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所謂信念】
「絕無可能!」
大帳之中,魯爾一臉的憤怒,他狠狠的將手套丟了桌上,雙手支撐著檯面,狠狠咬了咬牙:「殿下,你可知道,這樣的命令,只會將我軍拖入絕地!」
就魯爾的面前,也是一身戎裝的帝國皇儲加西亞,面色冷峻,頭盔之下,金色的頭髮一絲不苟的壓著眉梢,卻顯得那張臉色格外的陰沉:「我知道。」
「第十三兵團是騎兵。」魯爾深吸了口氣,試圖壓制下心中的惱火,放緩了語速沉聲道:「騎兵的大作用是野戰,一旦進了城,騎兵的用處甚至還不如步兵!第十三兵團,只有留城外野戰,才能起到對叛軍的大牽制效果。可一旦進了城,我們的作用甚至還比不上一支普通的步兵!」
「我也知道。」
「你!你的要求,簡直就是命令我拔刀砍斷自己騎兵的馬腿!」魯爾大聲怒喝:「不管如何,我絕對不能接受您的這個要求!雖然您是皇儲,但我才是陛下親封的第十三兵團統兵將軍。殿下您只有觀察使的名義,並沒有節制我的權力。」
敢對未來的帝國皇帝說出這樣的話來,顯然魯爾是已經豁出去了。
外面的狂風大作,也不知道怎麼的,今晚的風雷格外的驚人,彷彿這個夏日的夜晚,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加西亞冷著臉,依然這麼緊緊的盯著魯爾。
魯爾被這位皇儲看得有些發毛,但依然一挺脖子:「殿下,關於是否進城,我們抵達這裡的時候就已經商議好了!根據戰局,我們好的選擇就是游離城外尋求戰機!這個決議,當初您也是默認了的。」
皇儲的眼神毫無一絲動搖,但是他終於點了一下頭,從懷裡取出了一份卷軸來,輕輕放了魯爾的面前。
魯爾一看,眉毛就是一挑:「從城裡送出來的?」
他自然知道,這位皇儲雖然是自己的軍中,但是對方畢竟是帝國的皇儲之尊,和城中自有消息來往的渠道。
說著,魯爾將這份卷軸展口來,飛快的看完了之後,頓時胖子的臉色也變了,他的手迅速的支撐案台上,才沒有讓自己的身體踉蹌。
這卷軸倒並不是什麼調令,卻只是一份封賞令。封賞令的內容,也看似和魯爾沒什麼關係:皇帝下令封賞帝國宰相薩倫波尼利,同時對於薩倫波尼利所的羅姆家族上下都是大肆封賞,封賞之厚,賞格之高,都是讓人瞠目結舌!彷彿皇帝恨不得將整個中央政府的一半職權都送到薩倫波尼利家族手裡一樣!
換往常任何正常的情況下,絕對沒有一個皇帝會對手下的任何一個臣子做出如此瘋狂的封賞。
魯爾看完了這份封賞之後,臉色變化得很快,先是震驚,但隨後聰明的胖子很快眼神裡就閃過了一絲明悟,抬起眼皮看了加西亞一眼。眼看皇儲居然也是神色凜然,絲毫沒有什麼惱火的意思——不管怎麼說,他是帝國未來的主人,可現任皇帝居然把一半的權力拱手送給了別的臣子,這位未來的皇帝居然一點不惱火?
權臣?
托孤!!!
這是托孤!!
魯爾的心中頓時閃電般的劃過了這個念頭!是托孤,是刻意的捧起薩倫波尼利來!為的什麼?為的什麼?
「平衡。」胖子的嘴裡吐出了這麼一個詞兒,再次沉下臉來的時候,看著皇儲的眼神就已經肅穆得多了,之前的憤怒和惱火,也全數消退了下去,只是卻依然藏著一絲深深的不甘。
「我明白了。」魯爾臉上抽搐:「就按照殿下您說的去做吧!全軍……即刻突擊,進城!」他用力握著雙拳,只感覺到心中滴血:「就算羅德裡亞騎兵流乾了後一滴鮮血,我們也一定會護著您進城的……」
這是一個無奈的選擇。
或者說,魯爾根本就沒有選擇。
他明明知道戰略上,騎兵放棄野戰而進城困守是一件極愚蠢的事情,他明明知道突然貌似大軍直闖叛軍防線強行突擊進城,部隊會遭受很大的損失……
但是他必須這麼做!
