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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篇 時間 三十章 時間 文 / 海鑫

    三十章時間

    就在我思維模糊不清的時候,身體突然被一個人提出海面抱在懷中,接著感覺像騰雲駕霧一般向前飛去。難道是牛頭馬面來接引我了?我一邊想一邊努力的睜開雙眼,想要看看是誰把我提起,但此時眼皮沉重的像是兩座大山。接著一個溫暖的手掌摁在我的後背,手掌中冒出一股熱氣,這股熱氣快速的烘乾了我的衣服,我全身立刻感覺暖洋洋的像是躺在春天的草地之上。

    這手掌是如此的溫暖,竟然把我身體裡的寒氣全都逼了出去,寒氣散盡我立刻感覺又恢復了先前的體力和狀態,我睜開眼睛一看,抱著我的人竟然是馮教授。

    我剛想看看這是到了什麼地方,耳邊就聽到一聲驚呼,這聲音是如此的熟悉,我扭頭一看驚呼聲是從馬曉晴的口中發出,此時她和清風正坐在木板上目瞪口呆的看向我。

    馮教授抱著我來到了那張木板前面。這時他的樣子更像是一個傳說中的武林高手踏海而來,馮教授把我放在木板上,自己也擠了上去,木板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猛地向下一沉。馮教授伸出手在木板上輕輕一拍,木板奇跡般的承受著我們四個人的重量又浮出了水面。

    馬曉晴見到我沒事,驚喜萬分,含著眼淚欣喜若狂的看著我,我還是有些懵懂,這樣就沒事了?我還在發愣,清風卻已經怒了,惡狠狠的看著馮教授,那樣子要是我們要是不在木板上他就要過來揍人了。

    「老東西,你他媽是什麼意思?你明明就在船上為什麼不出現?還有上回還沒說完你就消失了,你他媽以為你是什麼東西?把我們搞到電影裡就不管了,你這是恩將仇報你知道嗎?我草你姥姥的!」清風狂怒的聲音在海面上響起,俊美的臉龐變得猙獰。

    「清風你不要罵人嘛?」馮教授淡淡的說了句,依舊是波瀾不驚。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大家都擠在這張木板上已經是臉對臉了,雖然我剛經歷了從死到生依舊驚魂未定,可還是問了這句話。

    「上次我的離開,是因為有東西一直在追捕我,一直沒有出現也是想讓你們體驗一下來到這個世界的過程,只有你們體驗了我才能更好說明我的發現。你們別急,這電影馬上就要結束,到時候你們自然會回到原本屬於自己的世界。」

    「你到底想說什麼?如果我沒猜錯,你安排所謂的體驗,其實是你一直在拿我們做實驗對不對?」馬曉晴沉聲的問。如此情況下她竟然還能保持冷靜,這一點讓我實在有些自歎不如。

    聽見馬曉晴的質問,馮教授神情間顯得有些不自在,看他這個表情我知道馬曉晴一定是說對了。馮教授沉默了一下:「其實我一直都在暗中保護你們,真正的危險是不會有的,這一點請你們相信我。我之所以把你們弄到這裡來,是不想我的發現像那艘泰坦尼克號一樣永遠沉沒下去。」

    我長歎了一聲:「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馮教授點點頭沉思了一下:「我就從頭說起吧,你們知道人類跟螞蟻的區別嗎?」

    我一皺眉頭:「螞蟻是低等動物,而人類是高級的生物,這其中的區別自然不可同日而語,這可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我以為自己說的很對,誰知馮教授卻是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陳平你錯了,真要說起來人類和螞蟻在本質上並沒有太大的區別,螞蟻是地球上最常見的昆蟲,也是數量最多的昆蟲種類。螞蟻為典型的社會昆蟲,具有社會昆蟲的3大要素,即同種個體間能相互合作照顧幼體;具明確的勞動分工系統。且子代能在一段時間內照顧上一代。在這幾點螞蟻跟人類並沒有太大的不同。」

    「你們仔細觀察螞蟻就會發現,他們非常的有規律性,從幼蟲到成蟲它們的一生就是一種本能。這種本能是與生俱來的誰也無法改變,而它們一生的活動範圍絕對超不過一里。我們都是生活在大城市的人,每天的活動範圍能有多大?就算是離單位遠一些的,恐怕也超不過二十公里吧?並且一生都會如此,現在你們認為我們和螞蟻還有區別嗎?」

