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聖旨殺上官
"上官大夫。"張御醫走過來:"廟裡的那些病人,又有新的好轉了。"
"是嗎?我去看看。小丫頭,那邊你就別跟著來了,那裡的重一些,而且人多較亂,一會就回去。"
我點頭:"去吧。"
我知道怎麼照顧自已啊,可是,他和我奶娘一樣,總是當我是小孩子。
孩子們,終於有笑聲了,生命力的強壯和身體的種種因素,他們好得很快,又打打鬧鬧成一片了,我想,不用多少年,我們的孩子也會軟軟的叫娘叫爹了。
他不在,覺得也沒有什麼好轉的,我並不介意他不陪我。
瘟疫的事,比我更重要。
我往回走去,石徹成的大道上,是我已穿得發黃的繡鞋,洗得乾淨而又陳舊的裙子,裙擺依然漾出它美麗的漩渦,像白花兒一樣開得燦爛。
那繡工精細而又華美的靴子印在我的眼底,還有嵌著珍珠的美麗繡鞋,如雲一般的白紗裙。
我濃吸一口氣,總會遇見的,一輩子不見,那就是一個過不去的坎。
不管如何,都要笑。
我揚起了笑,刻意不去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總是會誘惑人的。
我是上官雩的小丫頭,就一輩子是了。我已不想再去想,和七皇子之間的事,生活總不能停留在那裡,我要的是未來,和上官雩的未來。
轉點頭,我連話也不敢多講,就急急錯身而走。
至於那米小姐,我更沒有心思去打量著。
才走了幾步,他低沉的聲音就響起。"初雪,還好嗎?"
"好,很好。"我略停一下,又往回走。
匆匆地回到住的地方,心才放了下來,我怕什麼呢?我不知道。
上官雩怎麼會不知道我終會"遇"上他的呢?他是讓我跨出去吧,我當然知道,我也會跨出去的,我會回家去,做飯等他回來也是一個很快樂的事。
或許吧,七皇子,不,現在已經是王爺了,他現在會難受,但終究是會過去的。
關於很多東西,過去就過去了,原諒我的自私,我想和上官雩有一個美滿快樂的家。
坐在門廊邊的椅上,吹著香香暖暖的初秋之風,愜意地半瞇著眼小睡,也曬曬太陽,等著上官雩回來。
一陣陣輕輕地敲門聲,我半睜開眼看看,沒有人進來。
再響一會,我不得不放下交叉的腳站起來問:"誰啊?"
還是沒有人回應,我覺得有些奇怪,出去開了門,卻看見地上放著一個竹籃子,裝滿了新鮮的疏菜,還有一些可以放得長久的肉類。
我四處望望,看到了那轉角外一抹黑色的衣料閃過。
我不用去看,我也知道是誰了,樓破邪。
我卻怔怔地站在那裡,我心裡有些為難。
他送這些來給我,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可是在鳳彩這裡,是多珍貴啊。
我收下,上官雩會有意見嗎?我不要他心裡難過。
我不收下,我覺得,折了樓破邪的心意,這也不是什麼,就是菜而已。
如果不收下,更覺得我對他還放不下一般,我不想再去想以前。
我站在門前,看著那菜有些發呆。
上官雩遠遠地走來:"初雪,這是?"
我抬眼看他:"怎麼辦?"
他大要也能猜得出來,畢竟在這裡,能有資格吃得上這些菜的,還有誰呢?
他笑,並沒有介意,一手提起籃子,一手合上門:"送來了,就吃啊,正好,你需要得很。"
我沒有去問為什麼?何必多問,上官都不介意,那不是更好嗎?
有些人,尤其是男人,對這些最是介意了。
我接過菜:"我去洗,你先去洗洗手。"
"好,我看你太久沒有看到這些菜了,一定好奇怎麼長成這樣子。"他淨過手,從後面抱住我,我感覺到他心跳得很快。
我回頭一笑:"怎麼了?"
他埋頭在我的脖子,悶悶地說:"沒有什麼?"
我不說出來,哪裡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呢?我自然是會見到樓破邪的,我就算不出去,也必是能看到。
我用菜掃掃他的頭:"沒事還不煮飯去,別把你兒子餓著了。"
他笑,手抱緊了一些:"小丫頭肚子餓了,我馬上去煮。"
那興高采烈的樣子,像是吃了糖的孩子一般。
我不知道為什麼上官會有這些懼怕,我知道,有很多事,他和樓破邪之間有著默契,卻沒有告訴我。
他在害怕嗎?我已不想再去問什麼?
