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百戰精銳】
阿德裡克怒火攻心,吐血倒下,頓時身邊就有人搶上去將他扶住。隨即收攏人手,找了匹馬來將這位將軍綁了馬背上,隊伍許許後退。
方才一場激戰,守軍死戰不退,全靠著阿德裡克所說的援軍和反攻的信念支撐,此刻一旦阿德裡克倒下,這些援軍卻是要後退,方纔那些守軍之中還剩下的人頓時就氣勢大弱,不少人看著滿地屍體,紛紛落淚,心中不甘。
就有人忍不住喝道:「退什麼!我們死了那麼多人,支撐到現,只待援兵來反攻,卻這麼就退了,對得起死去的弟兄麼!」
有人挑頭,頓時就有人應喝出聲來,一時間群情憤慨,雖然剛才隨阿德裡剋死戰餘生的人不過寥寥,但是這些人紛紛叫嚷起來,聲音卻讓那些援軍騎兵都生出一種愧疚感來,只覺得這個當兒若是真的退了下去,當真是懦弱到家了。
只是那個帶隊的軍官督令甚嚴,喝止了麾下的騷動,整頓完畢之後,帶著人沿著街道許許後退,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
阿德裡克方才是氣急攻心吐血昏迷,到了半路,伏馬背上幽幽醒來,他一旦醒來,發現自己隊伍正後撤行徑之中,頓時大怒,喝道:「來人!來人!是誰下令後退的!停下!都停下!」
旁邊有他的護衛,也已經是全身大大小小不少創傷,此刻就趕緊上來垂淚道:「大人,守不住了,咱們人太少,後面的大隊不上來,我們這點人也只能後退……」
「不能退!」阿德裡克猛咬鋼牙,深深吸了口氣,強行馬背上坐直了身子,高聲喝道:「停下!都停下!!」
他是何等身份,縱然是身手重傷,但是他一旦發話,這隊伍的領隊軍官也不敢違逆,隊伍放緩了速度,然後停了路上。
那個軍官上來也是苦勸:「大人,不是我們怕死,實是命令身,我必須接應您回去!您是奧斯吉利亞現的頂樑柱,萬萬不能讓您有什麼……」
「呸!城防都丟了,我阿德裡克就算活著回去又有什麼用!胡扯!簡直是胡扯!」阿德裡克吐了口氣,他掙脫了旁邊扶著自己的護衛,高聲喝道:「敵人夜襲倉促,他們還沒有站穩陣腳!只怕要等天亮之後,他們的大隊進城才會全軍***!我們只是丟了一個威靈頓城門!城防的其他防區都還我們手裡!凱旋門和其他城門的防區還有駐守的軍隊那兒!我們這麼倉促的後退,城中必然大亂,前線城防的不少軍隊根本來不及後撤的!城防上的那些軍隊那些兄弟,難道就這麼把他們丟給叛軍嘛!倉促候車,這麼長的防線,哪裡來得及一一退下!這種命令簡直就是狗屎!!我不能退!就算不能反撲,也得去將城防各個防區的兵力一一調集集結出來,才好和叛軍城中巷戰!」
那個軍官還要說什麼,阿德裡克大怒,抬起手來指著他喝道:「我是軍務大臣,城中一切軍務我說了算!此刻十萬火急,你若是再廢話,我就立刻殺了你!」
那軍官臉色一變,雖然依然是滿臉焦急,卻終於閉上了嘴巴。
阿德裡克立刻喝道:「刀呢!我的刀呢!」
他的戰刀早已經損毀剛才的激戰之中了,身邊的親衛立刻塞了一柄馬刀到他手裡,阿德裡克強行支撐,接過刀來,橫刀高聲喝道:「諸位,退不得!城防上還有我們那麼多軍隊,一旦我們先退了,他們各自為戰就會被叛軍逐一困死!我們殺回去!聚攏城防的守軍,還有一拼之力!帝國千年至今,我就不信這國運會終結今晚!諸位,若是有膽子就隨我回頭死戰!我阿德裡克深受帝國之恩,只有戰死阿德裡克,沒有後退逃跑的阿德裡克!!」
