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日本人來了
「你們真的是民團的?」這已經是胡鳴鶴第五次問同樣的問題了。
「是的,長官!」佩戴少校軍銜的牛一敬了個軍禮,回答道。
「保安團!」胡鳴鶴身邊的喬申暗暗的拉了他的衣角一下。
「保安團不就是民團,有啥兩樣?」胡鳴鶴轉身瞪了喬申一眼,然後嘀咕道,「就這個不知哪裡來的怪物,一個小小民團的一個營,機槍比我的團裡的還多!他m的,邪了門了!」
「胡太歲,過來想打秋風啊?不怕被人家拿槍頂著腦袋?」遠遠的李鐵俠晃蕩著走了過來。
他說的是第一營剛來的時候,攜帶著的武器惹花了眾人的眼睛,有個中央軍的團長打算徵調幾架重機槍,結果被第一營的哨兵用槍指著腦袋給趕了出來。第一營來的時候,藉著的是韓復矩的名頭,韓復矩也樂得有隊伍去南京表示一下自己的愛國熱忱。不統一管理的情況下,別人很難管到第一營的頭上。名義上的命令是一回事,實際又是一回事。
牛一也謹記孟享來時一再的囑咐,保持整體獨立作戰,聽調不聽宣。為的就是怕有人在裡邊使壞,拆分了第一營。
想要搞第一營,別人有的是法子。孟享也沒太多辦法,只能認死理,不變應萬變了。
被人眼熱武器也早已經考慮了,不論什麼人,一律不給。民團自籌裝備,來援助南京,為的是保衛京都,怎麼能先被自己人繳械了呢?大義上站住了腳,誰來也不好使,來硬的也不怕。那個被槍指著腦袋的團長現在還羞愧的不見影子。那天機槍口直接指向眾人的場景,不少人都看到了。沒有多少人肯去冒險試探!
這還是孟享稍稍謹慎,只留了部分武器在營中的結果。若是第一營放置在洋行代辦點的所有武器一亮相,絕對會引來眾狼冒險分食。
看了看牛一身後架著的那架勃朗寧m2hb大口徑重機槍,李鐵俠嘖嘖有聲的羨慕了一陣後,才轉向胡鳴鶴說道,「民團都比你的團強了,心裡不痛快了?」
「你的團更比不上!」胡鳴鶴不甘示弱,兩人認識了八年,就鬥嘴了八年。從一開始成為軍校同學的第一天起,兩人就開始鬥嘴了,現在若是不說兩句,反而覺得心裡癢癢。
「比得上,比不上,要在戰場上看!」李鐵俠瞥眼看了看第一營營房門口的那幾個哨兵,心中也是暗暗吃驚。別的先不說,單單這幾天觀察他們的紀律,就很少有能比得上的隊伍,只是不知道到了戰場上怎麼樣?
「你還想和我比?」胡鳴鶴咧開嘴笑道,他們當了團長半年來,已經比了五次了,他三比二暫時領先。
李鐵俠低哼了一聲,看向依舊挺立在那裡的牛一,讚賞的點了點頭,不經意的說道,「有人給我們調陣地了,很快就可以比比看了。」
胡鳴鶴一皺眉頭,看了眼李鐵俠,待李鐵俠微微點了點頭後,方才悶哼了一聲道:「什麼時候了,有些人還閒不住壞心思!師長怎麼信任這種貨色?」
「嗯!」李鐵俠瞪了他一眼,又對牛一笑了笑道,「牛營長,很幸運,不久後,我要和你一起在一個戰壕裡了。」
「別那麼虛假,幸運啥?不就是被人架到前線了唄!」胡鳴鶴氣沖沖的說道,眼睛卻向李鐵俠眨了眨。
但他很快失望了,牛一依舊不言不語的站在那裡,沒有絲毫要過來詢問的意思。
「唉!」兩人對望了一眼後,胡鳴鶴低歎了一聲,「只怕這一次,凶多吉少了!」
「你胡太歲,還怕死?」李鐵俠心中也喟歎一聲,卻笑道。
「我家裡剛添了個三娃,還沒見呢!我怎麼會捨得死?」胡鳴鶴也笑道,隨之又呸呸幾聲,「無緣無故說什麼死字?走,咱們喝酒去,去去晦氣!罰你請客!」
拉著李鐵俠走了兩步,胡鳴鶴停住腳,回過頭來對牛一高聲喊道,「牛營長,一起去喝點?」
「軍營之中,不敢飲酒!」牛一一個敬禮後,回應道。
兩人對看了一眼後,搖了搖頭,漸漸走遠了。
而只剩下牛一依舊守在營地前,等著鼠一和趙書行的歸來。
「那天那個團長使了壞,上邊調咱們去城外前線,下午就來命令。」趙書行一來就氣憤道,可牛一和鼠一都是表情冷淡,滿不在乎的樣子。
「唉!」趙書行看了看兩個人,最後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倒是鼠一接著說道:「命令我們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打仗在哪裡一樣。不過,指揮官的計劃必須留有足夠的人手來安排!」
「我留出了兩個連。」在趙書行的印象中,牛一跟在孟享身後一直沉默不說話。這一次開口,話也不多。
「還是不足。指揮官打算再派一個營來。」鼠一說道。趙書行知道他們說的指揮官就是孟享,只是聽兩個人說話,乾巴巴的很讓人鬱悶。
「嗯!」牛一應道。
「去城外,正好佈置一下退走時的路線安排。」
其實像第一營這樣的民團組織,若不是武器吸引人,沒多少人去注意。若不是得罪了想要過來撈好處的人,也沒人去調令他們。他們的任務一般就是一些出力氣的活。但既然有了調令,就意味著他們被人盯死了。面對日本人的猛烈進攻,能有多少機會回來?
但第一營一開始根本就沒想著去頑強抵抗猛攻的日本人,他們來的主要任務是為了完成孟享訂好的計劃,一個針對未來災難的拯救計劃。
第一營的新陣地就在雨花台,雖然第一營只有兩個連來了,但外人看到那麼多的精良武器,加上每個連的人數也比普通的連人手多,也不會懷疑它到底有多少人。正規軍吃空餉的都很多,更不用說虛張聲勢的民團了。
「鬼子快來了吧?」一個新兵趴在他挖了一整天的戰壕裡,縮著腦袋,小聲問旁邊的一個老兵。
「小合肥,你他娘的卵子都藏到泥裡了!小鬼子有啥可怕的?豆芽般的個子,老子在上海的時候,打死了八個。」老兵躺在戰壕外的乾爽地方,瞇著眼睛,望著不遠處的第一營的陣地,隨口說道。
「劉大嘴,你就吹吧?還八個?就打死了一個,還是個半殘廢,一張嘴怎麼就成了八個了?哈哈哈。」旁邊叼著一枝眼袋的一個滿臉褶皺的老兵,在旁邊毫不留情的給他揭了底。
「比你一場下來,沒一個進賬要好得多。」劉大嘴打了個哈氣,轉過身來,瞅了瞅吸煙袋的老兵。
「我是火頭軍,做好飯就行了!扛著鐵勺子,哪裡比得上你扛槍的!」老兵笑瞇瞇的吐了口煙圈。
劉大嘴被噎了一下,翻身站了起來,手指著遠處道:「若是小鬼子來了,我一口氣……啊,小鬼子來了!」後邊那句話聲調已經完全變了形。
但比他的聲音更響的是來自第一營陣地上的一聲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