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處的顏修武一臉的微笑,遠處的隊伍漸漸地近了,隨著值日軍官的一聲口令,軍樂隊奏起了嘹亮的軍歌。氣氛立刻熱烈了起來,桐城的老百姓在街道兩側露出笑臉,這還是自從鬼子入侵以來自己的隊伍第一次出現在桐城。一些老人留下激動的眼淚,更多的青年則對這支聲名赫赫的隊伍一臉的期盼,這久負盛名的隊伍是如何的威武?
此刻,他們來了!他們邁著整齊的步伐,雄赳赳地開了過來,這是一支威武之師,這是一隻雄壯之師。這支隊伍雖然年輕可是已經建立了赫赫功勳。他們成為抗日戰爭以來第一支解放國土的隊伍,他們的腳步踏響了國家解放的壯鼓。這鼓聲迴盪在桐城的上空,這腳步踏響在古國的上空。
在場的眾人熱淚盈眶,日思夜想間終於可以自由地生活了,那些入侵者一夜之間淪為了階下囚。桐城的人們在歡呼,他們在歡呼國人自己的希望。這一刻眾人的心中第一次有了國人的概念,他們就是自己的子弟,這些身穿各色拼湊軍服的士兵,眉目間閃耀著自豪和自信。他們的腳步是那麼的穩健,他們的武器是那樣的光寒。
顏舉凡激動著跑步到顏修武的跟前,一個標準的敬禮,「報告師長,抗日義勇軍少年團團長顏舉凡奉命趕到!」眾人激動人心地看著這一幕,他們父子在各自的崗位上是那樣的出色,眾人更有理由自豪。
「顏舉凡同志,你做得很好,很好,下去休息去吧。」顏修武控制住情緒平靜地說道,那目光所深含的溫情。讓壞小子心中暖暖的。
阿爸,居然用了同志這個稱呼,這是對他所作所為的承認,更是對他的鞭策,一時間激動的壞小子一個立正,啪的一聲,「是,師長同志。」眾人一陣百感交集,都感受到火熱的親情。更有著無法言喻的激勵在其中。眾人感慨之餘隨之上前見禮,一時間問候聲,匯報聲,寒暄聲,讓這歡迎儀事熱鬧起來。
稍微平靜下的顏舉凡笑呵呵的和先期趕到的同志們打著招呼,這次能夠這麼順利地完成戰略計劃,全靠大家的整體配合。而現在桐城的抗日工作終於達到了一個新的階段,比如如何領導這些歡欣鼓舞的人們走向新的勝利,或者如何讓更多的人可以享受自由的生活。
他知道今日之所以有這麼熱鬧的氣氛。除了這場勝利之外更多的是民間對抗日義勇軍以往戰績的傳頌,眾人已經知道了同盟會在隸縣所採取的措施,當然對於幾日之間就殲滅了日軍的幾個師團,更是感到震撼。
不要是說他們,即使是他自己如果不是親身經歷的話也是無法相信。想到這裡他抬頭看著已經到達的地方,這裡就是幾日前的日軍駐桐城司令部,據說這次日軍的行動總司令,那個名義上的田中軍吉就是在此處兵敗之後被迫自盡的。
顏舉凡微笑著邁進這座院落,這就是歷史遺跡了吧。他不無惡意的想著,這個司令似乎名不符實啊,這次的進攻明顯的是受駐支那陸軍司令部的直接指揮,田中軍吉以一個地方部隊的軍官得以掛上更高的軍銜,似乎也不過是為了麻痺抗日義勇軍。
只是看起來這盤棋沒有完全按照織田俊雄的路子下,否則這個替罪羊也會跟著一起沾點光,而不是無限鬱悶的在此『自殺』。他大概算最倒霉的軍官了,好歹山本龜太郎還是打了一仗的。哪裡像他在睡夢中被人包圍這樣窩囊,嘿嘿。要不要找個什麼陰陽師幫他超渡一下呢?
寬敞的客廳裡依舊保留著原貌,除了一些地方還殘留著血跡之外,完全是古香古色的屋子。看得出來,這裡的完全是仿照古代的佈置。只不過在顏舉凡的眼中,似乎只曾見過前世裡的日本還有如此的景象。而大陸反而在歷次劫難中失去了昔日的光華,可惜啊,他感歎著抓起骨瓷花瓶。晶瑩玉潤,裝飾古樸,抓在手裡真是舒服。看起來鬼子也想學做文明人啊,或者他們才自認為是文明人吧?