阿德裡克身為城中的頂梁支柱,軍中威望何等之高,今晚他親歷陣仗拚殺,身負重傷,此刻依然如此昂然,手下軍兵是各自心中熱血激盪,尤其是剛才隨他一起血戰街口餘生的那些人紛紛喝道:「就是!不過就是一條命而已!為國捐軀,軍人本色!大人,你帶我們去拚殺吧!您長刀所指,我們絕無退縮!」
下面群情高亢,就連那些後來的援軍騎兵也紛紛應聲高呼。
阿德裡克隨即立刻下令,全部人馬掉轉方向:「我們不去皇宮了!全體都有,朝凱旋門去!去收攏軍隊,再和叛軍決一死戰!」
他身邊此刻不過就兩百餘騎,其中半數帶傷,不過幸好方才激戰打退了那支叛軍的先鋒,繳獲不少無主的戰馬,此刻馬匹倒是富裕,阿德裡克一聲令下,全軍立刻朝著凱旋門的方向而去。
此刻已經是後半夜的時候,距離天亮已經不遠,鏖戰一夜,凱旋門的方向依然傳來廝殺震天的聲音,雙方的投石器依然還怒吼,威靈頓城門方向的火光已經驚動了城中的人。似乎人人都隱隱的反應過來,今晚將有大變。
城中原本還有數百巡騎負責維持秩序,可是今晚城防被襲,軍隊緊急調動,不少巡騎都被收攏而去,而城防的方向的激戰,加上城門起火,又有內應作亂,城中已經漸漸出現了一些亂相。
阿德裡克帶著人一路朝著凱旋門的方向趕路,沿途就遇到不少街道上一些內應四處點火煽動,混亂之時,也總有一些狼心狗肺之人趁火打劫,一些地皮流氓之類的也趁機騷動起來,夜晚的時候,一些街區已經陷入了混亂,房屋被點燃,不少人趁著夜色開始了縱火搶劫。城中的巡騎大多都被抽調,剩下的人遠遠不足以維持秩序,甚至有些地方,巡騎的士兵被困困亂之中。
阿德裡克帶人一路所到,策馬長街之上奔馳,凡是遇到街上有人騷動,他就下令騎兵格殺勿論。
這一路所過,一些原本趁火打劫之徒,街頭遇到阿德裡克的騎隊,頓時就被衝散,阿德裡克派了兩個聲音高嗓門大的騎兵衝前面,一路奔馳,一路高聲大吼:「阿德裡克將軍再次!沿途軍兵速速入隊!!」
果然這一路奔馳,又收攏了一些混亂之中的亂兵,少的三五騎,多的十餘騎。
一路奔跑下來,阿德裡克的隊伍漸漸擴大了許多,他是城中統帥,自然熟悉地形,沿途是路過各個城門城防,收攏各個防區的守軍。
這一夜,凱旋門那兒打的驚天動地,來往的調集軍令已經往返了多次,其他各個城門的守軍,有的已經發現了威靈頓城門方向的大火,有的已經派出了傳騎去探聽消息,只是混亂之中得不到軍令不敢擅動,阿德裡克帶人親自而來,立刻就下令集結軍隊,放棄防區,將這些城防一段一段的防區守軍都歸攏了起來,全部帶著朝著凱旋門而去。
這一路收攏軍隊,速度就慢了下來,不過跑了三四個城門之後,阿德裡克的手下已經聚集了不下三五千人,只是其中大部分都是步兵,隊伍就如同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壯大。
半夜的時候,魯爾就已經翻身起床,他讓家裡的僕人搬了梯子來,自己爬上房頂,朝著城防的方向眺望。
那遠處凱旋門的方向激戰轟鳴的聲音已經響了好久,胖子面色陰沉,心中也感覺到了一陣一陣的不安。
「媽的,這眼皮亂跳,必然有晦氣的事情要發生,那些城外的兔崽子,這鬼冷的天氣,不好好的鑽被窩,爬出來打凱旋門做什麼,難道嫌命長麼?」
魯爾站房頂,寒風吹得他打了幾個哆嗦。雖然身邊家中的僕人不住苦勸,但是這位胖子將軍卻就是不肯下房頂,硬生生房頂上站了小半夜,只是死死的盯著凱旋門的方向,聽著遠處那越來越激烈的轟鳴廝殺的聲音。
