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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3章 小鬼敲門 文 / 八月猴子

    那曹二坨人高馬大,一臉凶神惡煞,號稱禿鷹,人見人怕,可屋裡出來的人,比他還高大,比他還凶神惡煞,整整比曹二坨高出一個頭,滿臉橫肉,也是個禿頭,不過這禿頭比曹二坨的禿頭,大出一號來,一雙銅鈴似的眼睛一瞪,曹二坨就像見到了巨靈神,嚇得一個激靈。

    「幹嗎?」那人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包大成急忙擠到曹二坨身前,躬身問道:「請問,這裡是胡大用胡先生的家嗎?」

    那人警惕地打量了一番包大成,擠出兩個字:「是的!」

    「我們找胡先生,有要事相商。」

    「啥要事?」這次多了一個字。

    「就是……我們還是和胡先生面談的好,」包大成看看那巨靈神,心頭暗自發虛,和這巨靈神要是一句話不合適,這四個人恐怕要交待在這裡。

    「不談!」那巨靈神縮回了門洞裡,就要關門。

    包大成大急,一把拉著門板:「且慢,且慢,這位大哥,我們真的有急事要見胡先生。」

    「滾!」這一次,那巨靈神祇用了一個字,而這一個字,卻是如同平地裡響起一聲驚雷,包大成因為長期在牛麗麗身邊,經過磨練,承受能力還算不錯,身體只是搖了三搖。身後的勾老三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曹二坨和婁大全卻沒有倒地,他們的身體剛好相互支撐,如同兩隻扣在一起的鉸鏈,猶自顫抖不已。

    那驚雷般的「滾」字繞樑不絕,婁大全、曹二坨、勾老三的心靈均是受到極大的震撼,三人跳將起來,一轉眼就跳上了車,轟隆一聲,曹二坨發動了車,做緊急撤離狀。

    卻見包大成不慌不忙,高聲讚歎:「好!」

    包大成這一聲「好」,是對那巨靈神一個「滾」字的由衷讚歎。那巨靈神的一個「滾」字,發音方法十分科學,氣息渾厚,勢大力沉,絲毫不若於牛麗麗的獅吼,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超過了牛麗麗,牛麗麗的獅吼,有的時候過於尖利,而且用詞量過於豐富,其威懾力大多是觸及皮肉,而這位巨靈神僅僅用了一個簡單的「滾」字,卻能夠觸及靈魂,這是何等功力!

    包大成不僅不跑,反而以一個「好」字應戰那巨靈神的「滾」字,這把車上三人嚇了一大跳,莫非那包大成被震得神志不清,發生錯亂?婁大全急得手舞足蹈,待要跳下車救包大成,又見那巨靈神威武雄壯,心頭害怕,待要開跑,又不忍丟下包大成,要把包大成丟在這巨靈神手裡,他恐怕再也不用回上江城了,直接去他爸爸墳邊就行了。

    三人正急得手足無措,卻見包大成不慌不忙,衝著那巨靈神深鞠一躬:「這位大哥威武雄壯,獅吼功夫爐火純青,一個『滾』字說的是斬釘截鐵擲地有聲,在下包大成佩服啊佩服!我們剛從倉庫過來……」

    包大成還沒說完,就聽「撲通」一聲,那威武雄壯的巨靈神跪在包大成身前,磕頭如搗蒜,淚流滿面,嘴裡嗚嗚咽咽:「大神饒命,大神饒命!」

    那巨靈神威風全無,跪在包大成腳邊,哭得像個怨婦:「大神饒命,小民胡大用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大神,大神高抬貴手,繞過小民一家,小民一定在家中供奉大神牌位,早晚燒香,若有半點疏忽,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原來這巨靈神就是胡大用。

    那胡大用一嗓子「滾」沒把包大成怎麼樣,這突然又是磕頭又是哀告的,倒把包大成嚇得魂不附體,撲通一聲跪在胡大用身前,跟著胡大用也磕上了頭:「胡先生,使不得,小人包大成無意衝撞胡先生的虎威……」

    那胡大用見包大成跪了下來,哭得更是驚天動地:「大神這是要我的命啊!」一口氣沒接上,一翻白眼,竟然暈了過去。

    車上的婁大全這才看出了名堂,那胡大用外強中乾,外形貌似巨靈神,內心恰似小蘿莉,形式與本質嚴重錯位。婁大全急忙招呼曹二坨和勾老三跳下車,和包大成一起,七手八腳抬起胡大用,正要往門裡送,裡面跑出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和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太婆,一齊把胡大用抬進了吊腳樓,放在床上,那小姑娘和老太婆扒在胡大用身上放聲大哭,哭聲淒慘,包大成忍不住跟著掉下數行眼淚。

    那胡大用躺在床上,任憑小姑娘和老太婆哭天喊地,卻是一動不動,像塊石頭。

    包大成心頭大急。此時的包大成早已把漂白粉忘到了九天雲外,小女孩和老太婆的哭天喊地,把個吊腳樓哭成了黑暗的舊社會,激起了他滿腔義憤和救苦救難的強烈衝動,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漂白粉,而是拯救昏迷不醒的胡大用!讓這吊腳樓裡老少三代人脫離舊社會的火坑!

