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黑林()
沒多大的工夫,那人牽回來一條德國黑貝,這狗十分精神,立起來足有一個十三四歲孩子般高,一身的黑黃相間的毛皮順滑柔軟,兩隻耳朵高高豎起。雙眼冒出警惕而又堅決的目光,我雖然不懂狗,也得承認這實在是一條漂亮的狗。
這條狗的主人是這個林場的書記,人很熱心,他牽著狗走到我們跟前把拴狗的鏈子遞給大熊,蹲下來拍了拍那狗:「黑子,你聽這幾個人的話。」黑子抬起狗眼看了我們幾個一眼,很安靜的低了低頭,並沒有吼叫。
大熊看起來很喜歡黑子,走到它旁邊輕輕撫摸了它幾下,黑子眨了眨眼,添了一下大熊的手,算是跟他認識了。大熊牽著它走到旁邊那個仍在嚎哭的婦女身邊,黑子繞著那婦女轉了兩個圈,鼻子使勁的抽動著,突然黑子使勁向前一掙,像是要掙脫大熊手中的鏈子,大熊知道黑子這是聞到了黃鼠狼的氣味,上前解開了拴在它脖子上的鐵鏈。
鏈子一解開,黑子有如一隻離弦的箭,急速向前方奔跑,大熊趕忙上了爬犁,揮起鞭子「啪~」一聲脆響,拉爬犁的馬跟著黑子奔跑起來。
出了林場四週一片空曠,白茫茫的原野上一眼望不到頭,初看時還十分漂亮,一派北國風光。可看了沒多大一會,眼睛就有些不舒服。天空湛藍飄著幾朵白雲,迎面而來的風吹在臉上象小刀子在刮一樣,四周看不到一個人影。人在這樣空曠的環境中會感到自己十分的渺小,不由自主就會生出一種對天地,對大自然的敬畏。
黑子跑的很快,總是跑出去很大一截,見離我們遠了就會停下等等我們。大熊很是意氣風發,手中的鞭子啪啪的響著。桑格好像對寶梅很感興趣,瞪著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看,他這個德行沒有半點出家人的樣子,很像是一個色狼看到了久違的獵物。
寶梅沉默不語,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被這寒冷的空氣凍的根本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一路上只能聽見大熊的吆喝聲和他甩鞭子的啪啪脆響。
走了約莫有一個多小時,當我覺得整個人已經被凍麻木了的時候,我們到了一座山腳下。黑子就在山邊上等著我們,這山不太大,也不太高,山上長滿了白樺,根根直直的挺立著,直衝雲端。
黑子守著一行小小的蹄印,看樣子黃鼠狼叼著孩子進了山。我們四個下了爬犁,大熊找了個顆不太高大的白樺樹把馬拴在上面,我們來的太急沒帶什麼東西,除了大熊手中的雙筒獵槍,還有一把順手拿來的鐵鍬。
黑子等的有些不耐煩,這時見我們收拾妥當,急不可耐的順著蹄印就向山裡跑,我們四個急忙跟了上去。這山看起來雖然不高,積雪卻十分的厚實,一腳踩下,都到了膝蓋,我們順著蹄印爬到山頂用了一個多小時。到了山頂眼前一片開闊,前方又是一座高山,在我們這座山和前面那座山中間形成一個不小的山谷,山谷裡全是高大挺拔的白樺。密密麻麻好大一片形成一片黝密的林子。
在東北這種林子很多,我們四個又怕孩子出什麼事,也沒多想順著黃鼠狼留下的蹄印就追了下去,到了林子跟前,我們才發現這個林子很不對勁,首先黑子顯得很害怕,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吼聲,猶豫著不敢向林子裡跑。還有就是這林子裡沒有一片的積雪,一眼看去裡面全是堆積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的枯黃落葉。我們還沒進去就感覺到從林子裡面傳來一種陰暗發霉的味道。光禿禿的樹枝上每顆上面都站了幾隻烏鴉,林子裡也不知道有多少顆數,但我估計怎麼也得有個萬八千的。每顆樹上都站著幾隻烏鴉,那該是多少?烏鴉呱呱的叫聲響成一片,聽在耳朵裡感覺十分的心煩,更顯得這裡詭異陰森。
