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寧為階下囚
放下了糧,馬上,就有人去支援著,城裡,城外,城上,都亂作一團。
我已是處變不驚了,我跟著上官雩,到處去救人。
我希望我能做什麼?那怕是給受傷的人,送上一勺水。再遙望著那城邊,想看到那高大的身影。
喊殺的聲音,混著血腥的味道,這就是殘忍的打仗啊。
我看到,有人倒下,活生生的命,就在瞬間,沒有了氣息。
我有些害怕,好怕倒下的是七皇子,心輕顫著。
上官雩回頭看到我蒼白了一張臉,大聲地叫:"初雪,你回去,關上門。"
我搖搖頭:"我不怕的。"
我不要怕的,打仗就是要死人,我無法習慣,可是,我不得不習慣,我不是在宮裡,而是在邊關。還在打仗,這裡,死人是正常的。
沒有一場戰爭,是大獲全勝的,總是,得付出一些代價。
我刻意不去聽,不去看,顫抖著手,為傷得輕的人包紮。
幾個兵跑過:"快,七皇子那邊快守不住了。"
心裡的弦,似乎要斷了一樣,我丟下紗布就跟著他們跑了。
一轉角,一隻掌在我的脖子上一劈,痛得我沒有了知覺。
待我醒來的時候,卻是滿室的光華了,我甩甩沉重的頭,覺得自已躺在軟軟的地方,這,似乎不像是邊關的房子,有點像是帳篷一般。
很是精緻的房子,而且,比較好,這是哪裡呢?我記得,我在邊關那裡啊。
然後我聽到說,七皇子快守不住了,我腦子就亂了,就跟著跑,誰知,一覺醒來就這裡。
莫非,我是中了計了。
這桌上放的,床上掛的,都不像是燕朝的東西。
"醒了沒有?"有人在外面問。我聽出了,那是耶律重的聲音。
"沒有。"一個女聲說。
但是,我還是聽到有腳步聲進來,我趕緊閉上眼,裝作沉睡。
他走進來,逼人的視線在我的身上掃視了一圈。
然後,他低沉地笑,爽朗地說:"倪初雪,別裝了。"
還是騙不了他的,他那雙眼,讓人無所循形啊。我睜開眼子,傲氣十足地看著他:"我倪初雪落入到你的手中,要殺就殺。"即然來了,也就沒想到要活著回去了。
他坐,找了張椅子自在地坐下,手撫著下巴打量著:"倪初雪,大半年沒有見,倒是還好。"
"不勞你掛心,你這個劊子手,攻我燕朝,我不屑與你說話。"我氣得沒有好話。
他卻是搖頭,眸子帶著笑:"燕朝誰都可以說,唯你不可也。"
我凌然地說:"我倪初雪生是燕朝人,死是燕朝鬼。"
"哦。"他點點頭:"想來,你也知道一些了吧,倪初雪,你還是避不了的啊,你就是我大遼的公主啊。不然,你以為我能留你到今,我能特別容忍你,對你與眾不同?"
我冷笑,並不說話,看著他手腳活動自如。
他必是沒有受到什麼重傷,好一個耶律重啊,騙了七皇子。
所以邊關這一戰,讓他措手不及吧,也不知道,樓破邪怎麼樣了,我心裡擔心及了。
"在秦淮你畫畫的時候,我便認出是你,你的容貌,就跟我父王,沒差上多少。"他笑得有些得意:"你進宮還真是爭氣啊,一下就勾住了太子和七皇子,後面的事都是我安排的,你喜歡他嗎?"
"混蛋。"我狠狠地罵。
他輕攏眉頭:"雖然我大遼兒女不拘小節,可是,禮遇倒是少不了的,你這般,必是要好生調教一番,方能顯我大遼公主的氣度。"
"誰稀罕做你的大遼公主,耶律重,你一直就沒有安好心,黃公公是你的人是不是,連秋池也是你的人是不是。好一個順順利利出宮啊?"我冷笑地看著他。
他挑眉:"這才是我大遼公主,就要有這般的聰明,你的樂觀,我也喜歡,你的才華,我也喜歡。"
"我討厭死你了,誰要做你大遼的公主,我不管我的親生父親是誰,但是,我要告訴你的就是,我倪初雪,只有一個爹,那就是我秦淮的爹爹,我娘,也是燕朝人。"
"總是少不了血緣的。"他有些得意。
我搖搖頭:"那你錯了,在乎的是你們,並不是我。他還不配讓我叫一聲,永遠也不會。"
他把玩著古董玉器:"你太固執了。你知道你是喜歡七皇子是不是,現在有一個很好的機會給你,你是我大遼的初雪公主,讓你去和燕朝和親,嫁與七皇子,不是門當戶對嗎?"
我挑眉冷笑:"然後呢?"
他笑了笑說:"然後也不多,離邊關二十座城池,作為聘禮送給大遼。這是好事,而且,戰爭也不會打下去了。"
我搖搖頭:"你想得真美,那嫁妝是什麼?總不能給了聘禮不給嫁妝吧,那大遼永世為燕朝之奴如何,大遼回送三十座城池如何,永世不得侵犯,你做得到嗎?"