這份封賞令,既然是皇帝賞賜宰相薩倫波尼利的,可為什麼會送出城來,交皇儲的手裡?
很簡單,這是一個信號!
老皇帝就是明著告訴自己的兒子:我已經不行了!已經托孤給薩倫波尼利了!而且,通過這份封賞令,老皇帝甚至不用多說一個字,就已經把未來的策略暗示給了自己的兒子:提拔薩倫波尼利,來平衡執掌軍權的阿德裡克。
不用一個字的遺書,不用一個字的明言,只是將這份封賞令轉交一下,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重要的是,魯爾也明白自己不得不進城了。
皇帝既然已經托孤,那麼就說明,皇帝快不行了……甚至很可能,此刻皇帝已經……
康托斯皇帝一旦故去,那麼城中必然軍心震動!這種時候,加西亞必須進城!必須進城加冕登基!!這是一個毫無選擇的問題!
如果加西亞不能進城,城裡沒有了皇帝坐鎮,那麼軍心不穩,奧斯吉利亞恐怕就很難繼續守下去。甚至,如果城裡沒有皇帝,那麼很可能,一切別有用心的人甚至會……
不管怎麼說,加西亞必須進城!而且是立刻!馬上!
沒的選!
胖子心中似有一團火燃燒,他憤怒的衝出了大帳,就傳來了他的一聲怒吼:「擂鼓吹號!全軍整備!!所有軍官軍議!!一刻不到,軍法處置!!」
沉重的鼓聲也渾厚的軍號響起,原本還算安靜的大營裡,頓時就沸騰了起來,無數士兵衝出了帳篷來,迅速的佩戴鎧甲武器,騎兵扈從將戰馬牽來,輔兵抱著所有的重型軍械來回奔跑。
梟梟的靴聲,一個一個的軍官飛快的衝到了大營來,管是緊急的召喚,但畢竟是帝國的鐵軍羅德裡亞騎兵,這些軍官裡沒有一個神色狼狽,只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警惕和亢奮。
魯爾轉身跑了上去,站檯子上,看著帳篷裡的軍官已經到齊,胖子深吸了口氣:「我沒時間和你們解釋了!今晚,全軍突襲叛軍,我們……進城!!」
這句話一說出來,帳篷裡人人都是變色,有的軍官就忍不住大聲道:「將軍,是不是太急了,就算要進城,也要先給將士們一些準備的時間吧!戰馬還沒有養足馬力,隊伍需要整頓。」
「是啊將軍,還有我們進軍的計劃,也要周密的安排好,哪一部打先,哪一部殿後……這麼驟然就下令的話……」
魯爾陰沉著臉,看著這些將領,忽然就大吼一聲:「都閉嘴!!」
他一把扯掉了自己的頭盔狠狠的摔地上,滿臉猙獰殺氣:「你們說的,我現統統都顧不上了!現我只有一條命令!立刻各自下去整頓自己的人!一刻鐘之後,我們就出發!輜重糧草什麼的,統統丟掉不要了!」
「大人!!!」
一個勇敢的軍官挺身而出,看穿戴似乎是一個旗團級的將領,抬頭看著魯爾,大聲道:「既便是要進城,我們也應該做好計劃再行動!進城需要突過叛軍的防線,這不是小事!一個不小心,我們甚至可能全軍都陷敵人的包圍之中!好的辦法是,我們整頓好之後,全軍壓上,以壓迫姿態朝著叛軍防線進發,引他們出來野戰,只要擊潰一兩支叛軍,然後等他們潰敗讓開道路了,我們才好從容過去——就好像咱們剛到這裡時候打的第一仗那樣。您這樣貿然下令,不管一切,突然就要大家拋棄一切輜重,連夜出發,沒有作戰計劃,沒有周密的安排……」這個將領臉上露出一絲不滿來:「就算我們主戰旗團的騎兵都能衝過去!可那些後勤的輔兵營怎麼辦?三個輔兵營就有上千人!他們可不是騎兵,沒辦法隨我們一起貿然殺過去!難道要把他們全部丟棄這裡嗎?!」
魯爾的臉上肥肉狠狠的抖了一下,咬著牙齒,卻不看這個說話的軍官,而是扭頭死死的盯著皇儲雙目幾乎都要噴出火來了!
