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一章【好兄弟啊】
夏亞派人這群人裡找了半天,才終於找來了一個看上去好像是軍官模樣的人,召喚到面前,只是對方身上的帝**官裝束已經破破爛爛,靴子也掉了一隻。
「你們是哪裡來的?」
這人撲地上,手裡還死死的捏著半塊剛剛領到的麵餅,嘴巴裡鼓鼓囊囊,勉強回答道:「大人,我們是……第七,兵團……」
夏亞一驚:「第七兵團?!你們不是被奧丁人全殲了麼?!」
一聽到這話,這人忽然就哀嚎一聲,手裡的餅也丟了,頓時就躺地上哭嚷起來。那聲音悲痛欲絕,旁人看了都忍不住紛紛側目。
夏亞忍著不耐煩,上去將這人提了起來,只覺得對方身體上一股濃濃的酸臭味道,也不知道多少日子不曾洗澡了,蓬頭垢面,就連指甲裡也滿是黑泥:「你給我先別哭,到底是怎麼回事?仔細的說出來!」
「奧丁人!好狠!羅斯托克將軍……戰死……好慘……少將軍他……」
這人說了兩句,忽然眼皮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夏亞無奈,只能讓人趕緊把這傢伙抬了下去救助,叫人又找來了人問,才斷斷續續的終於得知了詳情。
原來這支潰軍,正是第七兵團的殘部。
當初第七兵團突圍,兵分兩路,羅斯托克帶領主力精銳,而這一路偏師則是四千人的小股部隊。
那羅斯托克也是一個狠人,原本做的打算是壁虎斷尾求生,把軍中的一個旗團和大部分的輔兵都編一起,指望這支偏師來吸引奧丁人的追兵,而他的主力則可以趁機逃跑。
可結果曼寧格老奸巨猾,根本不上當,帶人追著羅斯托克的第七兵團主力窮追猛打,終於一戰將羅斯托克所部擊潰全殲。羅斯托克全軍覆沒,自己也戰死了。曼寧格屠戰俘,一人不留!
而這四千原本用作吸引奧丁人注意力的偏師,卻反而活了下來。雖然曼寧格也派了他的兒子莫爾卡帶人追趕,但是一場大雨,卻幫了這些傢伙的忙,將莫爾卡的追擊給阻攔下來了。
可憐這四千人,丟盔棄甲,一路狼狽逃竄,沒吃沒喝,又心驚膽戰,生怕奧丁人的追擊,哪裡還有半點軍隊的模樣。
而軍中的原本的高級的指揮官,是第七兵團羅斯托克的侄子。可偏偏那個傢伙半路就病倒了,又受了驚嚇,一病不起。眾軍沒了一個領頭人,原本的命運,多半恐怕就是半路上一哄而散,直接就作鳥獸散了。
可居然還能跑到這裡來,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了。
原來大家抱的一個注意:周圍都是奧丁人的佔領區,如果都散了,只怕半路遇到小股奧丁人,就是一個死路,而且都沒有吃喝,只怕會餓死,還不如大家聚集一起逃命,路上還能有個照應。
就靠著這麼一點子念頭,這幾千人居然就保存了下來沒有散掉。一路狼狽逃竄,可周圍都是奧丁人的佔領區,路上糊里糊塗的到處亂跑,後還迷了路。
也是活該老天保佑夏亞,這一隊人,居然鬼使神差的就一路朝著西北而來,繞過了奧丁人的佔領城鎮,不敢走小路,猶如無頭蒼蠅一樣亂闖,居然就跑到了梅斯塔城來!
也幸好是夏亞將梅斯塔反攻了下來,否則的話,如果梅斯塔城還奧丁人的手裡,只怕這幾千人還是死路一條。
就算沒遇到奧丁人,這些人也要被活活餓死了。
……
河水進食,足足半天時間,這些人才終於安頓了下來,吃飽了之後,又終於進了己方軍隊的城市,算是終於逃出升天,人心才漸漸的安穩了下來。
夏亞一直就一旁仔細的觀察這些傢伙,這幾千人,怎麼說也是帝國正規軍的出身,至於遭逢大敗之後,軍心被徹底打散了,如果能仔細的整頓一下,也是一支不錯的力量。
等這些傢伙吃飽喝足,又終於擺脫了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生計,大部分看上去終於恢復點兒了模樣來,雖然依然破衣爛衫的狼狽,但是精氣神兒畢竟是有些不同了。
不少士兵還習慣性的按照自己的編制序列聚集一起。
夏亞終於才帶著人來到了潰兵之中,他所到之處,都是受到了無數感激的眼神,然後找過一個潰兵之中的軍官:「你們的高將領是誰,哪裡?」
很快,夏亞就被帶到了潰兵之中……
一棵小樹下,幾個衣衫殘破的士兵,守著一個人。那人躺一副拆卸下來的門板上,想來是一路被人抬著走到這裡了。躺上面那人,身上的鎧甲自然是沒有了,但是一身軍中戰袍還算完整,只是鬍子拉碴,雙目禁閉,眼窩深深的凹了進去,彷彿還昏迷之中。
他的嘴角還有一塊黑布,那布上滿是血跡。
重要的是,夏亞遠遠的看見這個傢伙,立刻就覺得有幾分眼熟,彷彿哪裡見到過。
夏亞走來,旁邊的潰兵分分讓開了一條道路來,一個軍官模樣的傢伙就陪一旁:「少將軍他沿途從馬上摔了下來,受了內傷,昏迷之後,每天都吐血,我們又沒有醫生,只能讓人抬著他走,勉強支撐到了這裡……」
夏亞一走到面前,忽然一眼看見了那位「少將軍」的手,頓時心中一跳,終於認出這個傢伙來了!