他半瞇起臉,有些冷厲的光在閃動著:"倪初雪,別自找苦吃。"
"我倪初雪寧為階下囚,不享這公主之尊榮,你的算盤,打得太精響了,只是,我配合不了你。"我很堅決。
我想如果皇子要是知道我的身份,還夾雜著這麼多的問題,也決計不會娶的。本來我知道我不太像秦淮的女子,但是沒有料到,我身份如此的不同,血液中流著大遼貴族的血。
真是奇怪啊,所有的事,都得到了一個答案。我知道為什麼他們都要離開我了,因為我是大遼的公主,不離開,必會招來殺身之禍。
雖然到了邊關,現在還讓耶律重抓了,不過我可不想他來救我。耶律重拿著我作餌,七皇子肯上勾固然不錯。我是不會看著他用我來威脅七皇子的,如果是這樣子的話,我們所有的堅持,所有的奮鬥,算什麼呢?當然不可以。
我的決心,他明白,他的決心我明白,如果走投無路,我也不必再走下去了。
只會連累著他而已,這是耶律重一手打造的隊謀吧,虛是打,實是抓我。
但是,我也不會因為,我身體裡血液中,有一些是大遼的血,而貪戀這公主的高貴身份,留下來。
這是一種想法,還有一種想法,我怎麼會是燕朝人呢?
生我,養我的,卻是的的確確的燕朝人,我娘,也是燕朝的女子啊。
他把情感,當成可以利用。
事實,有時候可以的,但是,卻不如他算得如此的好。
抓了我,也就是白勞活一場。
終是明白,耶律話中的意思了。
有些可笑啊,燕朝的皇宮裡面,有多少他的耳目。可是,他總不能,連我的心,也一併算了進去。
什麼樣的,才是真正的骨肉呢?我不在乎身體裡面的這點血液,生我,養我的,是燕朝人。
他緊皺著眉,瞧著我,似乎要把我瞧穿一樣。
我不畏不懼地直視著,告訴他,我不會受他控制。
良久,他輕嗤地笑著:"你太低估你了。"
"那你還錯了,有今天,沒有明天,七皇子,不會受任何的威脅。"我感染了他們的戰爭,感染了他們的情感,我也知道。
我萬不可能做一個罪人,而七皇子,也不是和我一樣衝動的。
他有他的判斷能力,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嗎?不然,他不會那麼急著請纓,到邊關。
耶律重一直想要收買他,如何能得,七皇子又不是一個糊塗的人。
翻手如雲也是他,想覆手成雨還是他。
我的命運,宮裡的種種,大多與他脫不了關係。
他是一個奸滑之人。我知道七皇子會焦急,上官雩會焦急,但是,久戰沙場的他們知道,這是沒有用的。
他們夠瞭解我的話,當是知道,我倪初雪並不是貪戀這富貴安靜的時候。
二十座城池,一步一步,再來,只怕是半個燕朝。
我值嗎?我自問,耶律重把我看得太重了。
"你不怕?"他走近,抬起我的下巴,捏著,捏得我生痛。
我冷笑:"怕我就不來邊關了。"
"好。"他放下我的下巴:"耶律初雪,我大遼的公主,就要如此。"
"誰是你大遼的公主了,我生,姓過殷,姓過倪。不會姓耶律,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他眸子變冷:"跟我作對,你不會有好處的。"
"我要什麼好處,你在宮裡,沒有人告訴你,倪初雪,很牙尖嘴利嗎?"我反嘲相譏。
他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如果你不是我妹妹多好。"
我也想,我一直不敢去想我不是爹爹的女兒,所以,他不愛我。他不喜歡我,甚至,連說話都懶得跟我說上二句。
梨香說,我才不是殷家的女兒。平貴妃說,我娘去過大遼,跟了個男人,叫耶律絕。耶律絕就是大遼的老統領者啊,怎麼會不知道呢?
"如果你不是我妹妹,你可以成為我的妃子。"他自言自語。
我腹內一陣翻滾,難受地叫:"變態。"
"只可惜,這一種事,也只有燕朝的昏庸無能皇上才做得出來。"他冷嘲地笑著。
"報告三王,燕朝發動了攻擊。"外面有聲音。
耶律重放下我:"讓切莫兒迎戰,我馬上就去。"
走到門口,又看我一眼:"好好呆著,你總得適應這裡,你是我大遼的,從血液中,你就是我我大遼的公主,這是不會改變的。"
拿起枕頭,狠狠地甩向他。
在半空中,滿是羽毛的枕迎上了他的劍,羽毛在空中,四散了開來,輕輕飄飛著。
如此的美麗,如此的好看。
他深遂的眼神,在羽毛落下之後,深深地鎖著我,似乎有著,堅定的眸子裡寫著我永遠不得離開的樣子。
這一場戰,很快又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