眼看將軍大人如此神態,幾個高級軍官心裡都多少有些隱隱的震動,又有一個軍官站了出來,卻是軍中的軍需總長。
「大人。」
這位軍需總長卻是羅德裡亞騎兵團裡的老人了,從阿德裡克的時代就開始羅德裡亞騎兵之中效力,資格也是很老的,就連平日裡魯爾對他說話,都格外的尊重客氣。
此刻這位老軍需總長開口,魯爾才深吸了口氣,收起臉上的惱火,看著他:「請說吧。」
「大人,我們這裡已經駐紮了一個月,糧草的消耗都是靠就地補給,原本挾帶來的已經耗了。剛來這裡的時候,我們還有三萬匹戰馬,可現已經不足兩萬了。士兵的口糧,上個月還能每天發放八成,這個月已經減到了六成!我們的戰鬥力現並不處一個良好的狀態,可以說,我們的士兵已經忍耐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每天只能吃得半飽,大家都咬牙堅持,只因為咱們是羅德裡亞騎兵!可戰士們還能咬牙忍餓,馬匹卻是不行的!草料的缺乏,我們已經開始屠殺戰馬了。現剩下的一萬六千多匹,也只能保證給八千匹戰馬完好的餵養,其他的……都嚴重掉膘了!馬力也很是不足。也就是說,既便現要打仗,也只有八千匹戰馬能用!我們只能上八千騎兵!至於其他的……戰馬體力不足,強行上戰場的話,對於將士的生命來說就是一種冒險!」
這個軍需官眼神冷峻,繼續道:「既便今天您不召集我來軍議,我也要來找您,勸您退兵!我們這裡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好是退入到東北方去,打下一個城鎮來,補充給養,然後至少再有三五天的修整,戰士們才能恢復到佳的狀態。可以這麼說……現我軍上下,戰鬥力比戰前,多只未嘗了六成!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得將軍您今晚忽然發出這樣……的命令,但是我必須提醒您,這樣的命令,是那全軍將士的生命去冒險!我們羅德裡亞騎兵不怕死!但是,我們需要一個讓我們赴死的理由!」
「理由!」魯爾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胖子的心中忽然湧起無限的悲哀來……理由?
難道我對這些人說,因為皇儲要回城去登基加冕!為了讓皇儲回去戴上皇冠,所以你們必須去死?!
「各位。」
就魯爾幾乎要將嘴唇咬出血來的時候,皇儲站了出來。
加西亞將頭盔夾腋下,走到當中,卻對著周圍的眾將深深的彎腰鞠下一躬來。
皇儲如此大禮,頓時讓眾將紛紛變色,趕緊將頭都低了下去。
加西亞抬起身來的時候,那張臉龐上已經平靜的嚇人!他的聲音不大,甚至還有些清朗的味道,但是這不大的帳篷裡響起,卻帶著一種死一般的寂寥!
「我知道……說出這樣的要求,是很殘酷的。但是今晚,我必須要求你們進城——為了我!」
皇儲的眼神很冷,但是卻反而散發出了一股堅定的光芒來:「我必須對大家說實話……就今晚,我接到了一份城中發來的秘件!我尊敬的父親,帝國現任皇帝康托斯陛下,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嘩!!
這話一說出來,頓時大帳內人人變色!
加西亞卻面色加冷峻,提高了聲音,喝道:「各位!!肅靜!!!」
他驟然提高了聲音這麼一喝,頓時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加西亞的身子挺得筆直,昂然大聲道:「這次戰爭,勝負關鍵於奧斯吉利亞!帝都守,則帝國還有一線生機!帝都若不守,則萬劫不復!叛軍攻克奧斯吉利亞之後,就可以長驅直入,直線南下!南部十多郡也都將不保!帝國千年的旗幟將付之一炬!此刻奧斯吉利亞城中,皇帝陛下已經彌留,若陛下一去,可以想像的,城中必然大亂!帝都之中,不可一日無帝!所以我必須立刻趕回城中,接承皇位,加冕為皇!我若不回,則奧斯吉利亞不守!奧斯吉利亞不守,則帝國不存!!!所以,今晚,無論如何,必須進軍!」
皇儲說到這裡,大帳裡已經人人安靜了下來,都用凝重的眼神注視著皇儲。加西亞再次深深鞠躬:「生死關頭,帝國存亡,就諸君方寸之間!!!」
沒有一個人再說話了,所有的將領,都對著皇儲深深的彎下腰來,再次抬起頭的時候,每個人都是一臉絕然的表情!
啪!!
