」,音色極賦磁性,感人肺腑,動人心魄,陳思思的大腦頓時出現暫時性缺血,忘了行動目的,她想起了希爾頓酒店裡那個和藹可親的大哥哥。
包大成把陳思思割裂成了妓女陳圓圓和母夜叉陳思思兩個截然不同的形象,同樣,陳思思的潛意識裡,也把包大成割裂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形象,一個是在希爾頓酒店裡,那個鼓勵她鼓起生活的勇氣的大哥哥形象,另一個就是黑惡份子包大成。這兩個形象在陳思思的心底裡,經常莫名其妙地換來換去,一會兒是大哥哥佔上風,一會兒是黑惡分子佔上風。
陳思思沒有聽到包大成的聲音前,認定包大成是個賊人,包大成的聲音一鑽進她的耳朵,大哥哥形象油然而生,陳思思不由得鼻子一酸,對著話筒抽泣起來:「我在家裡,我,我過得不好。」
陳思思的抽泣攪動包大成的五臟六腑,激發起包大成悲天憐人的博大情懷,也引出包大成深深的愧疚,在包大成看來,妓女陳圓圓的所有不幸遭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沒有及時出手,拯救陳圓圓於水深火熱,才造成陳圓圓一再沉淪,住在破敗的閣樓裡默默流淚(這是包大成的想像),想到這裡,包大成的眼淚噴薄而出。
「圓圓,你要堅強!」包大成強忍淚水說道。
「嗯!」
「圓圓,生活總要繼續!」
「嗯」
「困難是暫時的,未來是美好的!」
「嗯!」
「圓圓,有困難不要一個人憋著,可以找警察,也可以找我,我一定會幫你脫離苦海!」
「嗯!」
陳思思沉浸在親人的關懷中,完全忘記了行動目的,恍惚間,她把包大成當成了她的守護神。如果包大成繼續保持語言的純潔性,很可能,陳思思會徹底改變對包大成的偏見,並且,導致一系列意想不到的美好結局。
然而,包大成再次爆發出令人扼腕歎息的愚鈍!他的語言,變得越來越不堪。
「圓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再也不能賣身了!一定要立志從良!做一個自強自立自愛的三自女人!」
「從良」這個敏感字眼,再次嚴重刺激了陳思思的神經。
各位看官,包大成把陳圓圓看成妓女,雖然是一個嚴重錯誤,但這個錯誤,是有原因的,這其實並不影響包大成的人品。但是,我們知道,陳思思是豪門出身的大小姐,受不得委屈,尤其受不得頭上頂著妓女的大帽子,更為糟糕的是,陳思思這位養優處尊的大小姐,不屑於向一位衰哥做任何解釋,她認為,解釋就是掉價!
於是,陳思思受到嚴重刺激,如同兜頭挨了一盆冷水,馬上醒悟過來,行動目的不是向大哥哥訴苦尋求安慰,而是向黑惡份子包大成討回公道。她心目中的包大成的形象,立即發生了劇變,從和藹可親的大哥哥,變成了青面獠牙的獸面獸心。
陳思思咬牙切齒:「住嘴!包大成!」
陳思思的語氣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從一個受了委屈的小丫頭,變成了義憤填膺的復仇者。然而,智商偏低的包大成,他的思維是有慣性的,絲毫也沒有覺察出如此巨大的變化,依舊滔滔不絕:「圓圓,我知道,昨晚你在家裡,輾轉反側徹夜不眠……」
包大成這話,純粹是自己的想像,他根據電視劇裡的慣有情節,以己推人,想像妓女陳圓圓受盡凌辱,守著個破敗的小閣樓默默流淚,這個情景雖有電視劇做依據,但是,完全脫離了生活,與現實中的陳思思大相逕庭。
然而,電話那頭的陳思思,卻被包大成的話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