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美人果
在紅色的月光之下，走了不知多久，這兒依然如先前所見一樣，稀疏的雜草，大顆的石粒，傾訴著看不見的荒涼，奏出一首紅月孤傷曲，淒美的夜風輾轉著，卻唱不出那自心底協調的孤獨。
「到了！」周易生見王靜竹站在原地，仰頭對月，似乎是在享受著月光浴，忍不住開口問道。
「嗯！到了，有沒有感覺到這兒的不同。」王靜竹從鼻孔中舒適的哼了一口氣，狼洋洋的問道。
周易生努力的想要從王靜竹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尋找到答案，但看不出他是在騙自己或是故意做作，心中不敢放鬆警惕，開始感受他口中那所謂的不同。
周圍的風吹在臉上，似乎沒有先前那樣的陰冷，而是有些涼絲絲的，寒冷不能穿過皮膚直透骨頭，細細感應，還能感覺風中的熱氣，如美人在臉龐哈氣，癢癢的卻讓人在這詭異的地方起了反應。「啊！這裡好像和以前那些地方不同。」
「對了，好好看看前方吧！那些霧裡的東西。」王靜竹一指前方看不到頭的平原說道，收手抱臂非常得意。
周易生隨他的手望去，那兒只有一望無垠的黑暗，但在月光之下，能夠隱約看見薄霧，如一層薄紗披在了平地上，正是這一層不易被發現的薄霧，才會讓視線發生變化，以為前方就是一片望不頭，讓人絕望的平原。
細細看來，薄霧之中有一團淡淡的青光，青光流動，在這色彩單調的世界，彷彿是絢爛的仙光，看著讓人心情不可自抑的想去將他抓到。
「那是什麼。」看到如此美妙的東西，周易生的心漸漸放開了，轉過頭帶著些不可置信，沒有大紅大紫，只有寂寞中突然出現的一點波瀾，黑暗中的一點青光，足以在記憶深處印刻下一輩子。
「走吧！雖然那東西吃起來難吃，但足夠填飽肚子了。」王靜竹隨意的說了一聲，往前走去。
周易生緊隨其後，走進了霧中，突然換了一副場景，似乎是換了另一個天地，這兒從一團團的小山包之中飛出一團團藍紅糾纏的火焰，照亮了這一方天地，但在薄霧之中，卻又詭異的透不出去。
一座座矮小的山包，高低不同，高者如山般宏偉，只能抬頭仰望，矮者不過如土丘凸起。
這薄霧就像是一間大屋子，這燈光只能在屋子中迴盪，卻射不出去，照亮了這薄霧之中，仔細看來那跳耀的火焰如一盞盞燈籠，雖然有藍紅之色，但射出的光卻是慘白慘白的。
「這些是鬼火嗎？」周易生一隻手輕輕的去碰觸，發現根本就沒有溫度，甚至有些冰冷，疑惑的問道。
那鬼火似乎擁有生命，非常的怕生，被周易生一碰觸，飄散到遠方，然後融合到了一起，又繼續跳動著。
「沒錯，這些是鬼火，這兒的山包也都是墳墓，這些鬼火是最低等級的陰魂，也是陰魂們最喜歡的食物。」王靜竹無所謂的說道，說完走向那從墳中長出的青色長籐，長籐盤旋而上，葉子一片片清脆欲滴，飽滿中似乎充滿了汁液，而閃著青光的長籐上掛著一團團的青果，正是這青色的果子，流動出來的青光非常的耀眼，隨手摘下來一個，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一股濃郁的果香瀰漫開來。
周易生吸了吸鼻子，這果香非常好聞，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現在周易生可是餓了幾天了，不過這可是從墳里長處來，心中交戰著，到底是吃還是不吃，畢竟這離他的底線很遠。
「怎麼，是不是嫌棄這是死人身上的東西，不想吃啊！呵呵！問你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你吃屎嗎？」王靜竹說話很難聽，最後這話如果換做他人，恐怕會立馬翻臉吧！
