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明道
白蝠的一席話令冉一夜想了很多很多。他趺坐在鎮妖谷前的那塊大青石上,識海中不斷地閃現出前世今生的許多情景……
誠然,前生今世,他從來不曾有過任何份外的想法,從不曾想過左右任何人,但也不想被任何人左右。孑然獨立,超脫一切法則而存在是他前世今生最大的理想。他只想自由地去愛一切愛他的以及他愛的人,自由地去研究一切他所關注的東東。但這個看似簡單的願望事實上遠比成王稱霸、用鐵與火的手腕去掠奪一切統治一切更難實現。他甚至懷疑即使他能成為盤古世界的第一人,這個理想依舊是水中之月,鏡中之花,看似真實,觸之虛幻的。
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自由」在這個世界上是一個最令人往的詞語,萬物生來都有這樣的渴望。只不過更多的時候,這種渴望是存在於萬物的潛意識之中,並沒有明確地體現出來。也就是說這是所有的人都走在追求「自由」的路上,然而卻又不曾有人走過。或者說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一條固有的道路可以通向自由。
法則如網啊,構成盤古宇宙的諸多天道法則就像一張張,將這個世界的所有生命束縛其中。所以欲想超脫於法則而終得自由,就只能以大能力破網而出,或者從無所不在的法則中尋得一處漏洞並從中遁離。然前一種方法需要的是毀天滅地之能,盤古就是一個典型的實踐者,只惜他的能力並不足以將法則之網撕破,最終只能無奈隕落並身演洪荒;而後一種方法則需要通曉天地間一切法則,並能幸運地抓住法則之網中稍縱即逝的漏洞,方有遁離的機會。
然而試問整個盤古宇宙,又有哪個大能有如此的能量,或者如此的智慧以及氣運呢?
想到這裡,冉一夜又覺眼前一片迷惘,彷彿眼前有無數條路,但又沒有任何一條路是屬於他自己。於是他不禁歎息了一聲,索性停下了思索,聚精會神地觀看起流波山下的實驗來。
白蝠此時已派遣夔牛帶著崑崙鏡前往蓬萊島傳訊,令袁洪與諦聽前往助冉一夜一臂之力,他則不斷地將各種試劑加入分離器中,開始深入研究大和蟲的組織結構,並試圖從中找出對付這種臭蟲的方法。
「其實我們非常清楚,這種令人噁心的生命其單體生命力和戰鬥力並不強,但同時這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一種生命,其根源就在於他們的團隊精神和變態的繁殖能力。所以這種生命如果不被扼殺於萌芽之中,則整個盤古宇宙都有可能面臨被它們同化的命運。我甚至懷疑如果任由它們發展下去,它們勢必會有一日會將盤古宇宙的天道法則掌握在手中,並從而找出其中的漏洞並成為這個空間中第一類獲得自由的生命。」白蝠用滴管從分離器中汲出了一些紫色的層析液,小心翼翼地將那液體滴入一個小蒸發皿中,然後又道,「所以我們應當從中悟到一些東西的。再者,從根本上講,我們與盤古是同一類型的生命,本當有能力自為法則的。當然鴻鈞以及女媧等混沌遺民也盡都有這樣的基礎,只不過我們更具有優勢,因為以混沌中的精華鴻蒙紫氣打造的軀體可並不是誰都有的,而這副軀體至少可以讓我們擁有了承載無限力量的可能。」
聽到白蝠提起自己的這副寶貝軀體,冉一夜就鬱悶得想要跳樓。因為這副軀體可是令他吃盡了苦頭,甚至僅一個化形就令他糾結了不知多少年頭,而且他彷彿一個幼童在努力舞動關刀,連自身的萬分之一的能量都調動不出來。打另一個比方吧,此時的他就彷彿一個億萬富翁,但所有的錢都鎖在金庫中,並且被鎖上了一把無人能打開的鎖,他只能眼望著那些黃燦燦的東東大流口水,但卻無法動用,更談不上享用了。
可以說這個世界上最鬱悶的事就莫過於此了。許多次,他真有點想拔根頭髮吊死,然後再重塑一副軀體重新修煉,然而他這副軀體偏偏又是不死之身,自己真那樣做了,則除了找點罪受就別無作用了,所以只能作罷了。
於是他沒好氣地道:「看來我們吃的苦還是太少了!難道你就不知道如果不是這軀體所累,很可能這盤古宇宙的第一個聖人就不是鴻鈞了嗎?我真不知這副破軀體除了能多裝一點東東,我並沒有看到有什麼好處。所以我認為,以鴻蒙紫氣鑄體是我們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所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對,不僅蠢,甚至可以說是愚不可及!」
「呵呵,但只要我們能夠真正地完全發揮出自身的力量,其威力又會如何呢?我想到那時即使所有的聖人齊聚,我們也能將他們打得滿地找牙的。而且我們這副軀體可能容納一切法則,並最終演化出更高的法則來。所以總有一天,我們必能凌駕於所有的法則之上,並終得自由。到那時,我們將能夠一念過去,一念現在,一念未來,隨心所欲地出現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並能憑空造物,實現心中所思一切。這是其他諸聖根本無法企及的。」白蝠一邊說,一邊又在蒸發皿中又加進去一些紅色的試劑。
「可是,總有一天,那一天究竟是何時呢?如果那一天是在億萬個元會之後,我真懷疑這個盤古宇宙已經破滅了n次了。與未來的某一天相比,我更相信現在,這是我們唯獨能把握的。」冉一夜覺得白蝠此時更似在紡織一個夢。