    於是,包大成奮不顧身,對胡大用展開了不棄不離的人工呼吸,其人工呼吸的手法,嚴格依照國家規範進行,也就是包大成曾經在吉斯吉商場對一氧化碳中毒婦女們採取的手法,嘴對嘴。

    然而,經過長達半個小時的人工呼吸,那胡大用卻是毫無反應。

    各位看官,當初在吉斯吉商場,包大成對那些一氧化碳中毒的婦女們,只進行五分鐘的嘴對嘴人工呼吸,效果馬上就能立竿見影,馬上恢復到上竄下跳的狀態,可這位胡大用,就像是塊石頭,包大成吹得臉色發青,累得眼冒金星,那胡大用直挺挺的,就是紋絲不動,

    沒奈何,包大成只得招呼婁大全、曹二坨、勾老三輪番上陣,四人輪轉了一遍,那胡大用還是毫無反應。

    最後,還是那老太婆看出了端倪,衝著包大成使了個眼色,拉著小女孩,招呼眾人離開了臥室,來到客廳,眾人分賓主坐定,老太婆才長歎一聲:「四位都是好人啊。」

    「婆婆,胡先生他……」包大成急忙問道。

    「放心吧,他沒事的。」老太婆說道,卻是愁眉不展。

    「可他怎麼昏迷得如此深沉?」

    「他不是昏迷,他是不敢醒過來。」老太婆歎道。

    眾人都是一愣,聽老太婆如此一說,原來那胡大用是在裝死,鐵了心要裝死的人,隨便你怎麼折騰,也沒用。

    包大成這才放下心來,問道:「婆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太婆這才說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這吊腳樓裡躺著的,還不止胡大用一人,在二樓,還躺著他老婆馬翠翠,胡大用是裝死,馬翠翠卻是真的人事不省,渾渾噩噩,胡話連篇,像是中了邪。

    老太婆是胡大用的母親胡老太,小女孩是胡大用的女兒,名叫胡巧。這胡大用在唐家沱,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身強力壯,憑著一副天生的凶相,在唐家沱吆五喝六,也算是一霸,沒人敢招惹,自己搞了一個鐵加工廠,廠裡十幾個員工,幫人加工各種小器具,算是一位農民企業家,每年掙個二三十萬不在話下。鎮裡拿化學品倉庫沒辦法,就找到了胡大用,希望胡大用接管,胡大用當然求之不得,那倉庫是座鋼筋水泥建築,清理出來,就能做廠房,至於裡面的東西,能用的拿去賣,不能用的,想辦法處理掉,反正鎮裡也沒讓出幾個錢。

    不過,這胡大用看似凶悍,卻是個膽小鬼,他不怕人,就怕鬼,在他眼裡,山川草木皆是神靈,人在做,鬼在看,一腳下去弄不好就踩在哪路大神的腳背上,禍事不小。他老婆馬翠翠比他更迷信,凡事都講究個黃道吉日,聽風就是雨,稍有風吹草動就大驚小怪。兩口子沒事就躲在家裡求神拜佛,出門之前必看黃歷。

    話說陳大強入住江邊別墅,這在唐家沱引起軒然大波,人們普遍認為,當年的有志青年陰魂不散,盤踞別墅謀害人命,這個消息讓胡大用心生敬畏,請人算了一掛,說今年流年不利,小鬼敲門,需要特別謹慎,那胡大用深信不疑,偏巧剛從鎮裡接手了倉庫,胡大用這一驚非同小可,那倉庫與別墅只有一牆之隔,本來就年久失修,人煙罕至,陰氣很重,那大鬼頭佔領了別墅,肯定也放不過那倉庫,弄不好,那裡早已成了陰曹地府。那「小鬼敲門」的說法,恐怕就是應在那倉庫,胡大用嚇得不敢出門,更不敢靠近那倉庫,所以,那倉庫無人打理,一片蕭條。

    胡大用拿那大鬼頭沒辦法,又不敢出門,不僅自己不敢出門,把老娘胡老太,女兒胡巧也堵在家裡,不准出門,唯恐小鬼跟蹤而至,至於馬翠翠,不用堵,她早把自己關在二樓臥室裡了。

    一家人整日躲在家裡,與外界斷了音信,可長此以往終歸不是個辦法,總得有人出門打聽打聽那大鬼頭的消息,看那大鬼頭是不是還盤踞在別墅裡,可遍觀家人,老娘年歲已大,胡巧年歲還小,恐怕很難承擔如此艱巨的任務,待要親自挑起重擔,那大鬼頭弄不好就是衝著他來的,這一出去,豈不是自動從上門去。胡大用思來想去,忽見老婆馬翠翠的內褲掛在了窗台上,仔細一看,那內褲上隱隱有不潔之物,胡大用大喜,女人身上來了,正是鬼神忌諱之物,此時出門,便是百邪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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