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他叫她走
石頭落下去的那一刻,她駭然的閉了眼睛,當耳畔傳來那淒厲的慘叫,她的大腦嗡的一下。
她看到他的腿在剎那間血肉模糊,她的身軀劇烈搖晃,淚水瞬間奔湧。
眼前回想的是那些年,他對她的好。每天放學,他都會在學校門口等她,颳風的時候,他會將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下雨的時候,他會將身上唯一的傘遮在她的頭頂。
她生病的時候,他從來都是不辭辛苦的照顧,這些年他給她的愛甚至超過她的父親。
她用手捂了嘴,眼睛裡大顆的淚珠奔湧。
陳柯昏死過去,石頭仍然對著他血肉模糊的身體狠狠地踹了一腳。
那一刻,她仍然是忍不住地撲了過去,痛苦地哀求道:「石頭,夠了,他這個樣子,說不定馬上就會死的!」
石頭冷冷地盯了她一眼,那一眼透著一種怨恨,一種透入骨髓的怨恨,她的心剎時一慌。
「幫主差點被這小子燒死,你還為他求情,你這女人,你倒底有沒有心!」石頭涼涼的話語迴響在她的耳畔,她的心口處猛的一緊,身子依了冷硬的牆,軟軟的癱了下去。
夜色降下來。
她回到病房,床上的人鼻息微重,好像已經睡著了。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藉著黯淡的燈光,她看到他的臉色很白,額上有細密的汗,眉峰微蹙,似乎正在忍受著疼痛。
是他把她抱到窗子上,又扔出去,是他從火海裡救了她。也是她,害了他。
纖長的手指輕輕地撫上他的額,緩緩地拭掉那上面細細密密的汗珠,然後,又俯下身來,溫軟的唇輕輕落下,在他幾乎成為『川』字的眉宇之間印上了一個吻。
這才起身,來到床的另一側,合衣躺下。
寂靜的房間裡時鐘滴滴嗒嗒地走著,她又累又困,沒一會兒,便睡去了。
身旁的人動了動,冷魅的眼眸睜開,看向身旁的女人。
她為他拭落額上的汗時,他便醒了,只是一直沒睜眼,直到她溫軟的唇瓣落下,印上他微擰的眉宇之間,他的心突的一下,好像有什麼剎那間便柔軟了下去。
她是一個溫柔又善良的女人,讓她眼看著一隻小狗死掉恐怕都會痛哭流涕,更別說是一個曾經那般相愛的人。
僅管那人對她早沒了往日的情份,甚至殺死了她的父親,又履次地加害於她。可是她,竟然還是不忍心,不能眼睜睜著看著那人在她面前死去。
他不能理解,心上像是有口氣憋住了,噎在胸口的位置上下不能。
他不能,看著她再對那喪心病狂的傢伙心生憐憫,更不能容許她的心中再為那小子保留一分一毫的位置。
他的眼睛深邃得像一泓潭水,此時定定地望著身旁已然睡著的女人。
「林晴雪,你讓我該怎麼樣來愛你!」
清晨的時候。
林晴雪睜開眼睛,眸光極為自然地瞟向身旁的男人,他還在睡。只是眉宇之間沒有了那個『川』字,想是傷處不再那般的疼了吧!