    我心裡一顫,馮教授這番話說的很有道理,地球上的五十億人中,恐怕生活也都早就定型了,從出生上學再到工作,每天都在重複著簡單而又單調的生活,任何人都是如此。可人類的範圍卻絕對不僅於此,因為我們發明了工具,能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我把我的想法跟馮教授一說,他卻苦笑著搖頭:「沒錯我們是可以去旅行,可是這種旅行也不過是將你活動的範圍拉長些而已,難道你能到外太空去旅行嗎?就算你能去,不過是將範圍拉的更長,最終你還是要回到你的原點繼續生活,即使你不回來了,難道你能逃脫你身體的限制嗎?你依然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變老,最後死去。螞蟻也可能被不小心的動物或人類帶到很遠的地方,它也許會在新的環境生存下去,就算如此又能怎麼樣呢,它還是螞蟻,它還是逃脫不了時間的限制,這和我們人類有區別嗎?」

    我愣了一下問:「這種情況沒辦法改變嗎?」

    馮教歎息了一聲:「所以我才想研究時間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萬物都逃脫不了它的束縛,直到我死後進入電子影像的世界中我才發現,時間其實就是規律。萬物都在這種規律下生活,沒有人能逃脫的了,更可怕的是所有生物染色體內都有密碼,這就像電腦程序中的數字和字母,每一個數字和字母都有其特定的作用,在特定的情況下被操縱,依照密碼設定的規律,永遠不會改變。」

    馮教授的這番話委實太過驚人,我內心深處也生出一種無力感,真要是像他說的這樣我們跟螞蟻一樣的生活著,那生命還有什麼意義?這一瞬間我也萌發出想要逃脫掉這種束縛的念頭。

    清風彷彿有點聽明白了,好奇的問:「你的意思是說,每個人都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設計好的?而易經之所以能夠預測,是因為每個人的生辰八字就代表了這種密碼,易經中的卦辭又掌握了這種規律是嗎?」

    馮教授點點頭:「沒錯,這就像我們身處在這個電影世界裡一樣,電影沒開演前,沒人知道結局,可結局卻是早就安排好的,但是只有你看到最後才會知道結局,否則你又怎麼會知道呢?即使是你們三個的出現,依然改變不了船會沉入海底這個事實。人生也是一樣,打個比方說,你從北京站坐車要到上海去,在這一段路程中,你自然不知道上海站是個什麼樣子,那裡有什麼建築?但是上海站已經在前方等著你了,那裡的建築也早在那個地方等著你,可是只有你坐了這十幾個小時的車程才會看到,人生其實也是一樣,你的宿命早就在前方等著你,但是你只有一天天的過下去才會看到。」

    這種宿命論實在的太過悲觀,我並不如何的相信,但也不否認這種可能性,這畢竟是馮教授的一家之言。我也多少研究過一點易經,感覺他說的有些是在是太偏激了,忍不住說:「易經可是講變易的,也就是說萬事萬物都是隨時變化的,沒有不變的人、事、物,今天晴空萬里,說不定明天就傾盆大雨。」

    「陳平你也不要忘了易經也是講不易的,萬事萬物的變化有一定的規律可循,像四時交替,花開花落,地球永遠繞太陽轉,月球永遠繞地球轉,宇宙都如此,更何況我們只是宇宙中的飄渺一粟呢,我們人也是有規律的,人是有命運的,而且還有時間這個時刻籠罩在我們頭上的大規律。」

    「難道你能逃脫你身體裡面的生物鐘嗎?你餓了要吃,困了要睡,累了要休息,甚至見到美女你會有**,這些都是隱藏在你身體裡的規律你明白嗎?時間無所不在,無所不能,你以為你能逃脫的了?」

    我楞了楞:「可時間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也感應不到,而你又說的那麼恐怖,那你說時間到底是什麼?就是你所謂隱藏的規律?」

    「不,時間不僅僅是規律,往更高一層說它是一種看不見的秩序,萬物都要遵循這種秩序,也不得不遵循這種秩序,沒有什麼能夠逃脫的了。更精準的說時間更像是一部最公正無私的法律。就像每個國家的法律一樣,你只有遵守它的定律才能生活下去,違反了就要受到懲罰,你也不得不遵守它,因為從你一出生,時間這部法律就已經開始運轉,你無法去改變只有遵守。所以生命只是一場沒有意義的過程。」

    馮教授說完這番話,我竟然有一種心如死灰的感覺,難道生命真的只是一齣戲劇嗎?

