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第二百六十九章殘陽如血
兩天後，新兵的去向，基本就定了下來，聽到呂明生和梁智禹的去向，新兵營裡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他們……居然自告奮勇地去一戰區？
聯邦的軍隊主要分三個大的戰區，一戰區，對的是管魘軍隊，二戰區對的是人類統一聯盟，三戰區對的，則是泛空間獨立自由村。
剩下的，就是一些負責維護治安和或者對付其他文明的軍隊，劃分為若干小戰區，不值一提。
在多數人眼中，選擇一戰區，是一個錯得不能再錯的決定。
大敵當前內鬥不止，這就是現在人類社會的真實寫照。
相較一戰區而言，二戰區和三戰區的戰鬥，無論從規模上講，還是從頻率上講，後者都遠遠地超過了前者。
三方打的幌子一樣——人類只有統一了，團結起來，才能一致對外，取得對管魘的絕對性的勝利！
有想成為將軍的野心的士兵，肯定會選擇二戰區或者三戰區，這裡戰鬥多，升級快，而且，比較容易得到軍部的關注。
尤其是三戰區，獨立自由村的實力略遜於聯邦和統一聯盟，目前正處於苦苦抵擋的階段，雖然那邊的宣傳上說，戰略反攻指日可待。
對不想成為將軍的士兵來說，一戰區也不是個什麼好的選擇。
不想成為將軍，你總想活命吧？二戰區和三戰區都是人打人，現在又是文明高度發達的階段，傳媒也快，殺俘之類的事基本上是不見了，打不過，投降總是可以的。
在一戰區對上管魘，那就是人打鬼了，戰鬥雖然不是很頻繁，但只要一發生，憑著人家的科技水平，只有鬼打人的份兒，人打鬼？根本不存在那樣的機會！
最要命的是，遇上管魘，只要腿腳不夠快，被對方抓住，根本沒什麼人道主義而言，只有乖乖地上餐桌的份兒，能戰死已經是奢望了！
這樣的環境下，沒多少人願意去一戰區，除非是指派，指望自願，名額永遠不會滿。
所以，呂梁二人以其比較優秀的成績而言，做出這樣的選擇，實在是匪夷所思的。
更讓人不理解的是，這兩位報的居然是……戰車兵！
競爭……很少，在整整五千人的新兵營中，只有這倆報的是一戰區戰車兵，上面想不批都不行。
據說在消息宣佈的當天，關著何楚舞的禁閉室裡傳出了杜鵑啼血一般的、連綿不斷的慘嚎聲，不過，倒也沒幾個人關心，甚至有人在偷笑。
寒武極不出意外地進了參謀學院，我們無法得知，一個從極度野蠻的星球上來的土著，混進高度發達文明的高級軍事學院裡時，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陳舟也如願以償了，他報的專業雖然比較熱門，但這個專業裡，想去一戰區的並不多。
這四個人的例子告訴我們，從地球上的高考到聯邦的新兵營，選擇志願，是件需要慎之又慎的事情。
一年後。
「留下來，跟我去三戰區吧，那裡才是男子漢建功立業的地方！」呂明生和梁智禹的教官鄭天磊這麼要求自己的兩位得意弟子。
他真的捨不得就這麼放自己的弟子脫身，呂明生和梁智禹在這一年中的表現，實在是太優秀了。
無論從身體素質、技戰術水平、臨機決斷或者大局觀等個人因素上，還是從戰術演練、對抗練習、實戰模擬等配合訓練中，兩人都是本期學員中當之無愧的頂尖人物，可謂是一時瑜亮。
在他們半年期考核的時候，在滿分是1000分的測試中，兩人的綜合成績分別是992分和990分，雙雙打破新兵營歷史最好成績，第三名902分。
這是何等巨大的差距！
也正是這個時候，上半年即將畢業的學員也參加了同樣的考核，這次考核作為他們的終考成績計入檔案，這一屆成績最好的畢業生，只有934分。
一年級生居然遠遠落後於半年級生，實在令人……瞠目結舌。
三天前，呂明生和梁智禹是以996分和995分的總成績畢業的，他倆一而再再而三地刷新了第51號戰車兵訓練基地的紀錄。
最後這一次，更是雙雙衝進了聯邦近一百年內所有新戰車兵總排名的前十名，於是，原本已經是中士的這倆，被破格地提升為少尉。
呂明生穩重，梁智禹好冒險，但穩重的呂明生，偶爾會玩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花招，其大膽程度，三個梁智禹也趕不上。
所以，在訓練成績中，呂明生的成績，要略好於梁智禹，只是，其他人距離他倆實在太遠了，才凸顯出了兩人的不凡。
一年裡，發生的事情不多，但不算少。
有這樣傑出的同窗，自然有人感受到了壓力，不知道哪位或者哪幾位，心懷怨懟之下，打聽了兩人的往事，就拿他倆的失蹤和失憶做起了文章。
