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兩系幾百精英變成乾屍這一節,姜木的騰地又冒出了火來,他盯著串在籐條上的姜諾,牙齒咬的咯咯地響。
然後,他又向冉一夜揖了一禮道:「上仙,回到部落後,還望能將這叛逆和這四個妖孽交到族人手中,讓我們以族規處置。」
「姜諾自然可交給你們。」冉一夜道,「但死者已矣,這四個阿修羅現在已被我收服,日後還有大用,我可以令他們守護有邰部族三百年,以贖其罪,還望這事能夠就此揭過。」
聽到冉一夜這麼說,姜木雖然心有不甘,但權衡得失後,便欣然應允了。因為以有邰氏目前之狀況,如果任其發展,很有可能會從此衰落下去,甚至會最終在時間裡無聲地消失,他們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得到強者的保護,而毗琉璃四兄弟則完全可以勝任這一角色。
而一直低頭走路的姜諾聞言卻突然大叫了起來:「不,上仙,你切不可聽姜木那賤種的一面之詞,把我將給他們令其凌遲,因為有邰氏部本就是有邰氏一支的,如果說叛逆,姜木與姜曦那兩支賤種才是。如果上仙能幫我逃脫此厄,我願將自己的靈魂與整個有邰氏部交在你手上,從此奉你為主,忠心不二,還望上仙憐憫。」
「呵呵,這可是你們有邰氏部內部的事,我並不想干涉,而且我對你的忠心並不感興趣。」冉一夜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
「不!」姜諾聞言,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然後又瘋狂地大叫了起來:「姜木,你這賤種,如果你有種,現在就殺了我吧,我堂堂有邰氏的後人,決不能被你們活活吃掉。先祖有邰啊,我在呼喚你的靈,如果你真能聽到我的呼喚,就請護佑我吧,至少在我一息尚存之時,不要讓我的血肉飽了那些賤種的口腹,同時,請降災難於那些賤種身上吧,因為有邰一系任何人的血,決不能流在有邰氏部的刑台上……」
冉一夜不解地看了姜木,眼中露出了詢問的目光。之後經過姜木的講解,他方才明白此時人族處罰叛逆的刑罰極其殘酷:受刑者將會被剃盡毛髮,灌水排穢,內外髒物清洗得乾乾淨淨,然後再被綁在刑台的木柱上,被族人活活分食。最恐怖的是,人族的祭司們能夠令受刑者在整個過程中一直保持清醒的意識。於是受刑者眼看著自己的肉一塊塊被剮下,一塊塊送入族人的嘴裡,直到成為一副骨架,直到五藏六腑被一一挖出……
所以姜諾一聽到要被送上刑台,當即便陷入瘋狂之中,他時而哀求,時而恐嚇,時而語無倫次地罵個不休……的確,那樣的場景莫要說經歷了,即使聽到耳中都令人有點毛骨悚然。
於是冉一夜憐憫地看了看姜諾,不禁搖了搖頭。而姜諾看到冉一夜向他看來,當下又將矛頭指向了冉一夜和他身邊的姜洛。
「媧皇啊,先祖啊,把你們的憤怒加在這個妖孽身上吧,就是他把災難帶到了有邰氏部,有邰一族的血脈亦是因他而將斷絕。我好恨啊,恨當初沒能一槍扎死你這個妖孽。還有姜洛,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小蹄子,如果我脫了此厄,我一定要將你和你那些姐妹一樣,綁在廣場上,讓族中所有男人輪上一番……」
「住嘴!」姜木忍不住大喝一聲,上前一連給他了幾個巴掌,此時他幾乎有點當場撕了那廝的衝動。因為姜諾的話使他不禁又想起了幾個時辰前發生在部族廣場上的那一幕,想起自己的一眾姐妹慘遭凌辱的場景。
那時他正在組織族人們在收拾死難者的遺體。雖然他知道那些部族精英的死亡的些蹊蹺,但他根本沒有想到危險就在身邊,而且與他一直視為手足的姜諾有關。所以直到幾支冰冷的木槍抵在了他的脊樑上時,他依舊不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之後,他又發現有邰一系的族人已乘亂制住了其他支系的所有獵手,而一眾婦孺則也被凌亂地綁縛在廣場上。
而姜諾則得意地站在廣場的高台上,揮舞著小刀將這一日有邰氏部所遇到的種種災難全都歸集在了姜木身上,並以先祖有邰氏之名將姜木定為部族叛逆,宣佈在次日太陽升起之時,按照族規將姜木生食。
姜木當場懵了,他瞪著血紅的雙眼看著姜諾,只來得及說了一聲「你……」,嘴裡便被人塞進去了一個拳頭大的芒果,再也說不出話來。