他輕撫著我的小腹:"今天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啦,很好。"收拾著菜,他站在我的背後,他往後一使力,我就靠在他的胸前了,那煮著飯的鍋呼哧作響著。
我想,這就是幸福,聽得見,摸得著。
"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挺著大肚子,一手扶著腰走路,那樣子啊不會很好看的。"他笑得壞壞的:"這樣沒有人會看到你,只看到一個圓球在前面。"
笑笑地抬頭看他:"哪有那麼快啊,你啊,巴不得我越來越醜,這樣你就把我扔大街上去,晚上再去撿回來,也不會丟了。"不能把我扔了,我會纏著他的,我知道樓破邪來了。
緣份很奇怪,當時上官叫我選擇樓破邪的時候,我是認真去愛他了。但是我心中,終是放不下上官的。
他說,我對他其實一直是在施捨,對上官的,才是愛。
"就快了,就快了。"他笑得歡心,卻是一把抱起我,又讓我坐回那椅中去:"在這坐著,看你夫君大展廚藝。"
他倒是,忙了一整天,也不叫累。天天哄著我開開心心,樂顛顛地忙進忙出。恨不得就拿條繩子把我綁在床上,那才叫做安胎。
他忘了,他是大夫了,他叫別人多走,不要太緊張,他還不是嘴巴咧到耳根去笑。
我坐在那裡,看著他忙忙碌碌的樣子,覺得特窩心。
雖然,他煮的菜,真是不能叫一個好吃,可我喜歡。
這裡,一切都好起來了。
日子在指尖中,慢慢地過去,我也習慣了,每天能在門口撿到菜,青菜越來越少。倒是想著法子,什麼也有送來。
上官雩一點也不吃,全讓我吃了。
有時我問他,我是不是很麻煩,而且很無用。
他板著臉:"誰說的,這些以後我千倍百倍地還給他。如不是這當頭,我自也不會收下他的東西,初雪,你得吃下,你要記著,以後這些一顆菜頭,就是夫君用一百兩銀子給買下的。先吃後,出去再還錢便是。"
為了讓我吃得安心,他這般說。
有些感歎,我想如果不是我有了身子,我自也不會收的。
覺得欠他的,越來越多,而我又不想再糾糾纏,太累,太痛了。
我愛上官,我的夫君。
瘟疫的之戰,也並不是那麼易打的,總是反反覆覆,他一天到晚都和御醫研究著有什麼新法子,讓所有的人都脫離。
還得有著長期奮戰的精神,米糧也總是斷斷續續的。
已是十一月的風起之時,刮得整個鳳彩如下雪一般,白茫茫的花在空中輕飄著。
李公公帶來了聖旨,那時我還在畫著白花飛洩而下,想著一會兒上官回來了,讓他看看。
敲門聲一陣緊一陣:"上官夫人,出大事了?"是張御醫的聲音。
我嚇了一跳,抓著筆就去開門,看到一臉焦急之色的張御醫:"出什麼事了?上官雩呢?"沒看到他,我心一點也不安。
張御醫重重地歎氣:"朝廷下了聖旨,要殺上官大夫啊?"
"啊。"我驚呼出聲,筆落在地上,弄黑了我的繡鞋,墨汁輕輕緩緩地散了出來,心一緊:"為什麼?"
"這也不知道為什麼?皇上的聖旨寫得清清楚楚啊,七王爺正要回京去問個清楚,上官大夫正在城那邊?他讓我不要告訴你,可我想著,還是來告知一聲。"他很是焦急:"上官大夫這麼好的一個人啊,皇上怎麼會殺他呢?"
我深吸了一口氣:"我馬上過去。"
鎮定,一定要鎮定,我不能先亂了陣腳了。這消息突然的太快,讓人不敢相信。
一邊走,一邊揪著心痛起來,為什麼呢?上官雩在這裡救人,幫助這裡的人,無功也罷了,還要殺他,我不相信樓破日是這樣的人?我更不相信,上官雩那麼好的人,都會殺頭。那麼,這世上還有王法嗎?那我怎麼辦?我愛上官雩,我不能沒有他。
急促地往前走著,我不敢跑,他說現在還是要小心一些的。
我不哭,要冷靜地去面對,這事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我到了城牆那邊,進了那諾大的廳,以前是官兵所有,樓破邪來了之後,便住在裡。
我一進去,就正好看到他要出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他,我眼裡的霧氣就升上來了,急急地說:"我要見上官雩。"
"初雪,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回京去弄清這件事,怎麼說殺就殺呢?"他緊皺著眉頭。
"我要見他。"我急了,抓住他的衣袖:"我要見他,真的要見他。"
樓破邪看著我,輕歎著說:"初雪,你別緊張,不會有事的,我會去問個清楚,可是,聖旨還是聖旨,寫得清清楚楚。上官雩治死了鳳彩的知府,皇上治他的罪,把他處死在知府的墳前。"他簡略地說一下。"還列舉了很多,寫了整整幾十行。初雪,我終是不信的。上官雩不是那樣的人。"
我淚水泊泊地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公公呢?李公公怎麼說?"
"初雪,你別急。"他抓住我胡亂舞著的手,讓我坐在椅上,雙手壓著我的肩,低下身:"初雪,我不會不管的。"
我看他的眸子,滿滿是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