周易生仔細的想了想，是啊！自己的底線是絕對不會吃人，可是這是從植物中長出來的，和用人糞澆灌莊稼一樣，至少比吃人肉好了不知多少倍，又為何不能吃呢！一旦放開心境後，周易生也不糾結，抓下一個長條型的青果，大口的咬了下去，香味瀰漫，但差點卻讓他腮部抽筋。
「呸！呸！」周易生狼狽的將嘴中的瓜肉吐了出來，發牢騷道：「這是什麼味呀！聞著這麼香，為什麼是苦的，還有點辣，但最難吃的還是太酸了。」
「知道我給這瓜取的什麼名字嗎？美人瓜，看起來漂亮，聞起來香，但吃起來不一定好的。這是中藥中的一種，只能細細品嚐的。」王靜竹將包在嘴中的瓜肉吐了出來，對著周易生嬉笑，忽又說道：「這是還你先前沒給我好臉色看的下場，嘿嘿！這瓜得挑熟透的，得看你的人品運氣呀！」
王靜竹隨意的將手中只咬了幾口的青瓜或美人瓜丟了出去，調侃著周易生走向一株籐蔓很小的，果子已經青到有些翡翠綠了，看起來就不好吃，或許酸澀得能夠酸掉牙齒吧！王靜竹將這顆非常小，果肉看起來一點也不飽滿的美人瓜摘了下來，一把丟給了周易生，大方的說道：「嘗嘗！」
周易生將又小又酸的小瓜拿在鼻間仔細的聞了聞，這果子的賣相一點也不好，和那些飽滿的果子相比，醜陋得不堪入目，這樣的東西，乍眼看來甚至會懷疑是不是有劇毒。周易生輕輕的咬破了皮，舌尖舔了一舔，汁液沒有任何的味道，平淡如水，再用力的咬了一口，粗略的咀嚼了幾下，吞進了肚子中，沒有任何味道，久久之後，口齒生香，腹中那股飢餓之感迅速消退。
「呵呵！你這人不壞，居然相信我了。」王靜竹自己也摘下一顆，大口的咬了起來，仰躺在這小土丘上，或許應該叫小墳堆更合適，粗獷中帶著幾分灑脫的隨性。
美人果！周易生仔細的體會其中的意思，名字很貼切，但周易生感覺應該叫老婆果更好，美人就如這些好看的青瓜，取來當老婆，她的外表不能用來過生活的，而這些賣相難看的果子，卻是將香味和美味內斂了，而嘗起來平淡如水，但回味之後卻是口齒留香，但美人果更有詩意。
望著平淡坐在小土丘上的王靜竹，周易生忽然感覺這人有很重的心事，或許是自己誤會他了吧！問道：「你有什麼打算呢！難道真的靠這些無味的果子過一輩子，不去外面好好的體會人生。」
「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太累了，這裡雖然危險，但很寧靜，沒有人打擾，也沒有人在耳邊老是諄諄教誨，我那個師傅寂寞太久了，腦袋雖然有問題，卻對我很好，教我武功，陪我在這地方替他們守墓。」王靜竹主動說起了他師傅之事，但也僅提到了之言片語而已，並沒有說太多。
「替他們守墓……他們是誰呢！我看你師傅是個絕代高人，為何會替這些不起眼的墳守著呢！」周易生感覺這裡的一切都非常古怪，那佛堂中烤的手臂除了這兒有墓地以外，還能去何處刨墳，而外面那瘋子卻又守著此地，讓人忍不住想起監守自盜那詞，對王靜竹那瘋子師傅愈加反感。
「他們是誰，你是誰，我又是誰，何必糾纏，人死如燈滅，最終不過一杯黃土。但他們卻不想滅，想把這些鬼火點燃，再活一世，難！難！難！」蒼老的聲音響起，那劈頭散發的瘋子走了進來，那些鬼火似乎就是他養的孩子，歡快的在他身旁跳動，根本不在乎他滿身的煞氣。
周易生大駭，本以為在這樣寬敞的地方百里之地，他就能察覺到天榜以下的人，但現在這瘋子突然說話，卻是如此之近，後背的寒毛倒立，肌肉緊緊的繃了起來，隨時發力準備逃脫。
「我見過你！」那瘋子似乎看清楚了周易生的面貌，那隱藏在頭髮之中的眉毛豎立而起，一滾呼嘯著打向了周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