這倆人的來路，很不對勁啊，先失蹤後失憶，很像在拍電影哦，別是聯盟或者自由村派到聯邦裡的奸細吧？
戰車兵，這麼一個送死的兵種中，居然也有這樣的無恥小人，老話說得真不假，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謠言有了製造者，自然不乏傳播的途徑。
鄭天磊當時就毛了，一腳踢飛了某個謠言的傳播者，「媽的，你要去聯盟做臥底，會去管魘戰區做戰車兵麼？操！」
為了這一腳，鄭天磊教官甚至坐了三天禁閉，沒辦法，那廝居然以此為借口，要退出軍隊——現在的士兵都被寵壞了，誰讓兵源這麼緊張呢？
也是因為這一腳，才讓呂明生和梁智禹的同窗們明白了過來，敢情，這兩位……是要去一戰區的？那咱們還嫉妒個什麼勁兒呢？
那段時間，大多數人看他倆的眼神中，都充滿了憐憫和同情。
隨著他倆頭角的嶄露，就有人試圖改變他倆的選擇，比如說美亞爾分戰區之類的，想要他們回去，戰車兵雖然是雞肋，但優秀的士兵，走到哪裡都是被歡迎的。
當然，他們的努力，是白費了！
當托利戰區的戰車兵指揮官以平息暴亂，損失了大量精銳戰車兵軍官，希望在下一屆得到51號基地新銳的時候，連鄭教官替他倆都心動了。
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大量的缺員，就意味著很容易上位。
但是，呂梁二人揚言，寧肯做逃兵被送上軍事法庭，也不願意改變選擇！
偏偏地，托利戰區的戰車兵指揮官是個死腦筋，還真就不信那個邪：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帶種的，你倆做逃兵試試，反了你們小樣的啦。
最後，這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居然惹出了一戰區戰車基地指揮官的副官威利爾上校：我說，我們一戰區是後娘養的不成？
有點好東西，都已經讓你們霸去了，現在可好，我們口袋裡的，你們也來搶？
話裡話外，充滿了一戰區陳年的怨氣，此事遂平。
也正因為如此，呂明生和梁智禹還沒到自己的崗位，已經引起了個別人的關注。
分別在即，眼看著自己的得意弟子即將踏上暗淡無光的前途，鄭天磊還是忍不住再做一次勸誡。
「謝謝鄭教官的好意，」呂明生淡淡地回應，「說實話，我們不想參與內耗，只想為人類的生存，盡自己的綿薄之力。」
「可是……」鄭天磊沉吟了起來，半天才開口說話，「那裡真的是冰火兩重天，一旦發生戰爭，就是不死不休，你們想活下來實在是……」
「可如果沒有戰爭呢？沒有戰爭的話，你們會日復一日地、寂寞地、永無止境地巡邏在邊境線上，沒有鮮花，沒有掌聲……」
「為了減少對管魘的恐懼心理，盡快地完成統一大業，聯邦政府控制下的媒體不會報道你們，甚至，沒有人會知道你們為大家所做的一切。」
並不是人人都能忍受寂寞的！
「這些，我們都想到了，」梁智禹發言了，一向跳脫不羈的他，居然難得地鄭重了起來，「我們，不需要他們知道，人活一世，總要做點有意義的事，您說呢？」
鄭教官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曾幾何時，他見過太多太多這樣的年輕人了，為了人類的自由，憑著一腔血性，就此踏上了那無法回頭的征程。
無數似曾相識的年輕笑臉，湧上了教官心頭。
「鄭教官，我會給你帶回來一台管魘產的光腦……」說這話的言其伍，死在了巡邏線上。
「教官，你一定會以有我這樣的學生為榮的……」漂亮的女戰車兵李琪，在掩護戰友撤退時，被高能粒子炮擊中，戰車凌空爆炸，化做了太空塵埃。
「教官，等我回來，大家一定要……」這個年輕人，再也沒有回來，聽說戰車失去動力，被管魘……
萬里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51號培訓基地還在，那樣意氣風發的勇士，活著的還有幾個呢？
可惜，這樣的勇士，正在變得越來越少。
再睜開眼時，如血殘陽下，兩個身影已經漸行漸遠，忽然間，一個身影似是遇到了非常可笑的事，搖晃著彎下了腰，另一個卻是嘴巴不住地開合著，同時狠狠捶了對方兩拳。
希望，還能看到你們開開心心地活著回來……鄭教官笑了，同時，一股酸意，自鼻間湧上了雙眼，兩個背影也變得越來越模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