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七皇子受傷
其實七皇子哪裡知道,我身子冰冷,得捂好久好久,才會暖起來。
他倒也是不怕我不洗腳丫子,弄髒他的床。偷偷笑著,歎息著。
如果不是在宮裡,如果不是這讓人無可奈何的規矩,我才不會暖床。
這樣多怪啊,一個男的,一個女的,躺在一張床上,不是夫妻,怎麼可以這樣子呢?雖然一個先一個後,總是覺得不好的。
這裡的人也沒有說什麼,對宮裡的這些習慣,都已經麻木了。他們對我還是頗為尊重的,想必是那七皇子的交待吧。
我強忍著不睡,一陣陣的困意襲來,外面的冷氣更重了。
這麼晚了,七皇子怎麼還不回來呢?真是奇怪了。
又等了好久,還是不回來,我不能再躺下去,不然我會睡著的。
乾脆就坐起來,靠著那後邊的床柱。可我,還是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聽到了三更打更的聲音,好冷啊,我拉著被子,連肩頭一併蓋住。
也不知又睡了多久,我覺得有人一直在看著我一樣。
驀然地睜開眼睛,看到七皇就站在內室的門邊,那微暗的宮燈,將他一半的臉都陷在暗中。微暗的眼神,透過半明的宮燈,深深地看著我一般。
我嚇得趕將跳下床,那觸腳的寒氣,又讓我跳了起來。
跳上床上趕緊磕頭:"奴婢又睡著了,七皇子請恕罪啊。"
"別動。"他冷冷地說著。然後往前走了幾步,走近床沿。
我心直跳,還謹記著晚上想過的事,不能頂嘴,也不敢動,就跪在床被中。
他用腳將我的繡鞋踢過來:"慢點穿上。"
"謝謝七皇子。"我要起來,才發現,我包著頭的衣服不知落在那裡,轉過身四處去找。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讓我丟在床角處,往後一撲就去抓起。
誰知道七皇子竟然抓住了我的腳:"叫你不要動,剛才還踩在地上,髒死了,就這樣跳上本皇子的床?"
他冷冷的譏誚,讓我心裡不好意思極了:"我,我撿個衣服。"
"算了,算了。"他將我的腳往外一拉,竟然撿起我的繡鞋給我穿上。
踉嗆著跳下來,我垂下頭:"對不起,七皇子。"這真不好啊,他一個皇子給我穿鞋的。有點可怕,他是那麼冷漠的人啊。這般做,讓我心裡直發毛。
他極是不耐煩:"別給我說對不起。"
"是的。七皇子,都是奴婢的錯啊,七皇子,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怎麼這麼晚啊?"我咕濃著,走近他,欲去接他脫下的衣服。
他一挑眉:"你問我什麼時辰,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你是。"我太習慣了,隨口就養成了問的好習慣。
他脫下外衣甩給我,我將衣服掛好,他已經坐在凳子上了。
還得給他梳發,才能去睡,可是,我好像睡醒了好幾重天一樣,一點不覺得困了。再看看那紙窗,有些露白了。他還真是用功啊,這麼晚才睡。
怪不得那麼有才華呢?可是沒有在書房,也不知他去那裡了?
我拿起梳子給他梳著發,他的發濃密而又烏黑,淡淡的香氣在鼻尖。
有一下沒一下地梳:"七皇子,奴婢今天做錯了?奴婢不應該和三王子頂嘴,我想著,大遼三王子他就是故意的。"
"嗯。"他冷淡地應著。
我看看鏡中的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妥一樣。
對了,我看他的肩頭,似乎是一個高一個低。他一定累壞了,忙什麼忙到這麼晚,心裡生起一些奴性。一手拍拍他低垂的肩:"我給你揉一揉休息吧。"我以為我這些天給他捶背,肯定很好,所以,他總是要求我給他揉肩。
誰知道,我一拍下去,嚇到七皇子倒吸氣的聲音,鏡中的他,臉色蒼白得可以。
現在才看出來,他的唇,都是蒼白的。但是,他咬著牙關,好一會才說。
"倪初雪,你幹什麼?你竟然動手,給我出去。"他怒叫著,有些慌張和壓抑卻參與了其中。那肩頭,卻還是低垂著,一動不動的。
我晚上所想的順從,都飛走了。我倔強地搖搖頭:"我不出去,我要看看。"
"你看什麼看,出去。"他眼裡冒著怒火了。
他不知道我脾氣一上來很倔的嗎?那雪白的裡衣中,是微微的血跡。
他那麼愛乾淨的人,怎麼會容許這親的髒污呢?我一手壓著他的右肩,一手挑開他的裡衣,看到裡面那衣服裡,滿是血。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啊?"我幾乎要驚叫出來了。
他冷瞥我一眼,惱怒地說:"你憑地多管閒事,誰才是主子,出去。"
我搖頭,也覺得痛楚起來:"不,如果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你不是白寵我了嗎?你受傷,我是宮女,我怎麼可以不顧,要是你死了,整個宮的人就會陪葬了。"
我聽到他低咒聲音,無力地拍著額:"倪初雪,你是咒我死,還是在關心我。"
我委屈:"我是在關心你啊?"