    馮教授並不知道我的想法依舊繼續說:「可是,即使在嚴格的法律都會有漏洞,時間也是如此,那怕它最公正無私,最冷酷最無情,卻依然有漏洞。這個漏洞也被不少的人發現過那就是蟲洞。可蟲洞也是極不穩定,隨時都有消失的可能。蟲洞的消失說明時間已經發現並彌補了這個漏洞。」

    「我以前一直以為只要成了神仙就能逃離這種束縛,可是我錯了,我發現即使你真成了神仙脫離了人類的壽命,在這之外還會有更大的束縛在等著你,也就是說即使你成了神仙,脫離了現在的時間和空間,也不過是進入到另一個不同的時間和空間而已,時間這個束縛依然存在。」

    「連神仙都無法逃脫時間的束縛嗎?」我喃喃自語的問,在這寒冷的海面上,我竟然不由自主的流下冷汗。

    馮教授笑了笑:「你的身體本身就束縛了你,人類的身體永遠也不可能逃離時間的束縛,我們祖先很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老子主張無為,那是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時間的不可逆轉,既然無可逆轉,努力又有什麼用呢?大道無形,道是什麼,道就是時間。」

    清風聽了這幾句話,顯得很不滿意:「我就是道家子弟,你少放屁!」

    馮教授不理他:「我們先賢早就感受到了時間的束縛也一直想找出解脫這種束縛的途徑,其中的一位先賢早在兩千多年前就已經找到了辦法,可憐我直到死後才明白過來。」

    「你說的先賢是誰?他想出的又是什麼辦法?」我急急的問。

    這個先賢就是莊子,你們別急,先聽我講一個故事。一天,莊子靠椅而坐,仰天而歎,沮喪得如失魂落魄一樣。弟子侍立在旁,說:「先生為何噓歎?人之形體真可以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嗎?今之靠椅而坐者,不是昔之靠椅而坐者嗎?」莊子道:「問得好。而今我喪失了自我,你可明白?」弟子道:「自我是什麼?弟子愚鈍,實不明白。」莊子道:「天下萬物,都是彼此相對。故沒有彼就沒有此,沒有你就沒有我,這就是相反相成,可不知是誰使成這樣的?是冥冥之中的道嗎?道又是什麼樣子?骨骼、五腑六髒,遍存於一身,自我究是什麼?我與誰親近些呢?都喜歡它們,還是有所偏愛?如此,則百骨九竅、五腑六髒彼此有臣妾關係嗎?如果皆是臣妾,這些臣妾之間到底是相互制約呢?或是輪流為君臣呢?難道其中真有主宰者嗎?唉,人生一旦接受精氣,成就形體,不知不覺中精力就耗盡了。天天與外物爭鬥摩擦,精神耗盡象馬飛奔一樣,而自己卻不能制止,不亦太可悲了?終身忙碌而不見成功,頹然疲役而不知歸宿,可不哀邪!雖說身體不死,有何益處?心神也隨身體消亡,可不謂大哀乎!人之生時,本來就這樣茫然嗎?亦或只我獨覺迷茫而別人都不迷茫嗎?」

    我聽得稀里糊塗不由的問:「這個故事跟脫離時間的束縛有什麼關係?」

    「你沒聽明白嗎陳平?其中幾句話。人生一旦接受精氣,成就形體,不知不覺中精力就耗盡了。天天與外物爭鬥摩擦,精神耗盡象馬飛奔一樣,而自己卻不能制止,不亦太可悲了?終身忙碌而不見成功,頹然疲役而不知歸宿,可不哀邪!雖說身體不死,有何益處?心神也隨身體消亡,可不謂大哀乎!我理解為,你整天與外物爭鬥,想要成仙脫離時間卻仍然是逃離不了反而把自己的精神和身體都耗盡,這不是一件愚蠢的事嗎?」