我們四個互相看了看,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驚詫的表情。這麼多壯觀的烏鴉聚集我們誰也沒見到過,山谷裡陽光本來就不是很充足再加上樹上站了許多的烏鴉,林子裡顯得很黑,
桑格突然很嚴肅的低聲跟我們幾個小聲的說:「大家小心,這林子有古怪。」
我很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傻子都看出來這林子有古怪了,還用你說?」
大熊抗著獵槍正蹲著輕輕摸著黑子安撫它不安的情緒,聽了我的話說:「我估摸著這林子有什麼比較兇猛的畜生,所以黑子很緊張,這林子裡應該有熊瞎子?要不就是野豬。」
寶梅沉默了一下:「我也覺得這林子不太正常,我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小時候我聽牧場裡的老人說,這邊有一片林子叫黑林,只要是進去的人沒一個能出來的,老人們說的黑林,應該就是這片林子。」
桑格說「看,連天生的薩滿都這麼說了,咱們得小心點。」
「在小心,那孩子也得救,孩子救不出來,咱們這輩子誰以後想起這件事,心裡都不會好受。」
大熊聽我這麼說,站起來說:「老陳這話,算是說到我心裡去了,我倆是人民警察,見了這樣的事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闖一闖了。」
我們四個又商量了一下,既然是怎麼都要進去,也就不在去想這林子有什麼古怪,我們手中的武器就大熊手中的獵槍和我手裡的鐵鍬,桑格拿出了他懷裡的金剛杵,只有穿著神衣的寶梅手中什麼也沒有。
寶梅想了想:「這林子裡太黑,咱們做幾個火把拿著。」
在東北做火把十分簡單,我拿鐵鍬砍了幾根粗大的樹枝,寶梅挑了兩個比較大的,又四下找了兩顆松樹,東北的松樹上常年會流出一種類似樹脂的液體,液體發淡黃的顏色,粘稠而且很容易點燃,這的人都管這液體叫松樹油子。寶梅把兩根樹枝前面塗滿了厚厚一層的松樹油子,又讓我幫她從白樺樹上砍了幾塊白樺樹皮,據她說白樺樹的樹皮最容易點燃,這裡人都叫它固體汽油。
我和大熊都抽煙,身上都帶著一次性的打火機,我拿出火機點著了寶梅做的火把,火把一見火噌的一下著了起來,火苗子呼呼的,燒得十分旺勢。
一切準備妥當,大熊一馬當先端著獵槍進了林子,我們幾個跟著他身後也小心翼翼的往裡走,黑子顯得很猶豫,可見我們幾個進了林子,晃了晃腦袋也跟了進來。
一進林子,迎面而來就是一股發了霉的味道,這味道有些餿,還有些腥臭。人畜的屍體長時間腐爛就是這個味道。林子裡很黑,就算是有寶梅的火把視線也就在十米左右。這裡沒有一點的積雪,枯樹葉堆積的很厚,一腳踩下去,都到了小腿肚子那裡。
我想不明白,林子外面積雪那麼厚,為什麼這裡卻沒有一點的積雪?而且這裡的落葉看樣子並沒有腐爛,踩上去發出卡嚓卡嚓的響聲,雖然我們的踩在落葉上的聲音很響,可在頭頂上無數烏鴉的呱呱叫聲種,這點聲音實在是不足為奇了。
林子很黑,沒進來前根本想不倒竟然黑到了這種程度,不知為什麼我總感覺幽暗的四周有一種古怪的東西在看著我們,就像是兇猛的怪獸在耐心等待它的獵物自己送上門去,四周的風聲在林子裡形成一種很奇怪的聲音,不是嗚嗚的響聲,到像是有無數的人在痛苦的呼號。
這個林子太過陰森,我們四個走的並不快,走了有一段路,大熊突然停下,轉過頭來小聲問:「咱們怎麼走?」
火光下大熊的臉看上去有些猙獰,我楞了一下:「跟著黑子走啊,這還用問?」
大熊小聲的說:「黑子的鼻子在這裡已經不靈了,你沒發現嗎?」
我低頭一看,果然我們停下來,黑子也停下來,抬著頭看著我們,眼神裡有些迷茫,完全沒有了剛開始時追著黃鼠狼氣味奔跑時的精氣神了。
我們四個沉默了一下,桑格開口說:「一直往前走,這林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能找著那黃鼠狼。」
我們三個點了點頭,還沒等邁腿,突然前方傳來了孩子哇哇的哭喊聲,這哭喊聲在烏鴉呱呱的叫聲中,依然顯得是那麼的清晰,前方樹林幽深黑暗,陰風陣陣。