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除了聽不到,看不到,說不出,走不動,冉一夜已完全控制了自己的身體。
很長一段時間,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搖頭晃腦。
同時,通過反反覆覆地捉摸和研究,他對形意的理解也到了一個極高的程度。
他發現,形意中的五行拳雖是一種基礎拳法,但也是所有的精華所在,他每一次推演都會有新的發現,每一次領悟都有一種全新的感覺。
所以,雖說他已研究了不知幾個元會,但依舊不敢說自己已經入門。唯獨讓他可以自我安慰的是,除卻靈魂已經能夠與**溝通,他還根據脫胎於形意拳的**槍法,在神識中模擬出了宛有實質的槍意。
與形意拳一樣,**槍法的精髓也在於寓複雜於簡單之中。一招看似平平的直刺,事實上蘊含著無數種變化。所以此槍煉到巔峰,肯定是不出則已,出則有奪天地造化之勢。
有了這樣的槍意,冉一夜相信,如果以《混沌無始經》為基,以神識為用,他必能一舉破開五識,讓自己復見世界。
於是,冉一夜又重新確立了研究重點。經過無數次的肯定,否定,再肯定,再否定後,他毅然做出了決定。
「就看這次了。『無,天地之始;有,萬物之母。』無中生有,有生萬物。」他對自己說。
剎那間,只見冉一夜的識海翻起了沖天巨浪,如決提之黃河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咆哮:「看槍!」
一柄遍體火紅的大槍憑空現身,直指向虛無處那層道不清的隔膜……
「第一槍,開天闢地我先聞。」
槍尾輕輕一顫。這一顫經槍身無限地放大,於槍頭處居然產生了一聲毀天滅地般的霹靂,「噗嗤」一聲,於虛無處存在的那道隔膜終於裂開了一道縫,冉一夜驚喜地發現他聽到了……
他聽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聲音,聽到自己像是處在一個陌生的溶洞中,微風帶著涼意迴旋跌宕,如同一個天才樂手,奏響了一曲天籟之音;
他還聽到了頭頂上一些不知名的生物轟隆隆地碾過大地,震天的吼聲令人熱血沸騰;
他甚至聽到極遠的地方,一個男子以一種極有磁性的聲音向一個女子表白:「羲和啊,就讓我牽著你的手,在這棵樹上築一個最美的巢……」
「第二槍,立地通天顧八方。」
這一槍,「槍出神通天,意使八荒驚」,漫天的槍意形成了一朵璀璨的蘑菇雲,給那道隔膜直接開了一個大洞,冉一夜的視覺驀地打開了——他看見一大堆千奇百怪鐘乳石犬牙交錯,在他眼前泛著乳白的光,這光芒刺得他瞇住了眼。
良久,他漸漸地適應了久違的光明。他看見自己的確是在一個溶洞之中,可以判斷出這是個典型的喀斯特溶洞,四周雲蒸霞蔚的景象告訴他這個溶洞正在形成中……
而這類溶洞應當是中生代白堊紀的燕山運動時期才能形成的,也就是說,他所處的時代距二十一世紀足有6500萬年的歷史!
「神話,還是現實,這是個問題。」冉一夜的大腦瞬間處於了短路狀態。他不明白自己是來到了史前蠻荒時代,還是仙妖佛巫隨手可拾的神話世界。但既來之,只能則安之,摸著石頭過河總是沒錯的。
想到這裡,冉一夜的心又定了下來。他想,生活在這個鬼斧神工,道韻天成,靈氣充裕的溶洞中也不是個壞事,最起碼可以避開一些惹不起或者不能惹的傢伙。
但當他的目光落在自身上時,他忍不住要尖叫起來:他居然看到了一隻蝙蝠!一隻傳說中的白蝙蝠……
冉一夜居然成了一隻蝙蝠!以一種可笑的姿態倒懸著,固定在溶洞的頂部。
雖然冉一夜是很喜歡動物,但並不意味著他喜歡變成一隻動物。
「我這是作了什麼孽啊!別人穿越或為頂級大神,或為先天異獸,而我怎就成了一隻蝙蝠?我不甘啊!」
他想大聲喊叫,但發不出任何聲音。剎那天堂,剎那地獄,冉一夜有種想跳樓的衝動……
如此的大起大落,使他的識海內部再度捲起了一股不甘的怨氣,神識凝成的槍意也在怨氣的侵蝕下,由火紅變為暗紅,由暗紅變為褚褐,最後蛻變成一種令人生怖黑色,那一種絕對的黑,任何光都會在它面前湮滅。於是,第三槍帶著無邊的怨氣破繭而出……
「第三槍,一氣衝霄諸天喑。」
這是秉承混沌中第一道怨氣而生的一槍,帶著無邊的蕭瑟與殺念鋪天蓋地,直指虛無,冉一夜發出了穿越以來的第一聲吼叫,「啊……」那層一直阻止著他介入真相內部的隔膜轟然碎裂。
這一聲吼出了億萬年沉澱在胸中的塊壘,冉一夜的呼吸暢通多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闖下了大禍,因為如此驚天動地的一聲,肯定會引起一定的騷亂,如果他因之被某個牛神惦記上了,說不定下一刻就會成為一隻被圈養的寵物,這樣的話,還不如再死一次來得舒坦。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聲音轉了個圈兒後居然又攜帶著大量的信息飛了回來,並且一股腦地鑽進了他的耳朵之中。
一副宏大的洪荒圖景也隨之顯現在他的識海之中……「回聲定位,居然是回聲定位。」作為一個生物學家,他非常清楚這種逆天的能力遠超於最先進的雷達「鈷光一號」,這就意味著他以後即使足不出戶,也可以用耳朵看到天地間任何他想要看到的東西。
所以,他那一吼所發出的聲波正是後世人人皆知的超聲波,雖然並沒有超出聲音的範疇,但諸天萬物鮮有能夠聽到者。
雖然這天過後,洪荒中多出了許多喪失了聽覺的小獸,雖然在東崑崙,一個高髻白衣,長袖飄飄,老態龍鍾的道人突然暫停了對道與理的演算,抬起頭向冉一夜的方向看了一眼。
「從某種意義上說,萬物的確是生來就平等的。做蝙蝠也有做蝙蝠的好處啊。」他一邊想,一邊整理著剛剛聽到的洪荒圖景:從各個角度觀察,天地已分,大地的主人是數以億記的洪荒巨獸,而中國神話中的那一批先天生靈都不知在什麼地方。
也許這個洪荒還會按部就班,上演出一幕幕他所知道的故事。
也許一切將會以一個嶄新的面目出現,他唯一的優勢就是前世所積累的經驗和知識……
一切都在期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