就在顏舉凡忙著感歎的時候,歡迎的人群中同樣有雙眼睛也流露出如此的神情,不過她所讚歎的對象卻是一隊隊開過來的抗日義勇軍。
當然以她現在的樣子,即使是雷家的大小姐在此,也不會認為這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丫頭了,此時的雪青一身進步學生裝,搖動的小旗子上紅紅艷艷,活脫脫的一個學生妹子。當然這些對她來說再拿手不過了,這可是她精心安排的身份,隨著此地的日寇瓦解,她的任務已經不再是搜集日軍的情報了。
相反她現在要做的是要鑽進他們的內部去,執行上級交給的任務。不錯,雪青早在學校的時候就已經加入了四民黨的組織,更是在日寇進軍途中留在了當地,更是藉機棲身在雷家作了丫環。
當然雷雅彤當日似有所覺,所以才藉故把她留在這裡,更是借此來給她打招呼,自然以雪青的任務來講是秘密的,不過對雷家小姐她不光有著姐妹之情,更有些欽佩這個敢為的女人。雖然她嫁給了漢奸,可是骨子裡還是很自立的。這在她斷然決定連夜撤出桐城時就表露無遺了,那個時候她憑借的僅僅是一篇報道。雪青自覺處在同樣的位置時絕對不敢如此,所以她對雷家的三小姐除了姐妹之情更有著一份妒忌,甚至是愛慕。
不過要雪青說清楚自己的感情似乎是不可能的,僅僅是自己的任務就是必須全力完成。所以此刻的她努力的搖動著旗子,滿臉的熱情中帶著企盼。
以她的暗中觀察,這支隊伍的軍紀極其地嚴明,這些從他們從容的步履間就可以看得出來,何況背後那閃著寒光的武器,更是告訴她眼前的這個對手絕對不好惹。
雪青的眼睛已然看到隊伍之前的那個少年,從他們寒暄的情況來看似乎是個很有地位的幹部。以她的情報自然知道,有類似相貌的只有一支號稱少年團的部隊,這幾個人明顯還是些孩子,他們的臉上也帶著嚴肅,可唇邊的絨毛已經洩露了底細。
這個少年很可能就是他們的團長,抗日義勇軍的師長公子,少帥顏舉凡。
她的目光被司令部的高大院牆割斷,只是唇角的微笑愈發地濃了,原來這就是那個號稱神童的少帥啊。不知道他是不是像人傳言的那樣厲害,不自覺中一絲勝負之心已經種了下來。
既然她之前的手尾已經處理乾淨了,那麼就讓她來看看抗日義勇軍是不是號稱的水潑不進吧。
在離此地不遠的一座院落裡,劉雲忐忑不安的走了進去,此刻他的內心宛若滾油裡潑進了一把鹽,翻騰不休的湧動著熱血。陣陣洪流中,一下下地撞擊著他的脆弱。
「坐。」張雲天惜言如金的示意著,劉雲知道這情景只有在開黨務會議的時候才可能出現在張雲天的臉上。可是此刻的張雲天甚至超過了那時的嚴肅,仔細打量看去。那起伏不休的胸膛中分明憋著一股怒火。
劉雲打了個冷戰,他不敢想像要是把真相告訴這位領導,是不會讓他炸掉。
「說!……說說為何只有你一個人還在這裡!你的戰友呢!你的戰俘呢!」張雲天終於從嘴巴裡憋出了幾句話,不過這卻讓劉雲無法回答,戰友,犧牲了?戰俘,上床了?
沉吟了半晌,眼看下一波的雷霆就要打在自己的頭上,劉雲終於選擇了說一半藏一半。「報告,戰友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幸被日軍俘獲,壯烈犧牲了……」雖然那一刻他沒有親眼看到,不過應該可以想像的到,那沖天的大火裡除了骨灰不會剩下別的。
至於戰俘還是先別說實話吧,否則難道告訴首長說,我和日軍女戰俘天天親熱?
劉雲自然沒傻成這樣,只好趕緊補充道:「川島醫生一直在抗日義勇軍一起工作,在一起交流醫術。」這一刻他也顧不得其他了。先把抗日義勇軍拉出來再說。估計他們的首長還沒有精力去核查這些,能混得一時是一時吧。再說純子也總是用醫術救人啊,應該算不得欺騙上級吧?
