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5-03
整整三個時辰,平等王府的地震才消停了下來。
片刻之後,冉一夜換了身裝束,從內府中轉了出來,望王府後院拐去。
後院的東北角,有一灣佔地數十畝的池塘。池水清洌,直視無礙,池中生有銀白色的冥魚,游動於冥蓮的梗芥間,彷彿一群自由的精靈。池中矗立著一座巨大的假山,山上空懸著一隻巨大的鐘乳石龍頭,一串晶亮的水珠珍珠般地從龍嘴中傾落下來,粒粒落入池面上,一圈圈漣漪伴著清澈的叮咚聲靜靜地向四周擴散開來。
這景色極易令人聯想到江南園林的景致,冉一夜將之命名為洗心池。
起這個名字不僅因為這一風景能使人心神寧靜,而且與那池水的來源有關。
據孟婆說,那水就是忘川水,與她碗中的**湯完全一樣。只是不知什麼緣故,平等王府形成之時居然溝通了忘川水脈,並將忘川水引來了一線。
如此重要東東,孟婆豈敢讓落在他人手中呢?即使冉一夜也不行。所以在冉一夜開府之前,孟婆便將那池塘以及周圍數百米的範圍劃為了自己的領地,並在假山的正中建了一座精緻的樓閣。於是乎,平等王府中就多出了個府中府,宛若羅馬城裡的梵蒂岡。
「看來哥是提前進入中世紀了,而且是在歐洲。」對於孟婆的這一行為,冉一夜加上了這樣的一個註釋,因為他怎麼看都覺得自己就像歐洲中世紀那些世俗界國王,而孟婆就像代表神權的教皇。
好在孟婆並沒有干涉他的日常事務,更沒有對他的私生活說長道短,否則他只能卸冠掛印,逃之夭夭了。
再說回來,孟婆此舉純粹是為了防止忘川水外流,別無其他任何意圖,所以對冉一夜並沒有做過任何限制,這倒也給某男提供了一個閒暇時的好去處,以及絕對隱秘的議事所。
但今天,他來後院是專為探視防風羿的。當然他還想與孟婆探討一下,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將袁洪救醒。
四個多月了,與防風羿一樣,袁洪昏迷後直到現在仍未有醒來的跡象。冉一夜用盡了所有的手段,也沒有見到什麼效果。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冉一夜想聽聽孟婆的看法。
一進入後院,便聽得假山上的樓閣「吱啞」一聲響,孟婆顫微微地出現在了門前。
「平等王嗎?老身正待尋你,沒想到你自己來了,快請進來吧。」
孟婆微笑著把冉一夜迎進閣中。
這樓閣,從外部看,小巧精緻,但內部卻截然不同。孟婆在煉製此閣時,加持了數種巫術,其中最強大的便是空間巫術。所以一進閣門,便可看見一片方圓數千里的天地,儼然是一獨立的世界。內中花草樹木、祥禽瑞獸,迥異冥界。閣頂模擬為廣袤的星空,柔和的天空在空中折射成一幕幕影像,將整個冥界的動態生動地展現了出來。其中便有奈河橋,以及橋邊忙碌的孟婆……顯然那孟婆定是此孟婆的分身,冉一夜並沒有感到意外。但從這一小小的樓閣上,孟婆所展示出來的神妙煉器水平以及超強的巫術還是令他由衷得發出了一聲讚歎:「薑還是老的辣!」因為他知道,即使此時的防風羿出手,也只能望其背頸。
須臾間,孟婆便帶著冉一夜來到了一間雲霞蒸蔚的石室,防風羿就浸泡在石室中央的一個玉池中。池水汩汩作響,數百種各色靈藥隨著翻滾的池水載浮載沉。而防風羿則雙目緊閉,鼻息若有若無,彷彿沉溺在亙古的夢中。
「他的身體損傷早就痊癒了。」孟婆說,「但元靈本源受損嚴重,意識不知失落於何處,一時間很難將他喚醒。」
「哦,這麼說,如果能修復他的元靈本源,則就能告喚回他的意識了?」冉一夜問。
「從理論上講是這樣,但我們現在缺少一種最重要的材料,這也是我準備前去尋你的原因。」孟婆道。
「哦,請講,我能做什麼呢?防風羿為救我而負傷,不管做什麼,我都是責無旁貸的。」冉一夜急忙表態道。
「我需要封印在生死薄中的魔靈魔魄。」孟婆收起了笑容,鎮重地道。
「這不是什麼大的問題,但一夜的修為不足以完全掌控生死薄,更無法控制魔靈魔魄,婆婆若有需要,就自行取走便是了。」一夜笑道。
「如此甚好。但不知平等王此來可有他事需要老身相助?」
「哦,婆婆當記得與一夜同時破界而來的還有一隻猴子,不知什麼緣故至今仍處於昏迷之中,一夜想讓婆婆參謀一下。」冉一夜說著,便從須彌芥子袋中放出了袁洪,雙手抱到室中的一張石床上。
孟婆放出靈識仔細地檢查了一下,然後問道:「應當說這猴子與防風羿一樣,身體並無大礙,但奇怪的是這猴子的身體結構正在發生一種奇異的變化,老身也說不清這種變化是好是壞,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種轉換一旦完成,這隻猴子就變成了另一種生命。」