「如果只靠我們自己,這當然可能是一個夢了。如果我們借用眾生之力呢?如果三界眾生俱為我所用,那又會如何呢?」白蝠輸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那笑容令冉一夜嗅出了一點陰謀的味道。
「上天下地的神啊!」冉一夜不禁叫出聲來,「你丫的不是瘋了吧,如此瘋狂的念頭也能出現?怪不得曾有人說過純理智的科學家是世界上最大的瘋子。這樣的事情不要說是否能夠做到都是一個問題,即使真的能做到,我也決計不會與你同謀。」
「我想你是從根本底誤解了我的思路。」白蝠一邊仔細觀察著蒸發皿中那些液體的變化,一邊道,「事實上我經過無數次推演發現也只有借助三界眾生之力,才能將我們這副用鴻蒙紫氣打造的軀體推動起來,注意,我這兒所說的是借力,並沒有奴役鞭策眾生之意,同時這個借力過程本身就是一種互惠,一種雙贏,三界眾生在我們這裡所能得到的遠遠會比他們所付出的更多,甚至他們亦會因此而跳出盤古宇宙的法則,進入一個新的境界之中。」
「鬼話!」冉一夜聞言,不禁通過意識指著白蝠咆哮了起來,「鬼才會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的好事!再者,就憑著我們自身,我們又有何德何能令三界眾生服膺,並唯命是從?」
「呵呵……」白蝠聞言,又輸出了一陣大笑,「看來純理智的分身就是更高級一些,至少我不會被眾生思想所左右,不為萬物所動,能夠認定目標,推演出最適合我們發展的道來。事實上,你剛才所說的那些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你試想一想,如果別人送給你一塊金磚,卻只要求你付出一塊信手即可拈來的磚頭,你是否會願意呢?」
「當然願意,你以為我是傻子啊?」冉一夜有點氣結,「可是我們有那麼多資源可供揮霍嗎?」
「有!」白蝠斂了笑容,正色道,「我們這副用鴻蒙紫氣打造的軀體就是我們的資源,要知道,三界眾生只要能在感受到一點鴻蒙紫氣的氣息,其心境與修為就會發生脫胎換骨的變化,這是所有修行者夢寐以求的好事啊。所以我們只要將體內的須彌芥子界演化為真實國度,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到時間,我們可以納三界眾生於自身世界之中,並將鴻蒙紫氣的氣息無止盡地供給他們參悟,而眾生得了這天大的好處,你即使用鞭子趕他們,他們也不會離去的。到那時,他們就會心甘情願地奉獻出信仰和力量了。而集三界眾生之力於一體,我們就會成為這個世界中超越天道的存在。到那時,自由就不再會是一種不可觸摸的東東了。」
「瘋子!絕對是瘋子!」冉一夜心中暗叫了一聲,但他明白那廝的想法雖然瘋狂,但絕對有可行之處。
感受到了冉一夜心中的念頭,白蝠又笑道,「你丫的也就別腹誹了,翻開歷史書看看,你就可以看到凡成功者俱為為達目標而不擇手段之人,而我們只是借力與互惠,所以不管從哪方面講都是一種光明正大的手段。你也可以看看此時堂而皇之地居於聖位的那些傢伙,你說哪一個不是自私自利的傢伙?哪一個通過損天下眾生的共同利益而成聖的?」
冉一夜聞言,不禁沉默了。他知道,無捨則無得,如果自己真的想面面皆顧,也許到時間什麼也就顧及不來了,他的所謂的理想到時就只能是一個笑話了。
見到冉一夜又開始沉思,白蝠繼續道:「再者,萬事俱有緣法。自打我們從沉睡中醒來,所得的第一步功法便是『雲華無始經』,那本就是一部有關造化法則的最高法典,縱是女媧那丫頭也沒有這樣的運氣,但一直以來,我們都將它視為雞肋,並沒有將它派上真正的用場。這些天來,我才悟到,這功法本就是為我們這副鴻蒙紫氣打造的軀體量身定做的。它的最大用處就在於演化真實國度,甚至在自身體內世界中創出全新的物種。種種跡象表明,集三界眾生之力於一體,是我們的道,唯一的道。通過這條的道,真正的自由之境就會出現在我們的眼前。也就是說,這許多年來,我們事實上走了許多彎路,我們的道是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
「上天下地的神啊!」冉一夜覺得自己也要瘋了。他真不知如果走在這樣的一條道上,他究竟要干多少違心背願的事情,如果有可能,他真想遁入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整日價飲山泉,食野果,朝聽群鳥爭鳴,暮看雲卷雲舒,不再去管任何與道相關的事了。
「我明白你的感受,畢竟你我本為一體。」接收到冉一夜的想法後,白蝠又道,「可是宥於這天地法則之中,我們真能如願嗎?再者,這一切皆由我來操作,你只須努力磨煉好心性,並努力提高自身的修為就足矣。」
冉一夜聞言,不禁又歎息了一聲。因為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已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他也只有盡快地使自己全方面得到提升,方能重新取回掌控的權利,否則只能任其發展了。
他真不知接下來的洪荒又將會發生怎樣的故事,他的各大分身在其中又將扮演怎樣的角色,但他明白這洪荒的故事將從這一刻起已偏離傳說的軌跡,誰也不知將會走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