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指指點點,陳舟坐不住了,伸手挑開簾子,「我說,你倆還有完沒完了?」
他這才一露頭,一輛駝車恰好經過,只聽得有人驚呼,「三先生,這不是三先生麼?」聲音裡,是壓抑不住的驚喜!
敢情,柯猶大公的人也來了,有人認出了這位三先生。
就在這個時候,波奇斯出來,情緒並不是很高。
波奇斯原想著,自己把幻夢領的壽禮報上去的時候,萬一有人相詢,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賣弄一下--「哦,除了黑脊蛟的那幾位勇士,正在我的駝車裡坐著呢……」
誰想賀壽司的官員忙得腳不沾地,根本顧不上仔細琢磨這文件,而是順手就放在了一邊,「通報的文件,沒有實物?」
「沒有,陛下的壽辰還早啊,」波奇斯下意識地回答,「而且,東西太貴重,押運時要小心的。」
「沒有就是沒有了,說那麼多,」官員白他一眼,根本不管到底是什麼東西,「貴重?獻給陛下的賀禮,誰家的不貴重?」
「喂,那可是黑脊蛟的鱗片啊!」波奇斯看到文件都沒有被打開,就被束之高閣,真有點火了,「你們不能這麼簡單處理吧?」
那官員根本沒注意他說什麼,近些日子,奇珍異寶他見得太多了,也沒當回事,一抹頭上的汗珠,「這是回頭要造冊登記的,我說你有完沒完了?」
可憐的波奇斯勳爵,足足排了將近兩個小時的隊,卻是因為手上沒有禮品,被人三言兩語地打發了出來,自己帶的人也沒顯擺顯擺,能不鬱悶麼?
還好,他一出來,就看到柯猶大公府上的二公子,在同呂明生他們說著什麼,忙不迭又再次迎了上去,「見過柯納卡勳爵。」
敢情,柯納卡正為勸說不動呂明生發愁呢,看到他趕緊打招呼,「原來是勳爵大人啊,我想代我父親邀請你們去接天樓,不知道勳爵你方便不方便?」
柯猶大公中午要在神風城大名鼎鼎的接天樓宴客,柯納卡在去的路上,看到了呂明生他們,自然是要伸手相邀的。
今天宴請的賓客不是別人,正是他未來的老丈人,請除蛟勇士們作陪,肯定是很有面子的事。
呂明生本沒接受邀請,說是在等波奇斯,不肯馬上走開。
可波奇斯一聽,自然是要參與一下這樣的場合,「好了,大家一起去吧!」
他的鬱悶也隨之不翼而飛了,事實正是如此,有柯猶大公爵關照的話,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等到進了接天樓,呂明生才發現,這個世界,實在太小了一點,柯猶大公接待的貴客,他居然認識!
那不就是大家在那個破落的神廟裡,見到的那什麼什麼墨家的老爺麼?
可惜的是,眼下這位老爺,並不是主客,主客是他的哥哥,剛從杭升國、杭勃瀾國交界處回來的王國第七軍團軍團長,墨蕭斐大將軍。
前文說過,合勒國人,最重數字七,單從名聲上講的話,王國第七軍團的地位,也就僅僅次於武風上將軍所兼領的王國第一軍團。
當然,神風城附近,還有王國的禁衛軍團,那已經不在十大軍團之列,費用也不算在王國頭上,而是國王陛下用內帑來支付的,不走王國的財政。
所以,墨蕭斐大將軍實在算得上是軍內的二號實權人物了,才被安排到合勒國的世仇、毗鄰杭勃瀾國的邊境處,鎮守一方。
呂明生遇到的墨老爺,是墨蕭斐大將軍的二弟,在大將軍戍邊的日子裡,他就是墨家的代主事人,臨時家主,不過在眼下這種場合中,實在算不得什麼人物。
按說大公請客,應該是在自己的府邸,不過,墨蕭斐大將軍是臨時被調回神風城的,而且到得也實在快了一點,本來二十來天能走完的路,趕在二十天頭上就來到了京城。
倉促之下,大公也只好臨時先為大將軍草草地接一下風,說好等後日晚上再在自家的宅院裡隆重接待。
於是,接天樓的下層,就被用來招待隨墨大將軍進神風城的一干親衛,上層卻是幾個同大公相得的貴族在陪伴墨大將軍。
呂明生他們來得正是時候,飯菜還沒上,柯猶大公一見他來了,居然高興
起來,「呂信友?柯納卡怎麼找到你的?我剛才還派你呢,來,坐!」
大家正納悶呢,大公怎麼對一個平民這麼感興趣,墨二老爺就忍不住驚叫了起來,他實在太意外了,「啊,會是你,怎麼會是你?」
「大公請坐,小人不敢當,」呂明生回個禮,隨後才同墨二打個招呼,「真巧啊,墨老爺……」
今天的主賓墨大將軍雖不是貴族,但地位很高,而且,畢竟他是開國七公十二侯的直系後人,血統絕對是純正和高貴的。
按說,這種場合,呂明生他們的身份,也只有坐在那裡一聲不吭,埋頭大吃的份兒,可柯猶大公卻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拿「呂信友」的事跡做了主要話題。
墨家哥倆,可是攢了一肚子的話要說,雖說眼前的人有點雜,有些話不合適說,但總有些王城動向,邊界最新情報之類的話題,可供嚼舌根的。
眼下專門說幾個村民的經歷,算怎麼檔子事?