直到後半夜,城中不少街區的方向漸漸出現火光,胖子終於臉色一變,一拍大腿:「媽的!看來有內應!裡應外合,薩爾瓦多那個老小子要搞鬼!媽的,只是他到底搞什麼鬼,老子卻猜不出來啊!」
魯爾心中焦躁,房頂上來回兜圈子:「不對勁!不對勁!大大的不對勁!老子的感覺想來靈驗,只怕這次奧斯吉利亞要倒大霉!」
胖子自言自語到這裡,終於心中一橫,也來不及爬梯子了,就直接從房頂上縱身跳了下去,落院子裡,黑暗之中胖子還險些閃了腰,還沒站直身子,就高聲呼喊道:「來人!來人!去備馬!把老子的戰馬備好!去把老子的武器鎧甲都抬出來!本將軍要出去殺人!!」
他家裡的僕人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胖子的喝令之下頓時散開去忙碌,不多會兒,就有人扛出來了胖子的鎧甲和武器,兩個僕人服侍胖子將沉重的鎧甲穿上,胖子眉頭緊鎖,臉色陰沉,卻忽然抬頭,看著遠處另外一個方向隱隱的出現火光。
這夜晚之中,任何一個地方若是出現火光,那當真是再醒目不過。
一看這火光,胖子頓時一個激靈,身上套了那沉重的好似烏龜殼的鎧甲,彷彿也顧不得了,以一種超乎尋常的敏捷,哧溜一下就竄上了房頂,抬頭眺望,胖子的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連連跳腳:「不好不好!是威靈頓城門方向!媽的,這麼大的火,只怕城門都丟了!該死該死!阿德裡克,你這個主將幹什麼吃的!佈置的什麼狗屁城防!!」
胖子急得哇哇大叫,飛身下了放,衝到僕人牽來的戰馬旁,摘下一個號角,就鼓起腮幫子猛吹起來。
他吹的正是軍中的緊急集結號聲,胖子站院子裡吹了會兒,頓時就聽見後院一陣吵鬧動靜,片刻之後,衝出來七八條漢子來。
這衝出來的七八人,各個都是面色肅然,有的身穿皮褂,有的乾脆只披了條破麻衣,只是卻人人手持武器,有的拿劍有的拿刀,還有的扛著稜錘,片刻之間就衝了出來聚攏到了胖子身邊,雖然看似裝束混亂,卻人人都是一身彪悍之氣!
這些***部***上都纏著繃帶,有的腦袋包得好似布團,有的裹著腿腳,有的纏著肩膀,還有的分明走出來的時候一瘸一怪。人人都是身上帶著不輕的傷。
魯爾看了這幾人到身邊,凝神喝道:「城***事情了!各位,有沒有膽子雖老子再去廝殺一場!」
這些人雖然都是帶著傷,卻一個個都挺直了脖子喝道:「怎麼會不敢!千軍萬馬我們都闖過了,大人你說的也太他媽的瞧不起人!」
魯爾哈哈狂笑一聲,喝道:「去把家裡的兄弟們都招呼起來!我家中庫房裡還有一些鎧甲武器,讓大家分了!我吹三次號角,全體集結完畢,若有人遲緩半分,軍法懲處!」
這幾人轟然應答,紛紛從院子旁跑了出去。
胖子站當場,心中默默計算時間,然後舉起號角又吹了起來。
那集結號吹了才第二遍,只見這院子旁的幾個門就已經紛紛湧進來不少人。這些人都是全副武裝,身穿鎧甲或者皮甲,手裡的武器也各自不同,有的持長矛,有的持刀劍,還有的手裡實沒有武器,就乾脆也不知道從哪裡砍了條桌子腿抄手裡。
第二遍號角才吹完,這院子裡已經集結了百餘人。
這些人一個個都是一身的殺氣,百餘人集結院子裡,卻無一人喧鬧嘈雜,黑亞亞的聚攏胖子的面前,迅速列隊站好,頓時就是一股彪悍之氣!這分明都是那種從屍山血海裡滾進滾出不知道多少次才能歷練出來的那種百戰精銳的煞氣。這百餘人立胖子的面前,卻彷彿如同百餘把出鞘的利劍,煞氣逼人!