"這是關心嗎?"他脫下那雪白的裡衣。
裡面那衣服,卻是讓血染紅了大半。他冷瞧我一眼:"不准說出去,月公公都不許說。"
"好,我誰也不說。"我點頭,倒吸了一口氣,還真的是受傷了。
"嗯,那給我找點白布來。"他鬆了一口氣,轉過身,靠在那桌上,顯得很無力。
"不行,要先上藥。"我手指摸出那瓶藥,又是太子給我的,正好用上。
可是,他上面好多血啊:"七皇子,不如宣御醫好不好。"
他冷哼,眼神變得暗深:"能宣,我不宣嗎?何須你說。要是怕了,就出去。"
我一咬牙,才不讓他給看扁了:"我才不怕,你坐好了,別給我跌在地上,我可扶不起你。"放下藥,手解著他的衣服,卻總是解不下衣扣一般,手指總是直打著抖。
七皇子痛得直吸氣,甩下我的手:"一邊去,沒刺死我,讓你給折磨死。"
他拉開抽櫃,拿出一把利剪,瞧了我一眼,還是只將那衣服在肩胛處剪了一個洞。
我看到血肉模糊的樣子,我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幸好這裡還有水,擰濕了巾子要擦。
他搶過,沉聲地說:"我來。"
也許,他來更好,我好怕會將他弄得更傷。
他看著桌子上的傷藥,半合眼斂,擦著傷說:"這哪來的?"
"太子給的。"我認真地交待。
他沒有說什麼?把巾子扔在衣服上,我才看得清,那裡深深的傷口。
他輕輕地說:"是刀傷,倒些藥出來。"
我手抖著倒在他的手指上,讓他輕擦上。
我又趕緊去找來他乾淨的衣服,他脫衣服,我轉過身去。
我聽到他冷哼的聲音,然後道:"剛才叫你滾出去也不走,現在倒是不好意思起來。"
"我……"吱唔了半久,還是說不出來。
"好了。"他輕道。"把這些衣服,都扔去燒了。"
我歎著氣看他:"七皇子,怎麼會突然受傷呢?"
他直直看著我,似乎看著我的魂一樣:"你要想進入我的生活嗎?"
我抓腦袋,卻又擔心他的身子,抓了厚衣給他:"不是啊,我,我只是想要知道。"
"你好奇心倒是強。"他披上衣服,沒有打算睡。
我撇撇嘴:"我以前不會這樣的。"
他輕笑:"那現在想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七皇子,你直說不就可以了,還轉那麼多圈子而。你也不能只說我啊,你以前還不是直接說本王,現在會說本皇子,偶爾會說我。"都是半斤八兩。
說本王,太冷硬,皇子比較相近,我更是貼近。每個稱呼,代表著一種距離,人真的是要相處的,這樣才知道一個人真正的壞與好。
他搖搖頭,眼裡有些歎息,帶著笑意,又有些期望:"你想瞭解我的想法嗎?或者是,瞭解我,為什麼說過的話,你總是記得清楚。"
我訝然,這又關他的想法什麼事啊?難道,他想不通,所以受傷了,那誰說是,誰是白癡了。
"因為,因為你太可惡了了,所以我才記得清楚的,損傷了我的腰,還打敲破了我的頭。"
他眼裡攏不住的失望:"我以為,關心可以長久一些,原來只得這些,沒什麼了,你出去吧。"
他轉過身,有些冷寂。
我卻是不懂:"關心什麼啊?"
"什麼也別說了,快去。"他冷冷的聲音響去。
"哦。"我輕應,抱起地上的衣服,輕輕地退了下去。
關心可以長久一些,七皇子那麼尊貴,難道,他沒有人關心嗎?
第二天早上,我去整理七皇子的寢室。
我還故意遲了些去,我想他必定是累極了,傷得那麼重,會多睡一些的。
可我去的時候,連那守夜的公公都沒在了。
房裡空蕩蕩的,一摸七皇子被窩,也是冷冷的。
想必是起得很早了,不由又讚歎,做皇子真不容易。
他昨天晚上受傷的事,他是不想讓人知道了,所以今天,還是得和以前一樣,不讓人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