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俊強勢干涉,直接將太一與金瑤的關係定了下來,其行事的手段與作風令冉一夜不禁拍案叫絕。他甚至有點懷疑這一幕本就是這兩個死烏鴉所精心設計的,金瑤那丫頭完全是上了惡當而不自知。
試想一下,像素色雲界旗那樣的先天靈寶,就是整個天庭也整不出幾件來的,帝俊兄弟如何不會對它加以十二分的重視?但就這樣一件寶貝卻被個愣頭青太一送人了,而且是以幫助金瑤管理一眾女仙為藉口,自然而然地送到她手上的。而今天帝俊則做的更絕,他居然又以方便白蝠統御一眾大妖為藉口,自然而然地將天庭包括十大妖帥在內主要戰力打包交在了金瑤手上。
這無疑是在告訴金瑤:「家,我已全交給你了,至於你和我弟之間的關係你就看著吧!」
更可惡的是,這個「家」,金瑤還不得不全盤接收過來。
因為素色雲界旗不僅已成了她的本命靈寶,而且關乎西崑崙所有女仙的命運,當初,為了方便管理眾仙,在金瑤的默許下,太一已將一眾女仙的元神印記烙入其中,這就意味著,素色雲界旗一旦易主,一眾女仙的生死自由亦會隨之轉移到新主人的手裡。這樣的事情,金瑤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多少年來,在一眾女仙的努力下,西崑崙已徹底成了女仙的樂土,金瑤絕不允許由於自己的緣故,將這些每日只懂得養花弄草,吟詠歌舞,調琴鼓瑟的女仙們推到萬劫不復之地。
所以帝俊的那一招,無疑是將心思單純的西王母直接綁在了天庭的戰車上,再也沒法下來。
「這個死烏鴉!」冉一夜憤憤地罵了一句。但與之同時,他不得不承認帝俊是個出色的領袖,其言行舉之處處都透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氣勢。
三言兩語定下了太一與金瑤之間的關係,帝俊又舉起獸角杯道:「沒想到今日竟無意間辦了這樣大的一宗喜事,本帝太高興了,為了這個值得紀念的時刻,就讓我們開懷暢飲,不醉不休吧。」言畢,帝俊仰首乾了杯中仙釀,復又大笑了起來。
太一與金瑤各懷心事,所以誰也沒有說話,俱都默默地舉起酒樽,滿飲了樽中之酒,而白蝠的心思則全然不在飲酒之上,所以只是應景似的應喏了一聲,跟著飲下了一樽。唯獨女媧彷彿完全置身於事外,她饒有情趣地看著場上情形,不緊不慢地呷著樽中的仙釀,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笑。
然而,帝俊彷彿並沒有感到場中的氣氛有何異常,所以依舊一樽接著一樽狂飲不休,依舊不時爽朗地大笑個不休。就這樣,且行且飲,頃刻便有數壇仙釀見底了。
「上天下地的神啊,哥今天才知道什麼叫無恥了!」見到這般場面,冉一夜真對帝俊有點佩服得五體投地了。的確,如果沒有親眼看到,任誰也想不到堂堂妖帝居然有這樣無賴的一面。他想也許中國的歷代皇帝,尤其是開國皇帝的身上都或多或少有點流氓的特性,其根源肯定就是從這只死烏鴉這裡開始的。
正胡亂思索間,忽聞一聲嘹亮的鳴聲傳來,一團五彩光華驀地從遠處飛射而來,並徑直穿過行宮上空的五行之氣,落下地來。
卻是那孔宣打探消息回來了。
「大哥!」一落地,孔宣便向冉一夜拱了拱手道,「孔宣無能,並沒有探得袁洪的消息。」
「什麼?」冉一夜的眉心不禁挽起了疙瘩。
「是這樣的,這個空間,除了這些菇狀植物,與那些修為奇低的無`毛怪物,別的就什麼也沒有了,而且更奇怪的是,我們來時的路也消失不見了。」
「你是說我們被困在這個空間了?」冉一夜聞言大驚道。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就是這樣。」說到這裡,孔宣不禁低下了頭,彷彿這一切都是自己的錯。的確,在冉一夜面前,心高氣傲的孔宣總有種惴惴的感覺,似乎敬畏,又似乎某種說不明的情節。自從冉一夜出手助他順利化形的那一刻起,這一情節就根深蒂固地扎進了他的腦海之中。
孔宣的話引起了一陣騷亂,尤其冉一夜從荊山收取的那幾個大妖更是如此。大夥兒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冉一夜,等待著他說話。
「日,這真真邪門了。」冉一夜心裡暗道。但他明白此時自己一定要保持鎮靜,否則接下來的場面勢必無法收拾,於是他長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天上那輪詭譎的紫日道:「兄弟啊,你仔細想一想,你真的每個地方都探尋過了嗎?我想你很可能會有漏掉的地方。」