可若是要仔細看去,這些一身彪悍得讓人不敢逼視的精銳,卻是大部分都是身有殘兵,人人都是身上裹著繃帶,很多人繃帶上還透著殷紅的血跡,有人是缺肢少足,甚至還有人缺胳膊少腿,立胖子面前的一個漢子,是整條左臂齊著肩膀被砍掉了,肩膀出纏著厚厚的繃帶,但是胖子面前,卻將腰板挺得筆直,夜晚看去,就如同一柄長槍立面前!
院子裡這百餘戰士,居然沒有一個是身體健全之人!
這些人其實都是原來羅德裡亞騎兵之中的餘生之人,那個羅德裡亞騎兵撲城血戰,全軍覆沒的那個夜晚,胖子後只帶著不過數百騎護著加西亞皇儲衝進城裡,殘留的數百騎之中,其中有三成後來重傷不治而死,還有一些輕傷的,治療之後就重充入了城防。
這剩下的百餘人,都是那天晚上激戰之後,身受重傷至殘,再也無法從軍征戰,只能退役的精銳老兵。這些人有的缺手腳,有的斷腿,有的重傷臥床數月。
羅德裡亞騎兵原本就不是駐紮帝都的軍隊,軍隊之中的軍兵都不是帝都的本地人,這些重傷殘疾而無奈退役的軍兵,帝都之中也沒有家宅去處,魯爾乾脆就把這些人都收攏了自己的家宅之中照顧。
此刻胖子的召集之下,雖然是半夜,這些人也都是身帶殘疾,但是卻集結迅速,不過短短片刻,就裝備完畢,列隊了胖子面前!
胖子深深吸了口氣,鐵青著臉,翻身跳上了院子裡的一塊石頭上,高聲喝道:「兄弟們!老子也不廢話了!城裡出事了!外面的那些兔崽子只怕已經打進了城裡來了!我知道,大家都已經為帝國流了足夠多的血,付出了足夠多的犧牲了!但是今晚,我魯爾不得不把你們召喚過來,只因為,今晚還需要你們再流一些血!!你們現已經不是帝國的軍人了,但依然還是拜占庭的男人!我只問您們一句,現那些叛軍就城裡,你們敢不敢雖老子再出去衝殺一回!!」
胖子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遍這個小小的院子,聲音落下,卻沒有一個人說話,這些雄壯卻一身傷病的漢子,人人都是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抬頭盯著胖子,彷彿都覺得胖子方才口中說出的話實是荒唐之極的樣子。
沉默了一會兒,就有那個站胖子眼前的獨臂的漢子忽然開口喝道:「大人,你說的什麼狗屁話!咱們羅德裡亞騎兵,從穿上這身皮開始,腦子裡哪裡還有一個『怕』字?你問我們敢不敢,難道是昨晚喝多了嘛!哈哈哈哈!!」
一聲狂笑,院子的百餘人紛紛轟然大笑起來,笑聲之中,滿是雄壯!
笑聲之中,就有人下面厲聲喝道:「老子雖然少了只手,但是一隻手,也一樣能殺幾個叛軍!」
「我哥哥幾個月前就死我眼前,那天他殺了九個叛軍,老子才殺了六個!我正發愁將來死了之後,地下見到他臉面無光!哈哈,大人,今晚正是個好機會!老子正好殺足叛軍,湊夠了數字!!」
「大人,給我一匹馬,老子當年可是全營騎術好!!」
「大人,我雖然瘸了條腿,給我個繩子綁馬上,衝鋒的時候,老子若是遲緩了半分,就不算是羅德裡亞人!!」
眼看下面群情激亢,魯爾心中只覺得一股子熱血幾乎就要噴到腦門,虎吼一聲:「好!全體列隊!雖我出門去殺人!!」
百十餘個漢子頓時紛紛整頓,迅速就列出了一個隊列出來,當頭一人正是那個獨臂漢子,高聲喝道:「羅德裡亞!!」
「向前!!!!」院子裡,百餘人異口同聲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