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7-10
粗略估計,那堆顱骨至少有兩三千顆,而且每一顆顱骨頂上都開了五個小洞,數種色澤鮮艷的毒蟲從小洞裡爬進爬出,絲絲地噴吐著毒氣。
顯然至少有兩三千人已經在這裡遇害,而且是被一抓致死的,這令冉一夜不禁想起前世某些小說中描述的「九陰白骨爪」來,心中無形地增了幾分森然的感覺。
遠遠地便能聽到一陣雷鳴般的鼾聲從擺成正四稜錐的顱骨堆中傳來。
「上仙,到此為止吧,我求你了。」姬伯的聲音有些顫抖,「求你不要驚醒他,因為他每次醒來都需要喝人血,我的族人已流了太多的血了。」
「這樣不正好嗎?」冉一夜道,「本君正好除掉這個邪物,還有熊氏部一個太平。」
「不,我求你了,上仙,我願從此奉你為主,祈求你饒了他吧。」
「呵呵,難道說有熊族長為了一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骨魔真要永遠錯下去嗎?」冉一夜冷笑著道,「你且說一說這幾十年來,已有多少有熊男兒葬身在那魔的腹中?」
「然而,錯不在他,錯的是我?」姬伯聞言,便知眼前這人已知悉了這一秘密,當下兩行老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原來這密室中所藏身的那邪物原本也出於有熊氏部,而且是姬伯的兒子姬元。姬元少時,老子尚未成聖,人族尚無系統的修煉功法,而在巫族諸殿巫術中,除了巫族的鍛體術以及諸多戰鬥性巫術之外,大多巫術人與人族體質並不衝突,所以在人族長老殿的授意下,許多人族青年男女都混跡於巫族各殿分堂,以求從巫術中獲得啟迪,並從而悟出一門適合人族修煉的功法,姬元就是其中的一個。
姬元所去之處是巫族黎巫殿一處分殿,姬伯的本意是想讓他去學習濟世救人的黎術,卻不想姬元卻選擇了完全不同的一條道路——蠱毒術。
當然,與教導本族巫徒不同,人族青年在巫族諸殿中主要從事的各類雜務,很少能學到真正的巫術,只有少數人能得到巫師們的指點,能學會點巫術的皮毛,大多人則只是為巫師們服務數年後,一無所獲地回到族中。
姬元卻是其中比較幸運的一個,他被分到了一個名叫巫虺的大巫手下,專門負責巫虺的飲食雜務。加之姬元又特別懂得揣摸人的心思,所以不久便贏得了巫虺的認同,並開始得以傳授一些簡單的巫術。
應當說,姬元的天份在同輩中是佼佼者,在此後的五六年中,他居然從巫虺的零零碎碎的傳授中整理出一套獨特的蠱毒之術,並成了巫虺門下數一數二的蠱術高手。
然而後來,巫虺所在的那所黎巫分殿突然出現了一系列怪事,不少人族雜役弟子和巫徒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再後來,那些失蹤者的屍骨在一個隱秘的山洞裡被發現了,死者全都顱骨洞開五個指洞,血肉消失一空。
這事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巫虺經過細緻的排查,最終終於將目光鎖在了姬元的身上,於是乎,這個前途無限的人族青年第二天便被綁在了祭台上,全身的血肉被數十種毒蟲生生噬為一空。
姬伯是幾個月後才知道這一消息的,但他只能將血淚咽進肚子裡,甚至不敢因姬元的死對巫族有任何微詞,雖然有熊氏部在人族各部中還算強盛,但在巫族,即使是巫族的一座分殿面前,依舊弱小的可憐。在這樣的情況下,作為有熊氏部的族長,姬伯首先得站在整個氏族的角度上考慮問題的。所以,他思量再三,然後親自到巫虺處領罪,並乞求帶回姬元的遺骨。
但在那時,巫虺彷彿已經不記得自己的身邊曾有過這樣的一個人族青年,至於姬元的遺骨則更是早已不見了蹤影。
於是,姬伯只能無可奈何地返回有熊氏部,並將自己關在了樹屋中,一連半個多月都沒有出來。
姬元死了,但事情並沒有結束。一年後的一個清晨,一名負責巫虺起居的巫徒一如往常走進巫虺的居所,突然發現巫虺消失了。
室中只留下一具骨架和一顆頂門開了五個洞的顱骨。沒有丁點血肉,彷彿是一具死去多年的陳骨。
但從那具骨殖右小臂上套著的骨環,那名巫徒可以判定,死者便是巫虺。
巫虺的死引起了不周山巫族總部的高度重視,但數十名神殿大巫親臨徹查,卻最終沒有絲毫收穫,只能不了了之了。
沒有人知道,這次血案的兇手依舊是姬元,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一個死的不能再死的人還會爬起來做案。
更沒有人相信,巫虺死後一年多的一個夜晚,一隻大蜘蛛悄悄來到有熊氏部,找到姬伯並告訴他自己是姬元,而且那蜘蛛所說出的細節令姬伯只能相信它就是姬元。
從此以後,姬伯的樹屋下多了一間密室,而有熊氏部亦開始發生人口失蹤的現象。當然,在人這個人命朝不保夕的時代,沒有人懷疑這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從此以後,這間密室也就成了姬伯的秘密,一個他決定帶到地下的秘密。
所以當冉一夜掀開密室入口的那一刻,姬伯首先感到的是震驚和恐慌,緊接著便是苦苦哀求。因為這一秘密一旦暴露出去,則他無疑會成為人族的公敵,他與那個已被他認為姬元的蜘蛛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真的,是我錯了,如果不是我把他送到巫虺那裡,就不會有後面一系列的事。」姬伯的眼裡全是乞求的神情,眼淚嘩嘩地流了開來,「所以,上仙如果要加以懲戒,姬伯甘受一切責罰,但請你放過他吧,他已承受的太多太多了。」
看到那老頭那付可憐兮兮的樣子,冉一夜的同情心差點兒又氾濫了起來,但想到要瞭解有熊氏部這些日子所發生的變故,這密室裡的邪物是一個關鍵,當下便硬下了心來道:「有熊族長此言差矣,難道說這世界只有你有兒子嗎?這些年來,因為這個邪物,有熊氏部已有多少人失去了兒子?難道還不夠嗎?」
姬伯老頭當下一時語塞,他抬起頭看了看冉一夜,然後歎了口氣,頹然低下了頭顱。
冉一夜亦不再多言,提著姬伯,一步一步望那密室中央的祭壇走去。
空曠的大廳中立即響起了單調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