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九死而一生
他終究是我的哥哥啊,他怎麼壞,也還為我想著。
他是故意放我跑的是吧,不然,他不會救我,也不會不讓人追了。
我坐得直直的,手放在嘴邊大聲地叫:"哥哥,哥哥。"
從來沒有這般大聲,有著一些顫抖之意。在夜空中,在混亂中,這般的清亮。清亮的聲音,透過了烏黑的天際,透穿了沉重的隔膜,那般的清脆。
我聽到有人狂笑的聲音,如此的桀驁不馴,讓夜空,更是清冷。
"走了。"上官雩在我耳邊輕聲地說著。
馬在草地上,一直跑著。
讓我心裡難過靠在他的身上,低低地說:"他對我很好,只是……。"
"初雪,別想了,我知道,你就是心腸軟,這是得面對的現實。也只有你這麼好,這麼善良,他才會放你我一馬。"他輕歎著。
將我的頭壓在他懷裡:"戰爭就是這樣,初雪,走吧。"
我搖搖頭:"我不想走,我想面對殘酷,可是,我又不忍心,上官雩,我怎麼變得這樣軟弱呢?"
這不是我啊,我不喜歡這樣被折磨的。
他心痛地抹著我臉上的淚:"別哭。"
我還是大哭,月光隱去,冷雨落下。
我拉下他擋雨的大手,盡情地哭著。
他直笑:"傻丫頭。"
如此親暱的叫,讓我更想哭。
"好吧,好吧。"他拍拍我的背:"哭出來或許會讓你更好受一些。"
無論是誰,也不想看到受傷了啊。
大雨之中,我哭,把所有不痛快的都哭了出來。
仰望著泛白的天空,淚還在眼眶裡停留。
"不哭了?"他輕問。
我搖搖頭:"不哭了,我只是難過,我不想這麼脆弱的。"
他歎息:"其實,你已經是很堅強的了,初雪,你沒有被身份的事打倒。"
"卻把你嚇跑了。"我輕語。
他頭埋在我的肩上,輕聲說:"對不起。"
卻是無法回頭了,我選擇了七皇子,我就不能再三心二意,不然,上官雩也會受傷。
我大口地舒了一口氣:"都過去了。"
他輕點頭:"是的,都過去了,打馬回邊關吧,倪初雪再回來了。永遠也不會弄丟你了。"
我大笑:"我不是一個娃娃。"
"你就是一個娃娃。"他霸道地說著。
初升的太陽,破了雲層萬里,輕輕地照著這些戰爭過的土地,居然茁壯地生出了草,冒出了綠意。
我深深地呼吸,走了那麼久,雖然轉了一個大彎,卻是要回到邊關了。
入城的時候,盤查了好久。
"我們不認識你。"待衛只是這樣說。
"我名號不夠響亮。"他低笑,拉我到他的背後,對著侍衛說:"上官雩,我就是上官雩,你去通報七皇子。"
"我是倪初雪。"我清亮地說著,看著他笑,我們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啊。到了這裡,似乎所有的不舒服,都緩解了。
"這裡打仗,你們來這裡幹嘛,快走快走。"那人揮手。
上官雩皺緊眉:"誰讓你這樣說的,他嗎?"
"他敢。"我也怒了,怎麼可以把我們拒之於門外。
我看到了月公公胖胖的身影,正從一側匆匆地走。
我興奮地叫住他:"月公公,是我啊,倪初雪啊。"
他停下,好像是極為難一樣,我又叫:"我認識他啊,他就是侍候七皇子的月公公。"
他無奈地走過來:"你怎麼來了?"
"我早就來了啊。"真是的,這是什麼話啊。
他也跟我裝懵起來了,他們怎麼了,懷的是什麼心思啊?
"我要進城,他們不讓,上官雩,你也不是不認識的,名滿天下的大夫。"我拍拍上官雩的肩。
一身濕的我們,頭髮都亂,衣服也亂,看起來真是狼狽得很。
他也不客氣地說:"對,我就是。"
"哦,我去看看。"月公公瞧了一眼,就往裡走。
還看什麼看啊,為什麼不放我們進去。這裡頭,必有貓膩。
那我就等著吧,反正,都回來了,這裡多好啊,我心也安也,不再吊著過日子。
過了好久,才看到月公公出來。
我笑著說:"沒錯吧,我們可以進去了沒有。"
月公公瞧了我一眼,有些歎,然後說:"七皇子讓你們遠遠地離開,不得入城一步。"
"啊。"我驚叫一聲,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想要甩開我嗎?
"月公公,你是不是搞錯了。"我睜大了眼睛。
"本公公沒有搞錯,這是七皇子的話,倪初雪,七皇子的話,就是這裡的命令,你們就走得遠遠的吧。走吧,走吧。"他揮揮手。
我氣不打一處來,心裡覺得窩火。
上官雩低笑:"對,她可以遠走,但是我是大夫,我總是可以入的。"
"你也是。"月公公面無表情地說著。
上官雩的臉色一變,拉著我往外走了一些,仰頭對著那上面大聲地叫:"樓破邪,你給我們出來,別躲在那裡以為沒有人不知道。"
我半瞇著眼,看到一抹灰黑的衣服隱在柱子一側。
我也不管是不是他,覺得好是委屈,我一心想回來,一心想要留在他的身邊。
他要把我推開,那我對他說的,算是什麼呢?