「沒有,這個空間雖然很大,但與洪荒大陸相比尚不足萬一,孔宣已將所有的地方用神識掃過了一番。」孔宣一邊說,一邊也抬頭看了看天上那輪紫日,突然間,他彷彿想到了什麼,大叫了一聲:「太陽!我忘了太陽!」
言畢,他立即化作了一道五色光華,直射向空中,逕直望那輪紫日掠去。
「呵呵,有時候最關鍵的東東往往就在我們的眼前。」冉一夜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然後就地趺坐了下來,佯作神遊物外之態,半閉上了眼睛。
一眾大妖看到冉一夜那副胸有成竹,鎮定自如的樣子,無不長呼了一口氣,緊繃的心俱都放了下來。
但冉一夜知道,自己方才只是在硬著頭皮作秀,包括抬頭看日的姿態都是為了緩解心中的緊張情緒無意而為,卻沒想到被孔宣當成了一種暗示。
「日!我再日!」他心中狠狠地罵了一句。此時此刻,他只能祈禱孔宣此次有所發現,否則即使在這地兒困上百二八十年,他在人族的佈置全都泡湯了。
就這樣,冉一夜焦灼地等待著,每分每秒都如度年一樣漫長。
感受到冉一夜的心理活動,白蝠輸出了一聲輕歎。「淡定,要知道,在最惡劣的形勢下,總還有一線生機在,更何況現在呢?同時,大凶險往往伴隨著大機遇,我敢肯定,這一次我們肯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聽到這話,冉一夜緊繃的神經方才放鬆了稍許。他隨手給白蝠發了個笑臉,然後又道:「借你的吉言,沒想到你這個死蝙蝠,終於說了一句人話。」
「丫的,你丫的還是人嗎?」白蝠沒好氣地回過了信息。
妖帝大軍轟隆隆地碾過洪荒的天空,將數十億里天地都映成了一片金色。
於是,洪荒大地當下便亂作了一團。眾生仰望著這支開天闢地以來最強的一支武裝力量,心中無不頓生驚悸。
但當大軍經過不周山時,一股毀天滅地的氣息突然從山際升起,一個身披黃金軟甲,眉印閃電符文,肩挎一面黝黑長弓的大巫從不周山腳一步跨入空中,阻在了妖軍的前方。
「回去,或者死!」那巫冷冷地道。一雙黑夜般的眼眸,流轉著懾人的殺意。
「咦?」帝俊停下了手中的酒樽,咦了一聲,但隨後他又發出一陣震天大笑,「原來是防風羿那崽子,很好,很好,不過貌似他依舊沒有晉入大巫八轉,勢必要比當初的后土要弱上一些的,太一,你這就把那崽子提來見我,說我帝俊有話要對他說。」
太一當下兩眼放光,應了一聲,便飛至了隊伍的前方,他看著眼前的大巫,不屑地道:「來者可是防風羿嗎?」
「我認得你,但你沒有資格與我對話,叫妖帝出來見我!」防風羿冷冷地道。
「哈哈……」太一聞言大笑了起來,「就你區區一個七轉大巫,就欲在此逞狂,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還不趕快自縛其身,在妖帝面前請罪,以乞一條活路?否則,今日就是你身化灰灰之日!」
「找死,區區一隻烏鴉居敢在不周山聒噪,今日,我就讓你知道輕我巫族、犯我巫族的下場!」那巫眼中烏光一閃,一道凌厲的劍光便從他的眸中射出,直向太一斬去。
「呵呵,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太一呵呵大笑,當下便祭出混沌鍾來,懸於頂上。
「叮!」一聲脆響,劍光無功而逝。
「好傢伙,不愧是天下第一防禦至寶,只是可惜啊可惜。」防風羿冷笑了兩聲,然後搖身顯化出最強巫體,當下一個身高八百餘丈的大巫便站在了太一面前。
「碎!」防風羿一聲吼,逕直向混沌鍾擊出了毫無花俏的一拳。
拳鍾相撞,只聽得「嗡」地一聲,整個洪荒大地當下連抖三抖,太一身後的不少大妖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震得昏厥了過去,差點兒從金龍背上掉了下去。
「好小子!」帝俊見狀叫道,「看來那崽子的實力絕非表面那樣簡單啊。」
「當然呢。」很長時間沒有說話的女媧接過話頭道,「你以為后土身化六道、神農隱去後,巫族真的衰落了嗎?如果真得與巫族開戰,我敢肯定,此間這萬餘大羅金仙,百餘准聖多半要留在洪荒大地了。」
「呃……」帝俊聞言一愕,但直覺告訴他,蝸皇氏之言絕非誑語,當下不禁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
說話間,太一與防風羿已交手數十回合了。雖然宥於聖人禁令,雙方俱沒有敢出大招,但戰鬥的餘波亦給不周山一帶造成了一定的破壞。
太一這才知道,眼前這個七轉大巫的真實實力,並不只是准聖初期水平,而是准聖後期甚至更高。當下輕視之心頓斂,伸手將混沌鍾提在手中,便欲催出大招與防風羿鬥上一鬥。
這時,一陣微風突然吹過,女媧聖人的聲音輕柔而清晰地響徹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