這個傢伙的左手,齊手腕斷掉了,手腕上安了一個鐵鉤!
夏亞一眼認出了這個傢伙……而且說起來,這傢伙的斷手還是自己幹的!
當初野火鎮上,自己曾經遇到過一群獨眼的酒館裡調戲非亞大嬸的侄女的軍官,自己出手懲戒之後,還砍了對方的一隻手……記得那人就自稱是什麼第七兵團將軍的侄子……
只是時間隔得太久,夏亞自己都險些忘記了。
一想到這裡,夏亞頓時暗罵了一句,媽的,怎麼遇到這個傢伙?而且還是這幾千潰兵的首領?!想收了這幾千人,這個傢伙倒是一個麻煩啊……
「我們萊德利少將軍傷勢太重,已經三天沒睜眼了,剛才醫生看過,說他……恐怕……恐怕……」旁辦那個第七兵團的軍官一臉無奈的表情。
嗯?!
夏亞頓時眼睛一亮,心中猛然生出了一個主意,忽然就臉上露出驚訝悲痛的表情來,大叫一聲:「啊!萊德利!!這不是萊德利老兄嗎!!我的兄弟啊!!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說完,夏亞幾個大步衝上去,擠開旁人,抱著躺那兒的萊德利,就放聲大哭起來……
他雙手繞過萊德利的脖子,卻悄悄的蘸了些口水抹眼角,等他直起來身子的時候,旁邊那個第七兵團的軍官有些疑惑:「大人您,認得我們少將軍?」
認得,他的手就是老子親手砍掉的。
夏亞心中嘀咕,嘴上卻悲痛道:「怎麼不認得!我們當初野火鎮相識,大家一起喝酒泡妞,一見如故,肝膽相照,簡直就是親如兄弟一樣啊!!!」
一起喝酒泡妞?
想起這位少將軍從前的做派,這麼一聽,這些第七兵團的人立刻就信了。
頓時眾人心中安穩了起來,看來不但進入了友軍的地盤,而對方的將領還是咱們領頭人的故友,這樣一來,自然會對咱們多加照顧了。
夏亞卻抱著萊德利繼續大哭,一面哭,一面假意萊德利的身上拍打——土鱉只恨不得一掌拍死這個傢伙才好。
這幾巴掌,夏亞可謂是悄悄的用了暗勁,口中卻「兄弟」不停的叫嚷著,旁人看眼裡,只以為這位將軍和自家少將軍友情篤好,傷心過渡,倒是有第七兵團的軍官過來解勸。
夏亞心中得意,卻沒想到自己拍了幾掌之後,懷裡的萊德利,陡然輕輕的哼了一聲,口中噴出一口污血來,原本禁閉的雙目微微睜開,一聲輕輕的呻吟,居然悠悠醒轉了過來!
「哎喲,可……可終於順過氣來了……我,我,什麼……地方……」
夏亞抱著萊德利,瞪大了眼睛:「…………」
…………
這位少將軍醒來,渙散的眼神漸漸有了焦距,終於目光凝聚起來,落了夏亞的臉上……隨即這個傢伙的臉色從茫然忽然就變得震驚起來,臉色頓時一變!
夏亞這張臉,他如何不記得?當初親手砍了自己手的惡人,可不就是眼前這位嗎?!
萊德利這一清醒,頓時就收了刺激,臉色狂變之下,忽然一口氣沒順上來,抬手指著夏亞:「啊!是,是你,你,你,你,你……」
那手指微微顫抖,可喉嚨裡卻發出格格的聲音,這個「你」字之後,就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夏亞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弄巧成拙,沒拍死這傢伙,卻把這個傢伙給拍醒了,也張大了嘴巴瞪著萊德利。
萊德利的臉上原本蒼白,此刻卻忽然漲紅起來,指著夏亞,拚命喘息,卻根本喘不上氣來,終於喉嚨裡發出了「格格」兩聲之後,一口血從喉嚨裡漫了上來,「啊」的叫了一聲,抬起的手臂忽然就垂了下去,腦袋一歪,就此氣絕了。
夏亞呆那兒,只看著懷裡的這位仁兄醒來,又吐血,然後斷氣,只覺得心中砰砰狂跳,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鼻子,發現果然是全無氣息了,才忽然心中生出一股怪異的感覺來。
媽的,這傢伙的死,是不是得算老子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