胖子一拍桌案,昂然喝道:「好了!既然帝國需要我等赴死,羅德裡亞騎兵上下,也沒有一個畏死之人!眾將聽令吧!」
所有的將領立刻就繃直了身子,面朝魯爾,人人一臉堅毅。
「第二旗團先!槍騎開路,一旦遭遇敵人遇挫,則兩邊分開!第一旗團重甲騎兵第二波,你們的任務重,如果第二旗團遇挫,那麼重甲騎兵就必須不惜一切代價將擋前面的任何人衝垮!第四旗團是騎馬步兵,你們跟重甲騎兵身後……任務是保護皇儲!亂軍之中,我不管你們死多少人,也不管你們用什麼法子!哪怕是第四旗團都死絕了!也必須要保證皇儲的安全!皇儲,奧斯吉利亞,帝國!」吐了口氣,胖子咬牙:「第三旗團……斷後!第三旗團恐怕會遭受大的損失,戰馬不足,我需要你們將好的馬優先補充第一第二旗團!而當敵人反撲的時候,你們必須牢牢的擋住追兵……」
說到這裡,胖子已經不忍心去看眾將的表情,他扭過頭去,狠狠道:「一刻鐘時間整頓,聽軍號響起,全軍開營出發!諸君,此戰……有死而已,諸君拚死向前吧!」
眾將一言不發,都對著魯爾默默的行禮之後,昂然轉身離開。
看著這些沉默的軍中將領一一離去,皇儲加西亞的臉色也變了變,似乎想說什麼,但是這些軍官卻並不看加西亞,就全部離去。
「殿下……或者,我此刻應該稱呼您陛下了。」魯爾轉過身來,看著臉色蒼白的皇儲:「幾句話,我必須向您說清楚。」
「魯爾將軍,請說吧。」
「我全軍上下,將士已經挨餓近一個月了!我全軍上下,目前還保持了完好戰鬥力的戰馬只有八千!我勉強也只能湊足一萬,一萬疲憊挨餓的騎兵,騎著體力不足的戰馬!卻要毫無計劃,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去衝擊數十萬叛軍的防線!這一戰,羅德裡亞騎兵團將會遭受到巨大的損失,甚至團滅的下場,也不是沒有。但是我向您保證,不管如何,哪怕這一萬人拼後一滴血,我魯爾戰死沙場,也一定會將您送進城裡!」
魯爾慘然一笑,只是這笑容裡,卻多的是猙獰。
「我們這些軍中之人,為國家效死,原就是本分!只是我請陛下一定不要忘記今日!不要忘記了羅德裡亞人今天為陛下,為這個帝國流的血!不要忘記了,這一萬條明知赴死卻慷慨而行的英魂!!」
加西亞肅然而立,然後面對著魯爾:「我再次立誓,終我一生,不敢忘記今日!」
魯爾定睛望著面前這位皇儲,這位即將成為帝國皇的至尊:「請陛下去準備行裝吧,我還要收拾一下。」
加西亞默默走出了大帳之後,魯爾已經重重坐了下來。
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臉上肥肉,忽然笑了笑,低聲罵了一句什麼,才自言自語道:「媽的,跑了一輩子了……這次,卻要硬著頭皮往牆上撞,這樣的做法,可真不太符合我魯爾大人的風格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眼神裡閃過一絲凌厲,低聲喝道:「萊茵哈特!萊茵哈特呢!滾進來!」
門外,一個穿著近衛營軍官裝束的年輕軍官大步走了進來,正是那個從帝**事學院裡出身,來到魯爾身邊的那個年輕軍官。
「萊茵哈特,你已經對我遞交過辭呈了,今晚,你是跟我們進城呢,還是……」
年輕的軍官看著魯爾,他面色先是一片嚴肅,隨即卻忽然笑了笑:「大人,請恕我之罪。我不想進城,您一領軍出發,屬下就打算匹馬離開這裡,往北而去了。」
魯爾卻絲毫沒有意外的表情,看著這個很得自己欣賞的年輕軍官:「嘿嘿!果然是卡維希爾調教出來的學生!不像我們這些傢伙,只知道一根筋的送死。」
「大人,屬下不怕死,但是卡維希爾先生教導過我們,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浪費了生命卻沒有達到目的。屬下對於您今晚的決議不以為然,決定留下有用之身,以待來日。」
留下有用之身……哈!