看到姜木那就要吃人的眼光,姜諾得意地大笑了起來,他用小刀抵住姜木的胸膛道:「明天,當石刀劃過你的肌膚時,你將會聽到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只可惜你卻失去了享受那一盛宴的機會。」
之後,他轉身向隨他一道作亂的一眾獵手一揮手道:「獻祭!」
不一刻便見十幾名女子被押了上來,姜木看時,卻正是與他一母同胞的一眾姐妹。
之後,那群禽獸當著姜木的面對他的親人們極盡凌辱。而且事後,姜諾那廝還附在姜木的耳邊,輕聲道:「今天我太高興了,看來我真得好好感謝一下前族長,你的老母,感謝她生下這麼多好女兒。」
言畢,他又肆無忌憚地狂笑了起來。
姜木的眼中當下流出來血來,他真沒有想到姜諾居然是如此陰險如此變態的一個傢伙,而他卻一直將姜諾當作自己的親兄弟。那一刻他心中悲憤交加,同時更是痛恨自己有眼無珠。他真想將自己眼珠子挖出來,在這赤裸的太陽光下看個明白。
然而,他的全身全被下了禁制,而且雙手雙腳都被籐條綁了個嚴嚴實實,甚至連個小指頭也動不了,所以只能任由有邰一系的幾個獵手高高地吊在一株梓樹上,彷彿一隻侍宰的羔羊。
數名族人則在姜諾的安排下搬來了竹筒之類的工具,準備給姜木裡裡外外進行清洗。
那時,突然有一名少女從人群中衝了出來,大聲喊道:「不,我們不能這樣,姜諾哥哥,你不是說只要我們拿回有邰一系所應得的榮耀和地位就成了嗎?我們為什麼要流無辜人的血。」
說著,她便試圖衝向姜木,並將姜木解救下來。
「姜亞,你要幹什麼?」姜諾出手攔住她,怒喝道。
「我要救他下來,如果我們不能容納他,我們可以讓他離去,他和我們一樣,有在陽光下自由生活的權利,即使他不是出於有邰一系。」姜亞毫不示弱地迎向了他的目光。
「無辜?姜木無辜?你居然說他無辜?」姜諾生氣地道,「難道你忘記了你的母親死在了誰手上?忘記了你的體內流淌的是誰的血液?更何況他勾結妖孽,戕害族人,罪不容誅,如何又能稱之是無辜?還不快與我下去!」
「可是這一切都不是根本的原因,我們都明白的……」姜亞還想繼續為姜木分辨。
但沒待她說完,便見姜諾一揮手,兩名體形彪悍的獵手便摀住了她的嘴,將她帶了下去。
看著姜亞的背影,姜諾不禁感到有點掃興,然而沒待他回過神來,兩道人影大雁般地從遠處直掠過來,並徑直將姜木從樹上解救了下來。
姜木認出其中一人正是重返青春的少典,而另一人則是一個美麗端莊的陌生婦人,姜木猜測那婦人一定是此前行將入木的附寶。
原來,離開無名河畔後,經過少典再三解釋,附寶才相信了眼前之人就是她的少典,當下不禁喜極而泣。但待他們打算返回去再度謝過防風羿時,卻聽得遠處一聲響,便見一眾大能隱入虛空之中,於是只能決定返回有邰氏部再作安排,誰知,剛回到氏族聚落,便遇著這樣的變故。倉促之下,少典也難以辨清其中的是非,所以只能先行出手救了姜木再說。
而姜諾卻對來人沒有一點印象,於是吼了一聲,便揮動小刀攻了上去。卻沒有想到此時的少典修為已從元嬰巔峰狂漲至合體初期,以姜諾剛剛破丹成嬰的修為又如何能比的上。
於是只見少典一揮袖,便將姜諾甩出去數十丈遠,之後便直接帶著姜木與附寶御風飛離有邰氏部。
一直飛出近百里,少典才落到了地面上,並從姜木處瞭解到了有邰氏部發生的事情,當下不禁怒火中燒,便待返回去為將姜諾等一眾叛逆滅了。畢竟姜木是姜貅的孫子,即使是為了償還姜貅的救命之恩,他也須為姜木出這一次頭,更何況,少典的本性嫉惡如仇,即使沒有姜木的原因,他遇到姜諾這樣的人渣,也會毫不思索地出手除掉的。
但沒待他們找上門去,毗琉璃四兄弟已應姜諾之邀,循跡追了過來。雖說那四兄弟也只是合體初期修,但少典以一敵四,又如何是他們的對手,於是只能且戰且逃,直到遇到了冉一夜形勢才逆轉了過來。
得知了有邰氏部內訌的始末,冉一夜不禁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因為這短短的一日功夫,有邰氏部已有幾千人失去了性命,雖然那些人的死因大多與冉一夜無直接的關係,但也有因果關係。所以,如果不能將這一因果及時了結,也許在日後的修行中會遇到意想不到的障礙,同時,他的這一人族分身,也只有深入人族生活,才能最終將品性磨煉得圓潤璀璨,並使自己得到終極的提升。想到這裡,他決定真正地融入有邰氏部,並成為其中的一員。
而少典夫婦二人則在謝過冉一夜後,便默默地攜手走在隊伍的最後面。夜色很柔和,點點星光打在他們身上,給他們披上了一層靜謐的衣裳……那一刻,一種溫馨的感覺從他們心中流過,如夜,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