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眾人翹首企盼的人,終於來了。
來者與其說是教授,不如稱之為老叫花子更妥帖些。
——這個老頭兒年紀分不清有多大,身材短小,充其量一米五,斑白的鬍子眉毛與披肩的頭髮糾結到一起,如果不是那只高聳的鼻樑,恐怕蕭古城肯定會錯把他當作丟棄在垃圾桶裡的毛皮玩具熊。
馮·布勞恩也穿著一身繡著金黃星星的魔法長袍,袍子打滿了補丁,顏色也與傑奧林的不同,黑紫色,在長袍前胸與袖口附近,有幾處非常明顯的污漬,內心邪惡的蕭古城甚至暗中斷定這袍子原來的顏色也和傑奧林一樣教授,是寶石藍的。
老蕭一直都比較喜歡觀看別人的眼睛,因為它是心靈的窗口。通過一個人的眼神,能反應整個人的氣質、內涵與心思,他也一向對自己的眼力自信滿滿。
可這一次,他又失望了。
這位邋遢老頭的眼睛昏花而渾濁,跟以前自己家胡同裡的污水坑有得一拼,眼角內眥分明還殘留著一堆眼屎……
我x,蕭古城惡狠狠地揪了揪頭髮——他還是頭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好視力。
這位邋裡邋遢、不修邊幅的魔法師真的就是劍士長查理·霍華德口中的那位馮·布勞恩嗎?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蕭古城揉揉眼睛,又把目光移到這位老者身上。
有趣的是,當這位法師走到講台上的以後,蕭古城與其它同學對他的感觀不知不覺間起了些許微妙的變化,而這種變化很可能是源自這位老法師灑脫而優雅的貴族化舉止,以及那身拖沓、破舊長袍底下蘊育著的強大而內斂的魔力律動。
凝固緊張的空氣驟然輕鬆了好多。
人是衣服馬是鞍,這話不錯,但有時也不見得一定是對的,現在的情形就是例子。
蕭古城下意識地從課桌上拿起一根水筆叼在嘴裡(煙癮極大的他,至今還未在這個大陸發現任何煙草的影子,不過從小養成的習慣,卻不那麼容易改掉),然後饒有興致的望著講台上的老法師。
馮·布勞恩教授對四面射來的各色目光恍然未見,慢條斯理地理了理纏成一團的鬚髮,又不緊不慢地用手抖了抖那身破爛不堪的袍子,這才環顧四周,一臉正容地說道:「諸位劍士們,大家好。我叫馮·布勞恩,能為你們這些未來的勇士講上一課,這是我身為法師最大的榮幸。說實在話,我小時候最大的願望,並不想成為手握魔杖釋放法術的魔法術士,而是舉起教鞭,像今天這樣,給我喜歡的孩子們講課。」
甭看老教授的外表邋裡邋遢,可言辭語調平易近人,毫無某些教師清高跋扈,幾句話以後,大多數學員的情緒立刻舒緩了下來。
「可惜好事難圓啊,到現在為止,我手裡拿的依舊是魔杖而不是教鞭。既然耶律亞沒給布勞恩這個機會,我就老老實實做個會放魔法的老頭算了。」布勞恩教授言辭幽默,不過還是一臉肅容,「雖說今天是臨時客串,但確實是我第二次來霍拉德學院講課,前一次在三十多年前。那時你們座位上坐著的,有羅蒙諾索夫、霍爾莫、阿格雷等人,現在他們也都成了王國乃至大陸赫赫有名的人物了吧。我相信三十年後,不,可能會在更短的時間內,在座的大家中,肯定會湧現出比他們更傑出、更優秀的傭兵。」
說到這兒布勞恩教授故意停了停,小青年們被鼓惑的熱血沸騰,大家不自主地拚命鼓掌,一時間大教室掌聲雷動,大有掃平高山峻嶺,停止星球轉動之勢!
阿格雷大叔竟然曾是這個老傢伙的學生……這、這太令人難以置信了——蕭古城呆呆的望著布勞恩教授,恍如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