「哦,這一點一夜也覺察到了,只是一夜淺陋,對於救治之法毫無頭緒,還望婆婆不吝指點。」冉一夜鞠了一禮道。
「平等王無須如此客套。不過要救治這猴子,我們須先將致使發生這一變異的原因找出來,不知平等王是否能詳細地敘述一下這猴子身上發生的事情。」孟婆也拱了拱手道。
於是,冉一夜便將他們在泰山的經歷說了一遍。孟婆聞言,低頭沉吟了一下,然後喃喃自問道:「一切是固有的嗎?一切生而有因嗎?父神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良久,她抬起頭道:「平等王所提供的情況太令老身震驚了,因為這一切已超過了這個世界的範圍。也許天道之上有更高的存在,我們只是宥於這個世界無法知道。這已非我們可以掌控的了。再者,老身奇怪的是平等王所說的那個怪崖究竟到哪兒去了?老身剛才探遍了他的全身都未找到它的蹤影。」
「這也正是一夜所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如果不是袁洪至今仍在昏迷之中,而且身體正在進行著一種奇異的變化,一夜甚至會以為泰山的那段經歷僅只是一個夢,的確,那經歷太讓人感到匪夷所思了。」
「但那不是一個夢。所以我們就得站在更高的一個層次來審視這個問題。」說到這裡,孟婆的眼中突然射出懾人的光,一股強大的氣勢從她的身上向周圍無聲地擴散了出來……之後,她突然仰天發出了一聲吶喊:「天啊,難道這一切都是出於你的本心嗎?這天地眾生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嗎?我曾為誰犧牲?我此時又在為誰付命?地啊,難道這一切都是你的命運嗎?一切因你而生的都是一種偶然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萬物不存,爾等存在的意義又在什麼地方呢?」
吶喊聲中,孟婆雙目俱裂,眼中當下流出了兩注殷紅的血淚。
孟婆的突然爆發完全出了冉一夜的意料,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其愚蠢的錯誤。因為任何超越當前世界思維的東東一旦解封,必能引起一系列連鎖反應,真正地引發起「蝴蝶效應」來的。到時間,一切規則將會打亂,誰也無法再預料到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好在孟婆吶喊了幾聲,便恢復了常態,否則冉一夜真當抽自己嘴巴了。
努力壓住情緒的波動,孟婆努力笑了笑道:「老身情緒一時失控,讓平等王見笑了。不過平等王的帶來的信息,讓老身明白了此前的多少個元會,無論此前的后土,還是此時的孟婆俱都是井底之蛙,根本不曾看到過真正的天空。是時候了,老身也當到井外看看了。」
說到這裡,孟婆全身的氣質倏變,轉眼間便變成了一個優雅高貴,面如滿月,鳳眉皓齒的女子。
「從現在起,孟婆就是后土,后土還是后土。這天地加於我身上的枷鎖必將被打破,我將要看看是誰隱在幕後,將我大地女神玩弄於股掌之間?」
言畢,后土的臉上浮起了一抹寒光。
顯然,此時的她已卸下了心中的枷鎖,不再僅是孟婆,甚至不再是以前的后土了。
「丫挺的,看來哥這一翅膀還真扇出來點效應來了,既如此,那就亂吧,就讓哥從這裡開始,將固有的腳本給撕個粉碎吧。從今天起,我只是我自己,管他洪水濤天,血流遍野,除了哥身邊的人,我不再會顧及任何東東!」想到這裡,冉一夜的眼中亦射出了兩道寒光。
恢復了原身後,后土轉身向冉一夜拱了一禮道:「后土能有此悟,平等王當居大功,日後后土必有所報。」
「哪裡,哪裡。」冉一夜亦忙不迭地回禮道,「娘娘慧質蘭心,一夜何功之有?」
「敏而謙,敦而讓,平等王日後的成就不可估量。」后土會心地笑了笑,然後又指著袁洪道:「這猴子的體質轉變本宮無可奈何,但我有一法可令他醒來,只是不知道他醒來後會不會有什麼異常。」
冉一夜聞言大喜,忙道:「還請娘娘援手,只要他能夠醒來,一夜就謝天謝地了,其他事情暫且無須多慮的。」
「好吧!那麼你就把這猴子留到這裡吧,三日之後,本宮保證他活蹦亂跳起來。」
「如是,一夜就先行謝過了。」冉一夜連連致謝,然後辭了后土返回王府去了。
洪荒已不再是以前的洪荒。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個問題。」內府的走廊中,某男不住地俳徊,嘴裡喃喃自語著。是時候了,他當進一步理清思路,設計出一條全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