我的心動,就只是推讓嗎?上官說我喜歡樓破邪,要我選擇他,我棄了心中的心痛,選擇了他,如今,他不要我進城。
我氣憤地對著上面叫:"有本事的,你就不要出來了,不要讓我進去了,讓我走是不是,可以。我回大遼去做我的公主,或者是和親,或者是什麼?都與你無關了。樓破邪,你出來,混蛋。"我大聲地叫著,淚也叫了出來。
放下上官的手,我堅決地放外走。
嗚嗚地哭著:"混蛋欺負我。"
上官又憐又痛,好多的歎息在眼底。他選擇,轉過身去,什麼也不看。
另一半的鐵門,也嘎然地開了。
我很固執,還是往外走著。
上官雩叫我的名字,我不聽,還是走。
我也有我的任性啊,淚一滴一滴地滑下。我也變得愛哭起來了。
馬蹄聲響起。"初雪,回來吧。"他低沉的聲音,如此的好聽。
我咬牙,頭也不回。
馬聲急響,他一手扯起了我,一個使勁,就讓我坐在馬上了:"回去吧。"
"放下我,我不回去。"我掙扎著。
他小聲地說:"別動了,我背上的傷又裂開了。"
小聲的一句,讓我停止了,乖乖地讓他調轉馬頭,將我帶了回去。
上官雩的背影,已消失在城內的轉角之處,高傲一如往常,從來不拖拖拉拉,也不讓我看到他臉上的哀痛。
我不出一句聲,心裡也有些痛。
我刻意不起想,對上官的情深意重,這樣會讓我很難很痛很傍惶。
即是選擇了,那我就不管一切,要好好地與七皇子一起,如他所說,他有今天,沒有明天,不要在活著的時候,讓自已後悔。
他欲想把我推開,這是我最恨最氣的。但是,他說他傷還痛,我又不想氣他。
我就更氣我自已,這樣的局面,我知道,他之所以不讓我進城,那是因為,他想讓我和上官雩一起遠走。
我身陷大遼,他不能來救我,我並不是不瞭解的啊。
燕軍中,如少了他,如何了得呢?我能理解他,他不知嗎?雖然是上官雩身入險境來救我。
可沒有他攻襲,如何走得了。
耶律重放水,也不能那樣,不是嗎?
可即然選擇了,那並無關誰付出的多與少,我欠上官的,我總是還不清,所以,我也不去計了,來生,是我欠他的。
他下馬,我也滑了下來。
他帶我上了一城樓上,回頭看我眼裡的氣,忍不住的輕笑,柔聲地說:"還在生氣啊。"
我瞧他一眼,青髭滿下巴啊,又覺得心痛,他蒼老了好多一般。也沒有多少的光景,一年不多,就將他完全顛簸,改變。那個俊美的少年,如今一身的風沙,在邊關與耶律重打成了平手,雖然略感吃力,他付出了很多很多。
我歎一口氣:"現在還好,不氣了。"
"你真坦白。"他笑:"也好,我沒有多少時間哄人的,也不會。"
我歎氣,還能如何呢?我也不是嬌滴滴的女子啊。
與其跟他生氣,讓他無可奈何,再原諒,倒不如做一些事。
他能親自出城來扯了我回來,那就是他認錯的,別的,我不計較那麼多。他那麼疲累,我真的能與他生氣嗎?
我眼紅紅地看著他:"你把我當成什麼呢?"
"沒有什麼?"他說,柔和的臉上,那好看的眸子光采四溢,美得讓人轉不過氣啊。
我沒好氣地笑了出來:"你是在用眼睛迷惑我嗎?"
"是的,笑了就好。"他鬆了一口氣,又低沉地說:"其實,你離開會更好的。可是你倪初雪總是不聽話的,對於我,你總是反抗。"
是啊,太多的人要把我推給他,加上之前對他沒有好感,於是,我就反抗。就是不想跟他扯上一點什麼關係。
我輕輕地撫上他的臉:"這一次,不是反抗,是順從了心。"
"會是錯誤的,你也不怕。"他揚揚眉。
我輕笑,搖搖頭:"不怕。"
然後覺得有些不對勁,一拍腦袋才說:"不是我在生氣嗎?現在怎麼像是我順從於你一樣。"
他低笑,低歎著,咕噥地叫:"倪初雪,還記著這點兒破事兒。"
輕鬆的氣息,在室內滿溢。
他深深地看我,然後輕撫著我的臉:"去洗洗吧,必是累極了。"
我點頭:"是的,很累,可是,我一直想要回來。"
他笑,然後走了出去,一會兒,就有人提來了熱水,拿來了衣服讓我淨身後換上。
我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再怎麼說,和他也有過肌膚之親,可是,他總是避著我一樣。
如果他有了喜歡的人,我會欣慰,笑笑走開一點。
可是,他沒有,他如此,我有些不懂。但是這樣也是好的,我心中,還是有上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