大公很少這樣失禮的啊!墨大和墨二交換一個眼神,當時就明白了,人家是在暗示己方:今天我們只是吹吹牛聊聊天,至於朝中的事情,那還是不要談了。
墨家的人都知道,這次墨大將軍被倉促調回朝,肯定是武風上將軍搞的鬼,先王遺詔流傳了好幾百年,墨家人不得封爵,他們只能在戰場上、兩軍陣前,才能找到屬於墨家的榮耀。
而且,這次召墨蕭斐回朝的因頭,居然是說杭勃瀾國屢屢投訴,第七軍團在兩國邊境肆意挑釁,非常影響邊境線上來之不易的和平。
杭勃瀾國同合勒國的和平……鬼才相信那玩意兒呢,十來年前,墨蕭斐沒被派駐到邊境時,杭勃瀾國的大軍連續侵佔合勒國十餘城,那叫和平麼?
柯猶大公這麼做,墨家人並不知道他的用意,按理說,大公連國王陛下都不怎麼放在眼裡的,為了武風這後黨一系,至於諱言成這個樣子麼?
或許。是因為這裡人多口雜吧?
好在,大家說的是呂明生的事,墨大墨二就算不滿意,也不能說什麼,到得後來,酒興上頭的他們也暫時放開了心懷。
聽著大家滔滔不絕地在說著呂信友,陪客之一,韋波夫勳爵有點煩了。
他就是請過寇敦而寇敦沒去的那個勳爵,軍中的實權派,一身戰技傲視群雄。
「呂信友,這幾日我聽說了不少你的事了,」韋波夫的煩惱,那是有出處的,眼見大公對此人青睞有加,越發地有點吃味兒,他的起家,跟大公的支持分不開。
「我很想同你切磋切磋,不知道呂信友什麼時候有空呢?」
「呂信友是很厲害的,」墨大將軍做慣了軍人,自是直來直去,「聽我二弟說,『魔音輪』冷鋒冷上段,就是折在他手裡的!」
雖然最近呂明生的名氣很響,他個人的傳奇經歷也在慢慢地傳開,可他同墨家人在神廟相遇的經歷,卻是沒什麼人知道,他自己不肯說,而墨家人又低調得異常。
所以,當大家聽說,呂明生居然幹掉了赫赫有名的強上段冷鋒,禁不住都是一愣。
墨大沒覺得自己說得有什麼不妥,他還沒跟大家說,冷鋒的魔音輪上,有硬生生楔進去的風薊刺呢。
輕飄飄的風薊刺,居然能扎進精鐵打製的魔音輪裡,看到那輪子上的風薊刺時,墨大將軍縱然是縱橫沙場多年,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誰能吃得住這樣的高手?
而且,那風薊刺……明顯是可以做暗器來暗算人的!
韋波夫可是有點傻眼,他以武技強橫著稱,冷鋒是何許人他自然知道,「呃……冷鋒,他不是兩年前就死了麼?」
柯猶大公卻是向墨大使了一個眼色,冷鋒近兩年藏身在哪裡,他是知道的,「嗯,韋波夫說得不錯,也許是墨老二認錯人了吧……」
這下,墨家兄弟就多少明白了他的意思,本來嘛,大公急公好義的名聲響徹整個神恩大陸,而手下能人異士不計其數,這麼武斷地打岔,當是有什麼別的說法的。
大公沒注意他們,而是轉頭看呂明生:這傢伙是個野蠻人來的,別對我的話有什麼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