胖子挑挑眉:「你就不怕我現殺了你?!」
萊茵哈特面無表情,卻搖了搖頭:「您如果這麼做的話,您也就不是魯爾將軍了,也就不配卡維希爾先生當初對您的另眼相看。」
「這麼說,你是決議去北方,去找格林那個瘋狗?去投奔夏亞雷鳴那個傢伙了?帝國皇儲此,帝國皇帝此,帝國之都此!你身為軍人,卻要北行他處?!」
面對這樣的凌厲質問,萊茵哈特卻神色平靜,看著魯爾,坦然道:「皇帝可以不是皇帝,至於帝都,也不過就是一座城市而已。將軍大人的信念和屬下不同,屬下不願只效忠一人或一家!屬下之忠,只對國家!大人今晚願賭上全軍將士的性命,只因為大人深信,皇儲登基之事是帝國之重!可屬下卻並不苟同。屬下和大人不同的是,大人之忠,對於帝!而屬下之忠,對於國!自從這戰爭開始以來,皇家的謀劃,屬下心中早已經有數。」
他忽然冷笑一聲:「陛下願意放棄北方一半領土,放棄帝國一半子民,將他們丟入戰火而不顧,只保南方……這謀劃固然精妙,但是仔細想來,這謀劃,到底是為皇室地位穩固,還是為了這帝國?自從皇帝陛下自放一半國土以求皇室穩固開始……這皇室,就已經不再值得屬下效忠赴死了!」
魯爾全身一震,死死的盯著這個年輕的軍官,盯著這個居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言論的年輕人!!
魯爾目光如電,萊茵哈特只是站那兒平靜的對視,眼神卻絲毫沒有半點動搖。
魯爾低頭沉思了會兒,抬起頭來的時候,也是一般的面無表情,但是聲音卻又急又快!
「戰馬匱乏,我只能湊出一萬騎兵出戰!營裡還有其他營隊和輔兵營。共計還有各色軍兵將士三千餘。馬匹還有三四千,不過都是弱馬了。這些人,我們主力出戰之後,也守不住這個大營的,一旦叛軍打來,也就是破敗。或者直接就散掉了……我給你一份手令,任你為我的親衛營官,這三千人,我都留給你,聽你指揮吧。」
魯爾站了起來,走到萊茵哈特面前:「這些是我羅德裡亞騎兵殘留下的一些種子……與其就這麼散落這裡,吞沒亂軍之中,還不如都交給你吧,你若是有本事,都帶了出去,去北方,去找格林,去找夏亞那個小子吧!」
三千人馬都交給了自己,這個年輕的萊茵哈特卻絲毫沒有一絲得意或者激動喜悅,卻反而歎了口氣,苦笑一聲:「將軍,您倒是真看得起我。」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北去這一路幾千里,我若是一個人單槍匹馬離去,隱姓埋名,一路潛行,到達北方莫爾郡倒也不難。可您給我這三千人馬,讓我統領,這一路幾千里,可都是敵占區!三千弱兵要直穿數千里敵區……您給我出的好大一個難題啊。」
魯爾哼了一聲:「卡維希爾的弟子,又是帝**事學院的精英,這點事情,應該難不住你吧。」
萊茵哈特吐了口氣,終於愁眉苦臉的點了一下頭:「屬下就拚死試試好了。」
魯爾也不廢話,直接就趴案子上寫了一份手令,蓋上了將軍的印記之後,丟給萊茵哈特:「你等我大部隊出營之後再去收攏人馬,免得亂了人心……還有,別讓其他旗團人知道,尤其是……皇儲殿下。」
萊茵哈特面無表情,將手令收進懷裡,卻對著魯爾,忽然雙腿併攏,挺直身體,鄭重的行了一個軍中之禮。
年輕的軍官,昂然挺首,沉聲道:「將軍大人,雖然我對您的選擇並不認同,但是我個欽佩您以及全軍上下將士赴死之志!若不是我心中另有信念,我今晚也恨不能留這裡,陪你們一起慷慨赴死!萊茵哈特並非懼死之人,只因我心中自由信念未能完成,留下有用之身,來日,若有機會相見……」
說到這裡,年輕的軍官眼睛已經泛紅,卻說不下去了,乾脆就咬牙:「雖然只是短短數月,能將軍大人身邊效力,能羅德裡亞騎兵兵團服役,都是萊茵哈特此生榮耀的經歷!」
說完,這個叫萊茵哈特的軍官,已經轉身,昂首挺胸,大步就走了出去,步伐堅定,居然連頭也不回一下!!
魯爾站原地,只看著這個年輕而英氣十足的背影消失帳外,卻忽然笑了一下。
「羅德裡亞騎兵……哼!今晚之後,這世界上,恐怕就再無羅德裡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