    我沮喪的說:「明知道解脫不了還去爭取,的確是一見愚蠢的事。可你說他已經找到了脫離時間的束縛又是什麼?」

    馮教授微笑看向遠方:「莊子的逍遙游你們都看過吧,有人說這是莊子不切實際的幻想,說這是浪漫主義,但是他們都錯了。逍遙游中第一段,說的就是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海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大家也知道鯤鵬這種神鳥是不存在的,可他為什麼要給我們描繪一種這樣無比巨大的神鳥呢,其實他的本意是,我的身體被時間所束縛,可是你束縛不住我的思想,束縛不住我的想像,我能想像出鯤鵬這種大鳥,那他就是真實存在,最終的意思就是,心似鯤鵬,人是鯤鵬,你們明白了嗎?」

    我還是有些懵懂,馮教授繼續解釋:「也就是說,每個人都能解脫束縛,因為每個人都有思想,但每個人的思想全無限制,你的思想可以帶著你上天入地,飛天遁海。甚至幾百億光年的外太空,你都可以去想像去遨遊。既然我們的思想已經逃脫了時間的束縛,難道你的身體不是和你一體的嗎?為什麼還要讓身體也去逃脫束縛呢,這不是很愚蠢嗎?」

    原本沮喪的我聽到這裡也明白了,附和著說:「沒錯,思想和身體的一體的,思想逃脫了也就是身體逃脫了,我明白了,正是因為人類有這種思想和想像,才會是萬物之靈,才會有文明才會去創造。我說的對不對馮教授。」

    馮教授微笑點頭:「只有思想上的自由才是真的自由,只有心靈上的解脫才是真正的解脫。你明白了這個道理我也不算是白犧牲一回。」他話剛說完,我們頭頂上空突然出現一朵滾滾的黑雲,黑雲並不大卻濃黑翻滾的可怕。黑雲在我們頭頂上方徘徊,隱約中發出霹靂之聲。

    我們四個一起抬頭向上看,清風臉色一變驚訝的說:「這雲好像是書中描述的劫雲,難道我們這裡有人要成神仙嗎?他說完轉頭看向馮教授,一臉的震驚。

    馮教授抬頭看了看黑雲,對我們說:「時間還真是神秘不允許任何人觸犯他,天劫就要來了,如果我能挺過去就逃離了現在的束縛,如果不能那就是對我想要脫離它的懲罰了。」

    他話音一落,一道極大的閃電從天而降,直向馮教授劈去,這道閃電一落下,整個天空都彷彿被撕開了一道裂口,強烈的光芒和威力使得我腦中一陣轟鳴,接著人事不省。

    悠揚的音樂聲中我緩緩醒來,睜開眼睛一看,眼前屏幕上電影伴隨著悠揚的片尾曲已經落幕,我一驚站了起來,發現我又回到了電影院裡,身邊的清風和馬曉晴也都在,我急忙搖晃了他倆幾下,他倆也懵懂的醒來,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都在發愣。

    難道我只是做了一場離奇的夢?我好奇的看了看自己,發現身上還套著泰坦尼克號裡那件白色的救生衣,轉頭一看清風和馬曉晴身上也穿著。

    原來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燈光點亮已經到了散場的時候,幾對情人從我們身邊走過都好奇的看著我們,其中一個女孩跟男朋友說:「看人家多專業,看電影還專門找了一件救生衣穿。他們肯定是這部電影忠誠的影迷。」

    男的卻邊走邊說:「什麼影迷?我看這三人就是傻缺。還穿身救生衣來看,要是看拯救大兵還不得戴個鋼盔?真他媽神經病!」

    我們三個完全沒把這兩人的話放在心上,心思都還沉浸在大海之上。震驚在那道閃電之下。

    「散場了,散場了,關門了,趕緊走。」一個影廳的管理人員不耐煩的催促我們三個。

    我脫下救生衣拿在手中,歎息了一聲,拽了下清風和馬曉晴向外走。

    走出影院,馬曉晴跟在我後面問:「陳平你說過的話還算不算?」

    我沒答,看著遠方的高樓大廈恍若一個個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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