張雲天猶豫的目光上下掃視了許久,終於沒有發現他的什麼破綻。還是揮手讓他離開,逃出生天的劉雲一身的冷汗。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的慌亂,決定找純子好好的談一次,畢竟算起來她是自己的女人吧。
稻葉四郎一行終於來到了赤城,這裡的一切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剛剛離開不久的日軍似乎獲得了重生一般。隊伍裡的哭泣聲不絕於耳。他們已然知道在兩個師團的日軍中,只有他們這一支是成建制脫離的交戰區域的。
而其他的要麼做了俘虜,要麼屍骨無存,短短幾日經歷一番生死之間的日軍官兵痛哭流涕,有著對戰的恐懼,也有著對長官的感激。那聲撤退的命令,當時雖然被部隊執行,可是所有的士兵包括軍官都對自己的這位長官無比蔑視,甚至有些激進的當時想要武諫。唯其如此他們更是對這位英明神武的長官深感抱歉。
自然稻葉四郎是絕對不會說出心中的秘密的,既然榮耀已經加身,那麼何妨更加燦爛一些。只是他明白還是有些人知道他所想所思的。
而這就包括著梅煥玉,他對這個支那人總有著特殊的感覺,似乎某種程度上他們是不同的影子。
梅煥玉和井村少尉不同,對於井村少尉只需要命令加些恩惠,就可以得到他的忠心,畢竟多年以來大日本的武士道教育還是很成功的。
不過梅煥玉那雙眼晴總有種看破內心的本領,無論他在何時被士兵的榮耀包圍,梅煥玉還是可以迅速地找出其中的意味。
只不過稻葉四郎這種探尋更多的是一種欣賞,一種終於可以找到知音的欣賞,而決不會簡簡單單得就想要除掉威脅。在古支那的歷史中無一例外地對某些聰明人進行扼殺,可惜他在找尋答案的時候並沒有認同。
是的,他膽小,怯懦,敏感,可是他同樣的熟悉人心,稻葉四郎此時正在用欣賞的目光看著眼前的這個支那人,「梅君,你大概也不會想到此時的我已經成為了一個日本英雄,我成了帶領部隊從血戰中生還的英雄,眾人都在看著,看著他們自己製造的英雄如何輝煌。」說著嘴角帶著意猶未盡的微笑。
梅煥玉一愣。他沒有想到此時的稻葉四郎如此的清醒,如此看來這個日本人是很聰明的,他知道面對的是什麼,當然這樣的狀態在戰爭中是可以迅速成為戰神的。他大概真正缺少的是運氣吧,不過他真的缺少運氣嗎?
不對,至少在他獨自面對戰爭的時候,還是逃脫了覆滅的下場。或者這也是運氣的一種吧?
當然他對日軍的這種宣傳用心洞若觀火,一個出動了兩個師團去進攻一個彈丸小地的行動,居然落得個全軍覆滅的下場。如果不是有稻葉四郎這個傢伙的表演,恐怕真的就一敗塗地了。
而現在軍部的大佬,用這塊遮羞布縫製的戰旗,已經成功的飄揚在大日本的上空,看起來至少他們在宣傳上還沒有腐朽透頂。
所以此刻的梅煥玉帶著淡淡的微笑回應著稻葉四郎的善意,當然,稻葉四郎因為其優異的戰績,已經閃電般的連升兩級,成了日本軍中新的神話。他的風頭甚至超過了之前的織田俊雄,成了新的日軍偶像級人物。
筆挺的軍裝上,善良的將星在提示著眼前的這位已經是帝國的將軍了,而能夠僅僅因為全師而成為將軍的不知道會不會成為絕響。當然人生無常,誰又說得定呢?
「謝謝將軍,我非常榮幸能夠在將軍的麾下效勞。」說著梅煥玉恭敬的施了一禮。稻葉四郎沒有阻攔,大模大樣地看著他,等到回禮之後,他笑了笑。揮手示意侍衛退下,然後笑瞇瞇地看著眼前的這個聰明支那人。
「梅君,我也要恭喜你升任大日本駐支那部隊總聯絡官,呵呵,據我所知還是閣下還是第一任。可惜梅君的威望還不夠,否則我直接建議軍部,讓你擔任新的支那總統了。」稻葉四郎擦拭著眼鏡笑道,昔日那簡陋的眼鏡已經換成了金絲框,一派儒雅。只不過失去的左耳讓這面孔有些怪異,而那只左邊的鏡腳則怪異的插在耳洞裡。
每每看到這個眼鏡,梅煥玉的心中就帶著微笑,惡意的微笑。自然這只奇怪的眼鏡就是他找巧匠打造的。不過此時梅煥玉一臉的感激,這大日本總聯絡官,大概相當於大漢奸的樣子,這下子可光宗耀祖了。
要是真的擔任了支那總統也不錯,隨即他就為自己的念頭感到慚愧,這支那總統是那容易當的嗎?不過稻葉四郎的這番話不會是有感而發吧?
稻葉四郎敲打著桌上的地圖,梅煥玉看去,赫然就是桐城的精密地圖,「梅君,帝國對這些自稱抗日義勇軍的亂黨非常重視,尤其是他們的新式武器,我希望能夠從你的手裡接過它的數據。」說這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靠,就知道你沒安什麼好心,這桐城現在是這麼容易進的嗎?就是上次在隸縣他的幾個精銳的部下也栽在了亂黨的反間諜組織手裡,提起來,他的心現在還在滴血。
這都是花了大筆的錢培養的忠貞子弟,結果進了隸縣連朵花都沒有開出來,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真是可惜了。
不過現在這個日本人擺明了一幅禮賢下士的樣子,似乎不做點表示不好混過去,「將軍的命令,卑職一定盡力辦到,不過還是需要將軍的大力支持,如果井村少尉可以配合我的話,會順利得多。」
畢竟上一次看過日軍別動隊的訓練之後,他就暗自打著主意,如今這麼好的機會擺在面前他自然要趁機多撈一點。
稻葉四郎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梅君,這我可幫不了你,他已經在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