她下床,去洗漱了一下,然後,便又躡手躡腳地打開門出去,一直打車回到別墅,然後一頭扎進廚房。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忙碌,終於熬好了一盆香噴噴的雞湯,做好了葉凌寒愛吃的小點。
她提了保溫桶,又打了個車回到醫院。
葉凌寒已經醒了,石頭正站在床前跟著他說著什麼。她進來,那人的眸光似是不經意地向她瞟來,待看到她手中的保溫瓶時,似乎是頓了一下。
將保溫桶放下,她來到他面前,「我幫你洗臉吧!」
「不用!」他的語聲極冷。
她的心上微寒。
石頭也是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幫主,我先出去了。」
看著石頭關門出去,林晴雪重又收回目光,有些怯怯的道:「寒,我有哪地方……讓你生氣了嗎?」
葉凌寒清涼的眸光落在她微白的小臉上,薄唇輕啟緩緩道:「晴兒,我很想知道,我在你的心中,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位置,而那姓陳的,又是什麼樣的位置。你,能給我一個答案嗎?」
他的眸光看起來沒什麼波瀾,可是卻又好似暗藏著一種犀利的鋒芒,直直地向著她的身上扎過來,一時間,她竟然有些慌亂起來。
「寒,我……」她看著他,身子緩緩蹲下,伸手去握他沒有受傷的手。
可是他,卻是手指一縮,便躲開了。
林晴雪雙唇抽搐著,看著他的眸光裡忽然地就蓄滿了淚。
「我……我真的沒有再想他,我只是,……」
「只是還是放不下他對不對?」葉凌寒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在你沒有放下他之前,請從我的面前走開,越得越遠越好,別再讓我看到你!」他說話的時候神色突然間猙獰起來,隨手抓起身旁的枕頭狠狠地朝地上擲了過去。
林晴雪慘白了臉,神色淒惶地看著他,而他卻是因為那暴躁的動作觸動了傷口,悶叫一聲,手臂立時垂了下去。
林晴雪慘白的臉上閃過焦灼擔心的神色,她立刻的撲過去,手忙腳亂地摸他那受傷的手臂。葉凌寒卻又是一聲暴喝:
「我讓你滾,聽到沒有!」
林晴雪纖瘦的身軀立時僵住,她不可置信地看看他,然後,突然地一轉身,打開門跑了出去。
在外面守候的石頭聽見那聲暴喝,立時跑了進來,「幫主……」
林晴雪一路向外跑去,眼淚不停地掉。
她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兒,只是不停的跑。
跑出醫院,跑上馬路,迎面一輛車疾疾地剎住,在她前面不足兩米的地方停下。
許遠晶亮的眸子看看那狼狽的女人,然後,一打方向盤,將車子駛進醫院。
大步地來到高等病房,也沒敲門,直接進去,眸子急切地落在葉凌寒的身上。
「你這小子,怎麼搞的這是?」
看到好友那纏滿繃帶的四肢,許遠的眉心處立時糾了起來。
林晴雪跑出醫院,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她已經沒有一個親人,現在連那個人也不要她了,眼前的世界好像一下子便沉入了黑暗。
以前的時候,她是那麼地想要逃離他,可是現在,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思卻是被他引了去,再也逃不開了。
或許,早在他將她從快要爆炸的車上拽出去時,便已經愛上了他。可是心上,卻總有另一個人的影子會時不時地纏繞,雖然越來越淡,但是終究沒有完全地消失。
讓她每每地會感到困惑。
尤其是看到陳柯看向她的眼神那麼的怨毒,她的心弦總會剎那間顫動起來。
陳柯對於她,可謂是壞事做絕,她對他不是沒有恨,可是看到他結局那樣的慘,終是忍不住地落淚。
日落時候,她終於還是回到了醫院。
只是沒有進去,在病房的門口處,纖瘦的身影依在牆角的位置,蹲下,將頭埋在雙膝上。
許遠從病房裡出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那蜷縮在牆角的身影,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纖弱,卻又是……那麼的可憐。
雙眉微斂,他向她走了過去。
「進去吧,別在這裡蹲著了!」
林晴雪緩緩抬起頭,她看到眼前巍然而立的高大男人,雙眸又緩緩地垂下。
「他不想見我。」
她的聲音低若不聞,許遠還是聽到了。
「把自己的心思想清楚,如果愛他,就全副身心地愛他,如果不愛,請你馬上離開他的生活!要不然,你只會害了他!」
許遠冷冷的聲音說完,逕自轉身,離開。
這個女人,不管離開還是不離開,她恐怕終究會害了他!
許遠沉沉地歎息一聲,步子邁開向著電梯處走去。
林晴雪緩緩站起身,雙腿早就麻木,乍一站起來,險險便跌倒。急忙地扶住了牆壁。
石頭的身影從病房裡出來,眸光冰冷地看看她,然後不發一言地便走開了。
她腳步一步一停地走向病房,輕輕地推開門,她看到那人正靜靜地躺著,柔和的燈光落在他英俊卻頗顯蒼白的臉上,那冷硬的線條好似溫和了一些。
保溫瓶中的雞湯還在,尚有餘溫。她輕輕地提起,又輕輕地出了病房,一直來到外面的衛生間,將所有的湯都倒入廁所。回來時,推開病房的門,她看到他晶亮的眼睛正看著她。
「寒……」她腳步微滯,弱弱地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